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法语谚语,heure entre chien et loup,它的意思是‘狗与狼的时间’。”魏玛正在对着实验室里关在笼子里的小白鼠说话“它的含义是:太阳西沉,从屋檐投下忧郁的影子的那片刻,万物的轮廓变得朦胧恍惚。人无法分辨远处的身影究竟是自己抚养的爱犬,还是一头来捕猎的狼。在这个时间里,善与恶的界线变得模糊,融化成了一片夕阳的血红。”
笼子里的小白鼠正在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魏玛转过头来补充道“那正是此时此刻,这个令人着迷的黄昏,它有很多名字,在日本叫逢魔之时,在中国叫阴阳交替……”
“听着,魏玛,我不知道你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是从哪里来的,你只需要照顾好它们,最后喂一次食就可以下班了。”身后的教授脱下白大褂说道“魏玛,你是个好学生,或许是我们系最聪明的学生,说你是神童都不为过,但是你有时候真得改改你这奇怪的言行,别吓着同学们了,这样容易没朋友。我走了啊。”
“好的,教授,交给我吧。”魏玛微笑着说“另外,朋友只是群居动物中为了赋予自身存在感而维持的一种依存关系,我认为这是毫无意义的。”
“哈哈哈你真的很奇怪,记得锁门就行了。”教授苦笑一下,离开了实验室。
魏玛又转头看回小白鼠们,看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肥嘟嘟地跑来跑去的样子,他脑海里却有着完全不和谐的想法。
魏玛打开了清洁间,手中捧着一只小白鼠,他把小白鼠放在了洗手池中,因为壁面是光滑且弧形的,小白鼠想要爬出洗手池却不断滑回原点,魏玛趴在洗手池边看了好一会儿,他渐渐露出了微笑。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实验室里的解剖刀,他用一只手按住小白鼠的尾巴,小白鼠不断挣扎,魏玛用解剖刀慢慢地从小白鼠的脖子一直划到肛腺,大量鲜红的血顺着光滑的洗手池壁流入下水道,小白鼠逐渐停止挣扎,但是它还活着,魏玛用他天才一般的技术避开了所有致命点,让小白鼠在保持存活的状态下,剖开了它所有的内脏。
魏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笑得越来越狰狞,自己越来越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小白鼠的血越流越多,顺着破损的管道流到了地上,味道也越来越大,但魏玛全然不在乎,他享受着这一切,这对他来说,就像音乐一样美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是好奇,还是好玩?还是纯粹的,享受鲜血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笛声,把他从这个残忍的兔子洞中拉了出来。
魏玛脱下橡胶手套,四周看了看,清洁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笛声源远流长,完全找不到源头。魏玛四处找了找,很快放弃了,他站在原地,开始享受这笛声。
“G弦的咏叹调……哈,真是有意思……”他自言自语道。
笛声停下了,他把小白鼠剩下的部分扔进了垃圾袋里,然后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这时,猛地响起一阵敲门声。
“魏玛?你在里面吗?”其他老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们收到举报说你进去后,清洁间传来很浓重的腥味,能让我们进去看一下吗?”
可惜,后面发生了什么,魏玛无从得知,当他回过神来后,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
他感到一阵眩晕,魏玛晃了晃脑袋,扶着石壁勉强站了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几个人的讨论声。
“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蓝国伟对董莎莎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去一一叫醒他们了,天快黑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这样在天黑前我们可以探索至少2-3公里。”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如果这么多人都会醒来,他们会需要水和食物,森林里的资源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董莎莎说道,“我去里面看看还有哪些人醒了,尽量多说服一些人一起。”
“嗯,我在这里等你。”蓝国伟说道。
董莎莎走了过来,魏玛不知道为什么,找了块石头后面躲了起来。董莎莎走向洞穴深处,没有看到魏玛。
“你为什么要躲起来?”蓝国伟突然出现在石头后面,“哥们,我是当兵的,你动静这么大,藏不住的。”
魏玛双手举起,慢慢从石头后面站起来,说:“我没有恶意,只是在不清楚你们身份的情况下的下意识自保行为而已。”
“呵,那你挺聪明。”蓝国伟说,“可惜遇上了我。你都听到了吧?怎么样?要一起吗?”
