丁剑南心中暗道:“来了!”这就抬目望着她,说道:“在下兄弟,和二位萍水论交,这些日子以来,可说情投意合,但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分手了。xiaoxiaocom”
他一双俊目望着薛慕兰,说出“情投意合”四字,薛慕兰平日为人虽然较为冷静,但像丁剑南这样翩翩美少年,那个姑娘不会动情?真要是不动情的话,渡船上丁剑南遇险,她也不会贸然出手了,何况道时他那双明亮又多情的眼睛盯着她,说出这么四个字来,她心头觉得一阵跳动,脸上骤然热了起来。
卓云和急急问道:“丁兄二位要到那里去呢?”
丁剑南道:“那天卓兄问我要去那里,兄弟说出安庆,二位也说要来安庆,其实兄弟心里还想去九华、黄山一游,但因为正好同路,兄弟又心仪二位丰采,作伴同来安庆,路上也了两个同伴,现在既没遇上老镖头,明天就想去九华一游,山万松山庄,名动天下,万盟主是武林大老,在下兄弟末学后进,既然来了,也想去拜访他一次,只不知万盟主肯不肯接见?”
方如苹道:“我们以江湖后学去拜访他,他怎么会不肯接的?”
丁剑南笑道:“因为我们在江湖上只是藉藉无名的后生小子,万盟主是江湖武林盟主,所以不一定会见我们……”
方如苹气愤的道:“我们只是慕名去拜访他又无求于他。”
丁剑南道:“慕名又拜访他的人,平日一定很多,如果一一由他亲自接见,只怕万盟主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呢。”
卓云和望望薛慕兰,希望她开口说话。
薛慕兰道:“我们和丁兄二位,说得极为投机,如果从此一别,各自天涯,不知何年何月再得把晤,因此兄弟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丁兄二位肯不肯答应?”
丁剑南道,薛兄怎么又和兄弟说起客气话来了?薛兄吩咐,兄弟无不从命。”
薛慕兰脸上又是一红,说道:“兄弟之意,是想丁兄二位再屈留一天,咱们也可以多盘桓一天,丁兄二位后天再动身好吗?”
她还没有得到师傅的指示,自然要挽留丁剑南二人多住一天,但说到最后一句,她眼中神情已是真情毕露,显示她内心也希望和丁剑南多聚一天了。
卓云和没待丁剑南开口,接着道:“是啊,丁兄二位要去九华,也不是急事,就多留一天不好吗?”
丁剑南抱抱拳道:“多蒙二位兄台厚爱,在下兄弟只是想到九华、黄山去一游而已,别说我们一见如故,结为知已,会短离长,不知相见何日,只要薛兄二位明天不走,在下兄弟自然也希望留下来,大家可以多聚一天呢!”
卓云和喜道:“这样就好。”
薛慕兰脸上也喜形于色,说道:“多谢丁兄,肯为兄弟多留一天,足见盛情。”
方如苹道:“方才表哥在茶馆里就和小弟说起明天就要和薛兄、卓兄分手了,心里还闷闷不乐呢!”
薛慕兰脸上不禁又是一红。
方如苹又道:“表兄还长吁短叹的说了好些话,什么人生知己难求,别情离绪,谁能遣此?”
丁剑南被她说得不禁脸上一红,说道:“你不许乱说。”
方如苹道:“那你说过这些话没有?”
薛慕兰心中暗道:原来丁剑南果然是个多情的人。
一天很快的过去,晚饭之后,丁剑南、方如苹回到房中。
方如苹嗤的笑道:“大哥,你真会说话,两个姑娘都被你说动了芳心呢!”
丁剑南道:“你又多心了。”
方如苹道:“话是你说的,言为心声,什么情投意合呀,厚爱呀,结为知巴呀,如果你心里不这么想,怎么我说得出来?”
丁剑南一把抱住了她,低低的道:“好妹妹,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人。”
方如苹撇撇嘴道:“谁知道……”
丁剑南不让她再说下去,低下头,一下就吻住了她芳唇。
又是一宵过去了,早晨,晨曦初升,刚照上窗棂,花格子窗上,就有人用手指叩着叫道:“丁兄、方兄起来了吗?”
丁剑南及时醒来,方如苹也蓦地惊醒过来,就急急坐起。
丁剑南应道:“兄弟刚刚起来。”
两人同时迅快的披起衣衫,穿上薄底粉靴。丁剑南开门出来,说道:“卓兄早啊!”
卓云和一双盈盈秋水盯着他,笑道:“也不早啦,你看,太阳都照到窗上了呢!”
店伙送来脸水,两人盥洗完毕。
卓云和又来了,在门口招招手道。丁兄、方兄,二师兄请二位到我们房里去呢!”
丁剑南心中一动,暗道:大概是她们师傅的指示已经来了。一面问道:“薛兄有什么事吗?”
卓云和道:“等你吃早餐呀!”说完回身就走。
丁剑南朝方如苹看了一眼,两人就朝隔壁房中走去。
房中一张小圆桌上,早已摆好了四份早餐,薛慕兰站起身道:“丁兄、方兄,快来吃早点了。”
大家围着小圆桌,用过早餐。
卓云和过去掩上了房门,薛慕兰一手取起茶壶,替大家倒四盅茶。
丁剑南道:“谢谢薛兄,我们自己来好了。”
薛慕兰笑吟吟的道:“丁兄不用客气了,这是兄弟要店伙买的,这里最出名的六安茶,大家一面喝茶,一面可以聊天,兄弟也有话要和二位说呢!”
丁剑南捧着茶盅,喝了一口,说道:“这茶叶果然不错,入口就有一股清香,哦!薛兄有什么话,只管请说。”
薛慕兰抬眼看了两人一眼,才道:“我听丁兄说过,二位练武功,这次是出外寻师访友来的,对不?”
丁剑南道:“兄弟说过,那是听人说的,练武的人要在江湖走动,寻师访友,兄弟和表弟商量好了才出来的,主要还是游览名山大川,访求名师,纵然名师难求,也可以增长见闻,我们这次得能遇上二位,大家志同道合,可以说已是不虚此行了。”
薛慕兰笑了笑道:“以兄弟看来,丁兄二位一身所学在一般江湖人中,身手大概已是不弱了。”
丁剑南大笑道:“薛兄这是过奖了,在下兄弟只会一套掌剑,哪能和江湖上的人比呢?”
薛慕兰笑道:“二位没和人动过手?”
方如苹抢着道:“我们连自己到底有多少本领都不知道,如何去和人家动手,再说也没人和我们动手呀,我倒真想和人家动手试试呢!”
薛慕兰笑道:“方兄想不想和卓兄弟走几招试试?”
方如苹连连摇手道:“不成,我除了练掌剑的时候,和表哥对练喂过招,从没和人家过过招,怎么会是卓兄的对手,我不想试。”
薛慕兰道:“武功一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强中更有强中手,二位出外访求名师,如果有机会,想不想投师学艺呢?”
丁剑南道:“在下兄弟出的来的目的,就是访求名师,也曾去看过许多武馆和练武场子,总觉得那些教师教的都是花拳绣腿,并非真实功夫,可见江湖上也不过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真正有本领的人,大都息隐林泉,不容易找得到……”
薛慕兰偏头问道:“如果有呢?”
丁剑南道:“就算有,彼此不相识,他也不肯贸然收徒。”
薛慕兰道:“那自然要有人引进才行。”
方加苹道:我们当时想到安庆来,因为张总镖头是武当派的人,我们曾和他相识,找他就希望他能给我们介绍到武当派去……”
卓云和眼见二师姐说话,老是兜着圈于,不觉抢着道:“二师兄也真是的,有话直截了当的说,丁兄、方兄,二师兄的意思,觉得和二位极为谈得来,所以想把二位引进到师傅门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丁剑南、方如苹异口同声欣然的道:“好啊,和二位做了同门师兄弟,我们就可以朝夕相聚了。”
说到这里,丁剑南不说微微摇头道:“不知令师是不是肯收我们呢?”
卓云和道:“丁兄不用过虑,有我二师兄和我两人向师傅推荐,师傅她老人家一定会答应的。”
薛慕兰也点着头道:“是的家师择徒极严,但丁兄、方兄这样的人品资质,家师见了,定会首肯。”
丁剑南喜形于色,拱手道:“薛兄、卓兄如此厚爱,在下兄弟真是感激不尽。”
卓云和得意的笑道:“以后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丁兄还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话?”
薛慕兰道:丁兄二位既然同意了,兄弟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家师门规极严,门下弟子在她老人家面前,不准多问……”
丁剑南道:“拜了师傅,一切自然都听师傅的,门规纵严,我们只要不触犯门规就好了。”
薛慕兰道:“你们初入门,不论什么事,只要不问就是了,有我和四师弟会随时提醒你们。”
卓云和道:“二师兄,现在已经说好了,我们吃过中午饭就可以动身了。”
丁剑南道:“我们要去那里呢?”
薛慕兰笑道:“丁兄,刚说道你就忘了,进了迷仙岩,你就什么都不能多问了。”
丁剑南抱抱拳道:“兄弟记下了,以后一切都听薛兄的就。”
薛慕兰看了他一眼,说道:“师傅喜欢嘴甜的人,但可不是当面奉承和拍马屁。”
丁剑南道:“这有什么分别?”
薛慕兰道:“自然有分别,我说的嘴甜,就是生性聪明的人,善解人意,一点即透,师傅最讨厌就是当面阿谀,拍马吹牛的人,你说这两种是不是一样?”
方如苹笑道:“幸亏我和表哥都不是当面阿谀、吹牛拍马的这种人,否则就不用去了。”
薛慕兰又道:“师傅虽然不喜欢吹牛拍马的人,但在她老人家面前,只可应是,不可违抗。”
丁剑南笑道:“薛兄放心,徒弟在师傅面前,自然只有应是的份儿,那有违抗的道理?”
“这样就好。”薛慕兰道:“我这样叮咛你们,也是为你们好反正见了师傅,她老人家问你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师傅不问你们,你们就不用说话。”
事情就这么决定,午饭之后,薛慕兰等四人定出客店,早已由小厮牵着四匹马在门口伺候,薛慕兰要大家上马,就一路出城而去。
一行四骑由安庆一路往西。现在大家已是自己人了,丁剑南、方如苹只差没有入门而已。
卓云和是性子爽直的人,因为她穿着男装,还以为别人不知道,是以和丁剑南用不着避嫌,不时找丁兄作伴,一路上简直寸步不离。
薛慕兰原本是很少说话的人,因为她是迷仙岩女弟子之首,平日要做众师妹的表率,不得不沉默寡言,但这种沉默寡言是在师傅面前硬学出来的,少女们那一个不青春活泼?