“呃……我有点头晕,我就算了,不过我是医学生,我可以帮忙照顾洞穴里的人。”魏玛放下手说道。
“真的?你看上去很小啊。”蓝国伟不太相信魏玛,接着说“不过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那洞穴就交给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蓝国伟。”
“我……我叫魏玛。那我先进去了。”魏玛微笑着点了点头。
“等等,你……的衣服上为什么都是血?”蓝国伟叫住了正欲往里走的魏玛,问道。
“啊,关于这个……”魏玛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的,我们是医学院……”
蓝国伟疑惑地看着魏玛,眼睛转了转,说:“我是不懂那些啦,不过我也不关心,只要你能发挥作用。”
魏玛笑着点了点头,走了。在洞里,他又再次躲了起来,他看到董莎莎带着另外两个女生走了出去。
“都是女生啊……也行,你们别拖我后腿就行。”蓝国伟说道。
“你这是性别歧视噢。”韩芷柔打趣道。
“哦对了,魏玛会帮我们照顾剩下的人的。”蓝国伟说道。
“魏玛?谁是魏玛?”田欣疑惑道。
“就刚刚那个男孩啊……你们没遇到?”蓝国伟以为自己撞鬼了。
“好了好了,你不是着急要走吗?赶紧吧。”董莎莎催促道。
魏玛躲在石头后面等他们四人都离开后,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但他觉得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他应该谨慎行事。
正当他沉思时,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足球训练服的男生。
“兄弟,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男生慌张地问道。
“抱歉……我也是刚醒……”魏玛想了想说。
“我……我刚刚还在济南的青训基地里训练,然后就到了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男生开始喘不上气了。
“嘿,冷静一点。”魏玛觉得再不管管他,他要犯恐慌症了,“听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魏玛。”
“我……我叫郑齐羽。”郑齐羽平复了一下自己,说道。
“好的,郑齐羽,你听好了,我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有很多像你和我一样的人都到了这里,所以我们俩来叫醒他们,看看有什么是可以做的。”魏玛微笑着对郑齐羽说。
“好……好的……这到底……”郑齐羽又开始喘气了,喘着喘着,他突然停了下来,问魏玛:“魏玛……你衣服上为什么都是血?”
“噢这个啊……不用在意,我是医学生,医学院嘛,你懂的。”魏玛笑道。
“噢……”郑齐羽明显没有相信,还是直勾勾地盯着魏玛的衣服。
“这样,郑齐羽,你往里面走看看,尽量多叫醒一些人,我往外面走,看看洞口还有没有人。”魏玛岔开话题说道,“顺便我去换个衣服。”
“好……”郑齐羽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往洞穴深处走。
魏玛知道他得把衣服上的血渍解决了,但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在他一边思索一边往洞口走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男孩,男孩还戴着一只白色名表,看上去应该很富有,魏玛蹲下来正准备叫他,却摸到男孩的脖子后面全是血。
这个倒霉的男孩,不知道是以什么方式来到这个洞穴的,但显然,他没有其他人那么幸运,他的后脑勺直接磕到了石头上,早已没了呼吸。
魏玛想了想,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解释起来挺麻烦的,而且出现尸体了会让其他人变得不安,这对于这些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的人们来说,一醒来就发现尸体,不是一个对后续生存有益的状况。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把男孩的白色毛衣脱了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把男孩的尸体拖到了洞口,直接朝陡崖处推了下去。
魏玛看着男孩的尸体在峭壁上急速翻滚,滚入了森林,他却并没有感到对这个男孩的怜悯,他反而露出了笑容,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快感,在他把尸体推下去的那一刻,是无论解剖多少只**动物都不能比拟的,他开始想象,如果那不是尸体,而是活生生的人呢……
“魏玛?”魏玛的思绪被一阵呼喊声拉了回来,他回头一看,是郑齐羽在洞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魏玛赶紧跑了过去问:“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有……你在做什么?”郑齐羽问道。
“看风景,看看我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魏玛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微笑。
“噢……哦,对了,已经有几个人醒了,你要不要来看看?”郑齐羽说道。
“好的,我们走。”魏玛往洞里走去。
郑齐羽不安地看向了陡崖处,魏玛回头看了看他。
他会是个麻烦,魏玛心想。
时间回到现在,莫蕊娜和郑齐羽跑了回来,魏玛还在辨认着石壁上的信息。
“你们应该来看看。”莫蕊娜喊道。
大部分人都跟着两人走到了洞口旁的陡崖处,目睹了海岸线上升起的烟和照亮着森林边缘的火光。
“你们确定那是人吗?说不定是森林火灾?”龚平问道。
“不……森林火灾不会那么集中,而且位置一直都没变,那就是人为生的火。”魏玛看着远处说道。
“太好了!不过现在有些晚了,听好了大家!”蓝国伟鼓了鼓掌喊道“今晚大家先在山洞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就找几个朋友跟我一起去海边会会他们!”
大家回到了洞穴中,各自挑位置睡下了。
“对于第一晚来说,得知还有其他人也在岛上,会是个不错的开始,至少第一晚不会那么难熬。”莫蕊娜说着,“那我也进去了。”
“嗯,我马上也回去。”郑齐羽点了点头,回头看向神情复杂的魏玛,郑齐羽无法判断魏玛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为什么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他从来都无法判断魏玛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人,令郑齐羽莫名地感到害怕。
“你还不回去吗?”郑齐羽问魏玛。
“我再观察会儿,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新的东西。”魏玛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之前也在这里吧,那个时候,也没有看到什么吗?”郑齐羽突然问道。
魏玛没有回答,他慢慢转过头来盯着郑齐羽说:“我什么也没看到,你看到了什么吗?”