这几天薛慕兰似乎也活泼起来了,只要没看到丁剑南,就会主动的来找他。
方如苹看得暗暗好笑:这两个妮子是着了大哥的迷了!
这天下午由霍山渡河,有一个小村落,叫做黑石渡。
薛慕兰在马上回头道:“丁兄、方兄,我们要在这里停留一晚,明天再走了。”
丁剑南道:“兄弟说过,以后都听薛兄的,这一路行止,都由薛兄作主就是。”
薛慕兰眼波流动,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含笑道:“我总要和你说一声才是。”
她举鞭朝南首一条石子路一指,说道:“从这里去没多远,有一座太子庙,我们就到那里借宿一宵,明天一早上路,要到傍晚才能到达迷仙岩。”说着,一抖缰绳,领先泼刺刺朝南首一条小径驰去。
这条石子路,只能容得两匹马并辔而行。
方如苹在马上以“传音入密”朝丁剑南道:“快追上去呀,我看薛慕兰在他们之间很有点份量,你要盯住她,对我们就会方便得多,要自然些,别落了痕迹”
丁剑南听她这么说了,依言策马跟了上去,和她并辔而行,回头笑道:“这一带山重水复,似入山xx道上了。”
薛慕兰对他和她的并辔而行,心里感到极为高兴,眼珠转动,侧脸问道:“你到过山xx道上吗?”
丁剑南朝她笑了笑道:“没有,在下是从书本上看到的。”
薛慕兰朝他嫣然一笑道:“你这人……真会盖……”
(作者写到这里,除了用“盖”字,好像没有一个字比“盖”字妥贴了,于是就决定用了“盖”字,有人会说:“盖”字流行了没有多久,你怎么可以用呢?按“盖”乃传疑之词,于所言之事未确信时用之。礼记檀弓传就有:“有子盖既祥而丝履组缨。”这么看来,二千年前,有子已经“盖”了,作者“盖”一下又有何妨?)
太子庙规格可不小,庙貌宏伟,四匹马刚到山门口,就有一个青衲和尚迎了出来,看到薛慕兰,连连躬身合十道:“原来是薛施主,快请客室待茶,牲口贫衲自会派人牵进去的。”
薛慕兰没有多说,就领着丁剑南、方如苹往里行去。
走人第二进,就折而向东,跨出圆洞门,是一个小有花木之胜的院落,一排三间精舍,中间是一间收拾清洁的客室,摆设精雅,左右两厢则是房间。
丁剑南看她不用僧侣带路,可见她时常在这里下榻的了。
四人刚在客室落坐,一名青衣小沙弥就送上四盏香茗。
薛幕兰一指右厢,说道:“这里一共有两个房间,是专门替我们来往的师兄弟准备的,丁兄二位,今晚就住在右厢好了。”
丁剑南道:“原来薛兄是这里的常客,无怪不用人领路了。”
薛慕兰笑道:“我方才不是说过吗,从渡口到迷仙岩,至少要走五六个时辰,所以我们出入,都会到这里来过夜,这里也算是我们出入的要道了。”忽然哦了一声道:“丁公子二位可得记住了,明天入山,等我们用过午餐之后,不论遇上什么人,看到什么事,最好都不要开口了。”
丁剑南道:“薛兄前天已经叮咛过了,兄弟岂敢或忘?”
方如苹道:“人家薛兄是关心你。”
薛慕兰脸上一红,说道:“我们马上就是同门师兄弟了,我自然要关心你们的了。”
卓云和笑道:“二师兄不论在师父面前,师兄弟之间,他都很吃香呢,我们什么都要听他的。”
薛慕兰道:“你少胡说八道。”
卓云和耸耸肩笑道:“我说的难道是假的?连大师兄都要听你的呢!”
薛慕兰脸色更红,叱道:“你……”
卓云和道:“好,好,我不说,其实丁兄、方兄到了里面,不用我说,也会看得出来。”
不多一回,天色渐渐接近黄昏,青衣小沙弥进来点起了灯,过没多久,两名灰衣僧人提着食盒走入,在中间一张方桌上摆好碗筷,然后从食盒中取出六菜一汤,和一桶白饭。
其中一名合十道:“四位施主请用斋了。”说完,一齐退了出去。
用过素斋,四人又在客房中坐着谈了一回,才各自回房就寝。
薛慕兰、卓云和二人住左厢,丁剑南和方如苹则住右厢,进入房中,却有两张床铺,收拾得也极为干净。
丁剑南闩上房门,就走过去一把拥住了方如苹。
方如苹偎在他怀里,轻声道:“大哥,你千万记住了,从明天起,进人迷仙岩,就再也不可如此了,你要知道,师傅住在山上,但在静坐之际,山下有些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老人家,我想迷仙岩的主儿,功力修为绝不会在师傅之下,所以薛慕兰一再的叮咛你不可开口……”
丁剑南道:“你放心,我知道。”
他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樱唇。
方如苹任由他吻了一回,才轻轻把他推开,又道:“我们住到这里来,可能有什么事情。”
丁剑南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方如苹道:“我也只是猜想而已,否则为什么不直接到迷仙岩去,还要在这里住上一宿?”
丁剑南道:“薛慕兰不是说,要走五六个时辰才会到吗?”
方如苹轻笑道:“你也真是的,五六个时辰,算得什么?她们弯到这里来,我虽然说不出什么,总觉得多此一宿。”
丁剑南忽然轻哦一声道:“对了,今天一路上,我看薛慕兰骑在马上,目光不时的注视着道左,可能是在看记号。”
方如苹推着他身子,说道:“也许今晚会有什么事,你该去闭目养神,歇上一回。”
丁剑南觉得她说的可能不错,果然依言走近左首床铺。连衣服也没脱,就摘下长剑,在床上盘膝坐定,运起功来,方如苹也在他对面的床上坐好运气。
时间渐渐过去,现在初更已经过了一回,丁剑南忽听到左厢两人开启房门,走了出去,心中不觉一动,急忙举步下床。
他听到了,方如苹自然也听到了,也迅速的跟着下床,佩好长剑,低声问道:“她们出去了?”
丁剑南点点头问道:“我们要不要跟出去瞧瞧?”
方如苹道:“我们只要小心些,不被她们发现就好。”
丁剑南道:“那就快走!”正待去开房门。
方如苹低声道:“我们从后窗出去,快!”一下掠近后窗,轻轻推开窗户,纤手一按,人已穿窗而出。
丁剑南相继掠出,立即掩了上窗户,两人一先一后,跃上屋脊,只见正有两条人影起落如飞,往西而去。
这两条人影,少说已在二三十丈以外,若非练成洗髓经,功力精进,就休想看得到了。
丁剑南道:“她们就在前面,我们快追上去。”
两人立即提吸真气,各自长身而起,朝西追了下去。
前面两人轻功也自不弱,一路飞掠,有如浮矢掠空,去势极快。
后面两人为了怕泄露行藏,只是远远尾随,不敢逼近。
前后奔行了约莫十数里路,前面两人忽然一下往右首林中闪了进去。
丁剑南赶紧刹住身子,回头道:“她们是否发现了我们?”
方如苹道:“我看不像,她们闪入林去,似在等侯什么人了。”
丁剑南道:“那么我们也快些闪入林去。”
方如苹点点头,两人也迅快的闪入了右首林中。
方如苹道:“从现在起,我们说话必须用传音入密交谈了。”
丁剑南道:“我们这里离她们闪入之处还有二三十丈远近,是不是再过去一点?”
方如苹道:“只要不被她们发现,过去一点自然无妨。”
丁剑南道:“这个不要紧,十丈之内,如果有人潜伏,我还可以听得出来。”
方如苹道:“那好,我们再过去一些。”
这回两人耳目并用,悄悄的穿林而行,这样约莫走了十数丈远,方如苹轻轻拉了他一下衣袖,以传音入密说道:“够了,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吧!”
两人这就藉着一棵大树停下,隐蔽住身形,凝目往林外看去。
此处正好是两座小山岭中间的一片山坡平地,两边松林茂盛,一条石子小径,婉蜓从林外通过,地形极险。
丁剑南心中暗道:“薛慕兰她们深夜跑到这里来,会等什么人呢?
他心还没转完,答案就来了。
那是四五条人影,从左首路上奔行而来,只要看这几人脚下轻捷,轻功全都不弱!
不过转眼之间,他们已经来到林前,现在两人都可以看清楚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三天前在安庆茶馆遇见的江南分坛领队孙必显,他后面紧跟着任东平、年其武、闻柏年、陆承逊四人。(丁、方认识的只有孙必显一人)
方如苹看得暗暗奇怪,孙必显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时五人身后又来了一个人,此人丁、方二人在路上已经遇上过几次,那就是以用毒出名的无形毒手阎老九。
他不是轻功不如前五人,而是他要摆“老供奉”的架子,你们走在前面给老夫开路,老夫是“老供奉”不用急急的赶。
因此,他虽然紧跟着五人身后而来,但等五人站住身子,他就拢着双袖,故作飘然行来之状。走到近处,一手摸着花白胡子,问道:“孙领队,这里是什么地方?”
孙必显恭敬的道:“回老供奉,方才那里是黑石渡,前面再有七八里就是龙门石。”
阎老九道:“你撺掇老夫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
孙必显陪着笑道:“属下不是已经禀报过你老了吗?那四个小子,是总坛要盯的人,他们一路西来,很可能老巢就在这里,有你同来,咱们一举把它挑了,你老就可以一下升任五云门的总供奉,属下几人也可以沾你老的光,得个头功了。”
丁剑南心中暗道:他口中说的四人,不知又是谁?
方如苹以传音入密说道:“孙必显这浑球,他是跟踪我们来的了!”
只听阎老九呵呵笑道:“你说的就是那四个小子?嘿,嘿,你早说了,老夫不是早就把他们拿下了吗?”
孙必显耸着肩道:“老供奉有所不知,凭这四个小子,也用不着你老一根小手指头,就可以把他们毒翻了,但逮住这四个小子并不管用……”
阎老九道:“不管用还跟着他们来作甚?”
孙必显凑上一步,说道:“上面要知道他们后面还有什么人?老巢在那里?属下要老供奉同来,就是跟到地头,把他们老巢一举挑了,连根拔除,一网打尽……”
“哈哈……”阎老九仰天大笑,点着头道:“她们是五云门的对头?你们把老夫撺掇了来就是为了这点小事?”
孙必显认真的道:“这可不是小事!”
“在老夫眼里,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阎老九话声一落,又大笑起来:“哈哈合哈……”
“哈哈哈哈!”在他笑声之中,另有一个人也在哈哈大笑!
阎老九笑声乍停,睁目四顾,喝道:“笑的是什么人?”