“……我也没有。我先进去了。”郑齐羽说完走回了洞里。
魏玛的视线迟迟不能离开郑齐羽,狗与狼的时间,他心里又冒出了这个想法。
“太阳已经下去了,但是我是狗呢,还是狼呢?”魏玛自言自语道。
与此同时,沙滩上,众人围着几个火堆,围坐在一起,杨力凯站在中间,开始复盘。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收集了很多大家的经历了,从已知的信息来看,我们可以确定以下几个事实:一,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笛声。”杨力凯伸出一个手指说道。
“而且是《G弦上的咏叹调》。”董贤林补充道。
“二,我们所有人都是在同一时间段内,也就是黄昏的时候,产生了眩晕感,然后昏迷过去,醒来后才到的这里。”杨力凯伸出第二个手指说道。
“三,找到的物资属于这里每个人的,大家都刚刚好在物资里找到了自己的东西。”杨力凯伸出第三个手指说道。
“四,我们从这些事实中并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我们还是困在这个该死的沙滩上!”林子轩站起来接话道,“你们在这玩剧本杀呢?还复盘?”
“林子轩!你为什么一定要影响大家的心情?大家已经很害怕了,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不理想,但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团结起来面对。”董贤林也站起来说道。
“董贤林,我也不知道是哪种情况更不理想,是困在这个岛上,还是遇见了你!”林子轩凑近了董贤林,两人火药味十足。
“好了,你们俩消停会儿!”杨力凯伸出第四个手指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四点,也是最后一点,岛上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认识的熟人在这里,大家都是有些关系存在其中的,这可能是一个重点。”
这时,苏雨菲举起了手说:“我觉得大家都很累了,要不今晚就先这样吧,明天白天再商量对策。”
“我同意,先让大家休息吧。”董贤林走过来对杨力凯说道,然后转过身去说“我的物品中有我在福利设施储存的折叠床和一些帐篷,想帮忙的朋友可以来帮忙分配!”
“好,大家先休息吧,愿意帮忙的朋友来我和董贤林这边。”杨力凯点了点头,大声喊道。
“我们没完。”林子轩指了指董贤林,去拿了个折叠床走了。
“你们两个会相安无事吧?”杨力凯看着董贤林说道,“我们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冲突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和林子轩相处。”董贤林说道。
“我来帮你们吧。”苏雨菲走了过来,身旁跟着尹妍儿和白镜花,赵珉纪和楚思哲也来了。
“非常感谢!我们来分类一下,然后雨菲你去通知大家来排队领取。”杨力凯指挥道。
大家井然有序地排队取了帐篷或折叠床。陈灿拿着一个折叠床板走到一旁展开准备躺上去,看到张莜渔正在不远处支帐篷,但她怎么也无法支起来。
“我来帮你吧,我在户外拍摄的时候都是住帐篷的。”陈灿走过来说,张莜渔有点尴尬,但也只好让他帮忙。
“这有点不太平等啊,女生可以拿帐篷,男生只能睡折叠床。”陈灿一边支帐篷一边打趣道。
张莜渔不知道怎么回答,突然,她身后的草丛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张莜渔吓得惊叫了一声,躲到了陈灿后面。
“什……什么东西……”陈灿发出了颤抖的声音,“你躲到我后面也没用啊……我肯定第一个跑……”
“你还是男人吗?快去看看!”张莜渔推了陈灿一把,陈灿被推到了草丛前,他一脸怨念地看了看张莜渔,试探性地扒开了树丛……
折叠床和帐篷快发完了,按照三个人一个帐篷,一人一个折叠床的分法,也还是有几个人没分到,董贤林看了看杨力凯,杨力凯耸了耸肩,看来两人只能就地睡下了。
这时,队伍轮到徐睿了,董贤林跟他说:“抱歉,物资都……”
“我不是来要物资的……”徐睿小声地说道。
“那……怎么了,徐睿?”董贤林问道。
“我从那边物资点拿到了我的素描本后,我就找到了我来这里之前最后画的一幅画,当时我整个人都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我也不知道我画了什么,我画完后就晕倒了,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徐睿递给董贤林一个翻开的素描本。
杨力凯围了过来,两人不安地看着翻开的那一页的内容:一个吹着笛子的小丑装扮的人走在前面,后面是一大群人跟着他,而这些人的形象,有很多都能和现在沙滩上的人对得上号。
很快,董贤林看到了更让他不安的内容,跟着小丑的人群中,有一个女生的形象格外眼熟:梨花头,学生服。
“莫蕊娜?”董贤林皱了皱眉头,正要问徐睿,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
众人跑到了陈灿和张莜渔身旁,只见两人跌坐在地上,陈灿指着前面的树丛,董贤林和杨力凯互相看了看,走了过去,扒开了树丛。
里面的景象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好几个女生都发出了尖叫:那是一堆血淋淋的残肢,有手有脚,其中一块手臂断肢上还有一只白色名表,还有头颅,是一个男孩的。
“这……”杨力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林子轩看完直接吐了。
“这不是人能做到的……这森林里到底……”董贤林难以置信地看着,喃喃道。
就在这时,森林深处传来一阵嘶吼声,像是猛兽的,又像是山神的,响彻了整座岛屿。
众人都被这个声音吓到了,所有人看向森林深处,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