只听有人接口道:“是本公子。”
这人一开口,丁剑南已听出说话的是薛慕兰了。
阎老九倏地转身,目注林中,喝道:“尔是何人,还不给老夫出来?”
薛慕兰、卓云和两人,已从林间缓步走出,缓缓说道:“阎老九,你们是跟踪本公子来的了?”
阎老九目光一瞥两人,微晒道:“你们不是四个人一道的吗?还有两人呢?”
薛慕兰不屑的道:“你是五云门的供奉?跟踪本公子目的何在?”
阎老九朝孙必显五人看了一眼说道:“大概他们还有两个赶去报讯去了,哈哈,这样也好,先把这两个逮下了,捉到小的,还怕老的不出头吗?”
卓云和冷笑道:“阎老九,今晚你们到了这里,只怕一个也走不了啦!”
阎老九怒声道:“就凭你们两个小娃儿,只怕连老夫一根指头也接不下来。”
卓云和手按剑柄,说道:“你可要领教领教本公子……”
薛慕兰一摆手道:“四师弟,今晚不用咱们出手。”
这话听得隐身林中的丁剑南、方如苹一怔,暗道:今晚不用他们出手,难道还另有高手隐伏不成?
就在两人心念转动之间,只见又有几道人影从石子路上如飞而来,一共是六个人。
以六个对付六个,薛慕兰、卓云和果然不用出手了。
这六人身法极快,眨眼就到了林前。
丁剑南凝目看去,这飞掠而来的六人,全都身穿青衲僧袍,手持禅杖,一望而知是六个和尚,心中不觉一动,就以传音入密朝方如苹道:“是太子庙的和尚,看来太子庙和她们是一伙的人!”
方如苹道:“这还用说?我早已经看出来了。”
阎老九目光一掠六个和尚,呵呵笑道:“这几个和尚,大概就是你们的帮手了?”他手指连点,数着说道:“这倒好,连老夫在内,正好六个,你们从那里搬来了六个和尚?”
他外号无形毒手,就是说他可以无形使毒,这手指连点,正该是他在暗中使毒了。
六个和尚不但身上穿了同样的青衲僧袍,手中持着同样碗口粗的摈铁禅杖,连六张面孔也都是一样的黄蜡脸,死板扳毫无表情。
任何人都可以一望而知,他们脸上显然戴了面具,这种面具,制作并不高明,敢情只是为了遮掩他们的本来面目而已!
只有六人的身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当前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像是他们领头,双目炯炯望着阎老九一言不发。
无形毒手阎老九一向原是极为自负的人,他手指点出之后,眼看对面六个和尚依然凛立如故,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应指倒下去,心头不禁大感意外,口中沉喝道:“尔等出家之人,也来多事吗?”
当前身形高大和尚依然没有作声。
“哈哈!”阎老九口中发出一声大笑,左手大袖一挥,喝道:“孙领队,你派一个人先去试他几招。”
那知你不动,高大和尚也只是凛立不动,但你这大袖朝前一挥,高大和尚口也沉嘿一声,突然左手一举,伸出一只蒲扇大的手掌,迎面劈了过来。
这—掌竟然风声盈耳,一股潜力逼人而来,势道极猛,使来的竟然是内家劈空掌力!
阎老九除了使毒,本身武功也极为了得,心头虽然暗暗震惊,但他在孙必显等人面前,一直以“老供奉”自居,第一招如果退让,不改硬接,岂不弱了他的名头?
因此虽然对方使的是劈空掌,也不甘示弱,口中大笑一声:“好个贼秃,老夫面前,劈空掌何足道哉?”
口中说得轻松,其实早已运起全身功力,右掌一立,朝前推出了。
两道掌风乍然一接,空旷的山野间,发出蓬然一声大震!
高大和尚依然凛立不动,阎老九却被震得连退了两步。
这下他本来清癯的脸上,不禁变了颜色,口中又是一声尖厉的大笑,右掌一振,朝高大和尚当胸印去。
这回他动了真怒,右掌从衣袖中探出之际,业已乌黑如墨,而且比平常胀大了一倍有余,递出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令人有目怵心惊之感!
高大和尚一双炯炯目光盯视着伸过来的黑色手掌,突然吐气开声,一掌劈了过去。
他这一掌不带丝毫风声,简直只像做了个劈掌的样子,但阎老九突然感到不对,对方劈出的这一掌,虽然不带丝毫风声,但却有一团令人窒息的巨大无形压力,像泰山压顶般直撞过来,一时不由得大吃一惊,暗叫一声:“般若禅掌!”
这下,他没待掌风劈到,急忙脚尖一点,仰身往后倒射出去,但还是被掌风扫中了一点,被震得摔出一丈以外。
在高大和尚和阎老九动手的同时,其余五个和尚也手持禅杖,朝孙必显等五人逼去。
到了此时,你不和他动手,他也非和你动手不可了。这一刹那间,五人也各自取出了兵刃。
孙必显出身八卦门,抽出来的一柄厚背八卦刀。任东平使的是剑。年其武名号铁扇公子,使的是一柄两尺长的折扇。闻柏年是太极门的人,使的是一对太极圈。陆承逊是少林俗家南支,使的是双截棍。
五个和尚都没有作声,孙必显等五人也没有作声,你攻过来了,我也立即出手还击,用不着客气。
就这样,十个人分作五对,一声不响的厮杀起来。
不,一声不响,只是说双方都没作声,就动上了手,既然拼搏上了,就不会一声不响。
譬如,兵器声击撞发出来的金铁狂鸣之声,太极圈铮然之声,铁扇豁然之声,金刀嗤然破空之声,交汇成一片盈耳杀声!
这片临路的山坡上,登时剑光、刀光、杖影、棍影,交织成一片闪闪光影,好不凌厉。
阎老九一身功力也极可观,他被震飞出去后,立即使用千斤坠身法,身形往下一沉,站住了椿,再一点双足,宛如大鹏凌空,掌先人后,疾然飞扑回来,一双乌黑的手掌像两柄板斧一般朝高大和尚当头劈落。
高大和尚口中吐气开声,双手一叉,往上迎起。
双方掌势交击,发出蓬然一声大震。即使功力相等,高大和尚身在实地,也自然占了便宜,何况阎老九在内力上终究比人家要稍逊一筹,扑来的身子,又被震得腾空飞起。
好个阎老九,他在孙必显等人面前,虽然摆足老供奉的架子,但一旦临阵,激起了他的怒火,可也够狠、够悍,纵然自知功力不如人家,却丝毫不肯认输,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泻落地面,又立即一冲而上,双掌开阖,急攻过去。
高大和尚敢情也是个生性暴躁的人,几招硬拼之下,怒气陡升,同样双掌一抡,和他展开了抢攻。
阎老九毒掌无功,只好以真实功夫和对方力搏,他内力虽比高大和尚稍逊,但双掌展开,却也攻势连绵,锐不可当。
现在他越发可以断定高大和尚是少林寺的僧人了,对方使出来的一套掌法,正是少林寺威震武林的“降龙伏虎掌。”
孙必显一柄八卦刀力敌一个使镔铁禅杖的和尚,刀走八卦,身形随刀飞转,一路八卦刀,使得纯熟无比。
他对手使出来的却是少林“小夜叉棍法”点、扎、缠、扫、杖风呼呼,攻势极为凌厉。
但孙必显走的是八卦方位,身法俐落,功力纵然稍逊对方,依然有守有攻,打成了平手。
任东平使的是剑,剑是轻兵刃,和沉重的禅杖,在份量上当然不成比例,但任东平一手剑法,飘洒如风,轻灵中有沉稳,进击中寓防守,可说攻守兼顾,剑上造诣极深,对方杖势固然纵横交击,但遇上他剑招突出,也往往会被逼得后退不迭。
铁扇公子年其武出身武当派,使的一柄铁扇,倏开倏合,回环生风,深得武当心法,折扇虽只有两尺来长,忽卷忽劈,卷如怒龙卷风,劈如开山巨斧,也和使杖和尚打成平手,难分轩轾。
闻柏年是太极门的杰出门人,一对太极圈,使得开阖如风,招中套招,身法灵活,进退左右,满场游走,奇招突出,和对手接连抢攻,毫无逊色。
陆承逊是少林南支的俗家弟子,使的是双截棍,招式迅捷威猛。
他对手使的是“小夜叉棍法”纯系从枪法中来,且带黑白鹞子的招数,其为棍法,高则高矣,但使用禅杖,使的只是单头,(棍有单头、双头之别,单头名为单头棍,双头棍又名双头蛇,亦即双头枪的用法)不如双截棍来得灵巧,变化较多。
何况少林南支,本以棍法擅长,双方同出一源,打得虽然激烈,但解拆之间,各自有迹可寻,反而减少了许多威胁。
山坡间,此时但见剑光刀影,人影起落,捉对厮杀,不时响起一片当当金铁交鸣之声!
薛慕兰、卓云和两人,只是站在一旁,负手观战而已,好像这一场凶杀,和她们两人完全无关。
林中,丁剑南看得极为惊异,悄声道:“这六个和尚武功相当高明!”
方如苹回头道:“奇怪,那高大和尚使的是“降龙伏虎掌”,其余五个使的是“小夜叉棍法”,难道会是少林寺的僧人?”
她不愧是五云门江南分坛坛主,一眼就看出来了!
丁剑南道:“少林僧人怎么会和她们沆瀣一气呢?”
方如苹道:“可怕也就在此,说不定这些和尚已经被她们收买了。”
刚说到这里,丁剑南悄声嘘道:“快别说话,又有人来了。”
就在此时,阎老九又是蓬蓬两声,和高大和尚硬对了两掌,人影乍然分开。
高大和尚嘿的一声,右手缓缓推出!
阎老九脸色狞厉,怒笑道:“老夫就接你一记般若掌。”正待伸出手去!
突听空中响起一声嘹亮的洪笑,一道人影从空中泻落,伸手一把托住高大和尚推出的右肘,说道:阎老哥何苦意气用事?”
这人好快的身法,声音入耳,高大和尚身侧已经多了一个紫脸浓眉的汉子,他正是崆峒飞云霍从云。
阎老九并不知道来人就是崆峒飞云,但老实说他对高大和尚的这一记“般苦禅掌”接不接得下来,实在毫无把握,只是生性喜爱面子,刚才是在怒不可遏之下,才淮备和对方硬拼的,此时高大和尚的手肘已被来人托住,这就嘿嘿干笑道:“是你……”
霍从云收回右手,朝高大和尚拱拱手道:“澄通大师佛驾原来在此。”
阎老九听得暗暗一怔,忖道:“原来此人竞是少林寺的怒金刚澄通!”
高大和尚被他一手托住右肘,身子不禁向左一侧,从喉头发出低沉的怒吼,说道:“贫衲不是澄通。”左手呼的一掌,朝霍从云迎面直捣过去。
霍从云岂会被他一举击中,右手轻轻一格,口中大笑道:“大师戴了面具,在下就会认不出来了吗?在下如果猜得不错,这五位大师,大概就是随同大师同来江南的澄字辈五位长老了。”
刚说到这里,但见几条人影,连袂赶到。
方如苹轻咦道:“万启岳也来了!”
来人以万启岳为首,还有武当清尘道长,年嵩昌、形意门徐子常、白鹤门吴绥之、万松山庄总管公孙乾和男装打扮的柳飞燕。
万启岳目光一注,问道:“霍兄可以确定他们果然是少林寺派来江南失踪的六位澄字辈大师父吗?”
高大和尚左手被霍从云格开,口中嘿了一声,右手又是一掌袭到。
霍从云一记左肘手又把他掌势拨开,大笑道:“万盟主若是不信,兄弟就试几招给你瞧瞧。”
口中说着,双掌突然一紧,一片掌影,疾攻而出。
高大和尚生性好强,岂肯不接,口中沉嘿一声,挥动双掌,记记硬接!
刹那之间,但听蓬蓬连响不绝,霍从云掌势强如开山,每一掌带起的啸声,犹若松涛贯耳!
高大和尚同样掌发如风,毫不退让,他使的正是少林掌“降龙伏虎掌”但在霍从云凝重的掌势之下,还是被震得步步后退。
这下可把高大和尚激怒了,口中大吼一声,右掌当胸忽然缓缓推出。
霍从云大笑道:“如何,澄通大师使出看家本领来了!”
少林和尚的看家本领,自然是“般若禅掌”了。话声一落,立即功运右臂,右手迅快的朝前推出。
万启岳、清尘道长等人看得不禁变了脸色,高大和尚使的果然是“般若神掌”少林寺只有数位长老才练成“般若禅掌”,那么此人不是怒金刚澄通,还有谁来?
万启岳忙道:“霍兄接不得!”
“般若禅掌”震力奇强,武林中几乎没有人敢硬接(方才阎老九只是一时气愤,黑煞掌岂是般若禅掌的对手?)
蓬!一声震天价的大响,紧接着但见霍从云身形一晃而前,出手如电,一下点了高大和尚胸前三处大穴。
万启岳看得心头大为震动,也暗暗感叹,霍老哥这记崆峒“出云掌”,不但接下了武林中人无人敢硬接的“般若禅掌”居然还随机应变,一下制住了对方,这份功力,放眼各大门派,只怕没有一人能出其右了。”
清尘道长也看得暗暗点头,立即以“传音入密”朝万启岳道:“盟主,另外五位大师父,使的果然是少林杖法,看来今晚也得先出手把他们制住了再说。”
万启岳发出一声长笑,清朗的道:“看来这几位少林失踪的大师,都已被迷失了本性,咱们只有一齐出手,先把他们制住了再说。”
他此言一出,清尘道长、年嵩昌、徐子常、吴绥之、公孙干、柳飞燕等人纷纷出手。
那五个使禅杖的和尚,对付孙必显等五人,还能稍占一点上风,但此刻飞扑过来的六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人影晃动,立时压力大增了。
相反的孙必显等五人却精神大振,动手没有几招,已有一两个和尚被人制住,再是几招工夫,六个和尚已经全数制住,失去了抵抗。
山坡前一场刀光剑影的拼搏,立时随着冷寂下来。
自从万启岳等人赶来,前后不过盏茶工夫,就把六个和尚全制住了。这下自然大出薛慕兰、卓云和两人意料之外,一时大感进退失据!
万启岳目光一注两人,说道:“这两人……”
孙必显抱抱拳道:“万盟主,这两人就是近日出现江南的一股神秘组合中人,在下跟踪他们已有数日,他们的秘密巢穴,可能就在这一带山中,这两人关系重大,不可放过。”
方如苹心中暗道:孙必显几时和万松山庄有了勾结?
万启岳点头道:“很好,那就把他们一起拿下好了。”
薛慕兰也想不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但事情既然来了,她可不是怕事的人,闻言不觉冷冷一笑道:“诸位是什么人,莫非想倚多为胜吗?”
公孙干大笑道:“无知小辈,黄山万盟主、形意门徐掌门人、白鹤门吴掌门人、武当清尘道长都在这里,你俩是何人门下?难道还想顽抗吗?”
这众人之中,如论武功,无疑是崆峒飞云霍从云最高了,是以他有意不提霍从云。
薛慕兰听得不禁一呆,心想:今晚怎么引来了许多高手?一面冷晒道:“黄山万盟主也总要讲理,顽抗这两个字如何解释?你们是不是仗着人多势众,要想群殴?”
任东平大步走出,朗笑道:“万盟主和几位武林硕彦,是何等人物?对尔等两个小辈,何用群殴,这话不是太抬举你自己了吗?来来,任某先伸量伸量你有多少能耐?”
卓云和横闪而出,哼道:“凭你也配跟我二师兄叫阵,能在我手底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经不错了。”
她这话口气极为托大。
任东平大笑道:“阁了口气不小,不知手底下如何?任某就试你十招,看看谁行谁不行?”
卓云和怒哼一声:“好,那你就接着了!”
倏地欺身直上,挥手之间,呛的一声,一道银练直向任东平当胸直贯过去,这一击果然去势如电,十分凌厉。
任东平一见对方发剑攻来,右手长剑同时出匣,跟着划起一道剑影,迎击出去。
卓云和似是不愿和他硬,身形一偏,剑光从侧攻到。
任东平大喝一声:“好剑法!”
剑势倏卷,身子随着转动,快捷无比的闪到了卓云和右侧,一点银芒急如流星朝她肋上点去。
卓云和长剑如旋,使了一招“斗转星移”剑尖斜削,身子也倏转了过来。
两柄长剑快得有如灵蛇乱闪,人影进退之间,漾起一片耀目剑光,极尽变幻之能事,但却铢两悉称,谁也占不了谁的先机。
铁扇公子年其武眼看对方两人年纪和自己相仿,如今任东平已经和对方一人动上了手,不由觉着技痒,跟着走出,铁扇朝薛慕兰一指,说道:“阁下闲着,在下正好向你领教。”
他铁扇一指,就豁的一声打了开来,在胸口扇了两扇。
这份神态,既悠闲,又狂傲,丝毫未把薛慕兰放在眼里。
但这一神情,从另一面看来,如果摆在男人面前,就是倨傲,摆在女人面前,就有点像儇薄之徒卖弄风流了。
薛慕兰是姑娘家,看他神态,心头就有了气,修眉一挑,冷笑道:“凭你也配和和我动手?”
年其武外号铁扇公子,在江湖上年轻的一辈中,也算得是佼佼不群的人物,闻言大笑道:“阁下名不见经传,年某跟你动手,已经是抬举你了,若在平时,你要跟年某动手,年某还嫌你是无名小卒呢!”
薛慕兰道:“好,那就叫你试试无名小卒的厉害,你亮剑!”
年其武又是一声大笑,手中铁扇期前一摇,说道:“原来阁下竟是初出道的雏儿,连本公子使什么兵刃,都还不知道。”
藏身树后的方如苹心中奇道:这人大概就是铁扇公子年其武了,他既是孙必显五个手下之一,怎会没有迷失神志,看来孙必显果然背叛了五云门!
薛慕兰冷然道:“江湖末流,我何用知道?你既然使的扇子,就出手好了。”
年其武听得俊脸铁青,狂笑一声道:“好,你接着了。”左足猛地踏上一步,右手铁扇如轮,直取中宫,一招“六丁开山”,扇风豁然,直劈过去。
薛慕兰嘴角一撇,连长剑都未出鞘,身形一偏,左手已经摘下带鞘长剑,一抬手连鞘朝铁扇扇面中间点去。
年其武博得铁扇公子外号,岂是幸致?他一扇出手,身形连转,眨服之间就攻出了五招。
薛慕兰依然只以左手带鞘长剑左右摆动,但听当当两声,把年其武攻来的铁扇一起封开,身子闪电般一个轻旋,右手随着挥起,她这一挥,右手袖角,一下拂向年其武的右肩。
这一拂快速绝伦,年其武只觉右肩骤然一麻,一个人被一股大力推得往前冲出去了三步,铁扇发出一声沉重的当响,跌落在地上,一条右臂再也举不起来。
这一下快得大家谁也没看清楚年其武是如何落败的?年嵩昌关心儿子的安危,站立较近,也同样没有看得清楚。
此时乍睹年其武铁扇落地,他急忙一掠而出,口中低喝一声:“其武速退!”
薛慕兰左手握着连鞘长剑,并未追出,只是冷冷的道:“我要伤他,他早就没命了,还有他后退的机会吗?”
年其武右臂依然下垂若废,一张俊脸色若猪肝,又怒又愤,俯身拾起铁扇,往后退下。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急骤的金铁交鸣,连续响起,最后又是“锵!”的一声大震,使得大家目光不约而齐朝另外动手的两人投去。
但见任东平、卓云和两人纠缠纷披的剑光业已敛去,两条人影也同时分开。
任东平右手长剑已断,胸前衣衫划破了尺许长一条。
卓云和头巾跌落,披散了一头青丝,手中只剩下半截断剑,但左肩却钉了一支三寸长的断剑,一缕鲜血直流下来。
原来二人打出二十来招,依然谁也胜不了谁,卓云和一怒之下,身形忽然纵扑而起,长剑挥动,化作七八道剑光朝任东平当头罩落。
任东平长剑挥动,一连挡开八剑。
卓云和身形疾落第九剑随着劈落。
任东平没防他八剑之后还有一剑,急急后退,胸前衣衫已破划破,差点被对方开膛剖腹,心头不由大怒,大喝一声,横剑硬向卓云和剑上砸去,双剑交击,这就是最后那一声金铁狂鸣,两支长剑同时齐中折断,但卓云和下劈的长剑,虽被震断,剑尖余劲未竭,仍然向任东乎腹部射了过来。
任东平临敌经验何等老到,左手三指一撮,就撮住了剑尖,反手朝卓云和左肩射去。
卓云和内力不如任东平,施展得连退了三步,头巾跌落,披下一头秀发,心头又羞又气,还不知道左肩已被自己断折的尖钉上,脸色铁青,冷冷哼道:“你再接我几剑。”举起断剑,正待出手。
薛慕兰已经看到她左肩钉着断剑,血流不止,这就回头喝道:“四师妹退下去,你先去把左肩血止了。”
卓云和听她一说,低头看去发现肩头果然钉着一截剑尖,气得银牙暗咬,剑交左手,右手两个指头拔出剑尖,掷到地上,悻悻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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