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去二楼寻找电梯卡,但从506室内置的钟表来看目前距离十二点还早。于是几人一合计,干脆拿着现有的电梯卡前往其他楼层探探情况。
然而几个楼层探下来没有任何收获,玩家在走廊中探寻不到一点可用信息,楼层中的住户则与五楼一样,要么不开门,要么就是从门缝阴暗地往外看。
玩家们硬着头皮将所有能敲的门敲了个遍,硬是被门内住户给看麻了。
饶是安黎,这样的场面见多了也不自觉有种背后发麻的感觉。
虽说在她眼中npc跟商场假人似的,但这样一个商场假人躲在门后直勾勾看你的情景,着实还是有些诡异的。
探寻无果,一行人又不死心前往一楼,然而依旧没什么收获,这栋大厦死寂无生气,仿佛只有他们一行人存在。
这反倒让唐瑞更加确信了自己关于电梯游戏的猜想。
这样的处境下,玩家总是闲不下来的。
当危险蛰伏起来的时候,无事可做便是焦虑滋生的温床。
几人便想着在一楼等的同时蹲蹲住户。
等待十二点到来的时间里,玩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绪总是覆着一层燥郁。
在听完唐瑞讲解“电梯游戏”的规则之后,安黎便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起游戏与现实之间的时间换算了。
毕竟她第二天还要比赛,虽说不是什么重要赛事,但她实在不想错过刺猬头跳脚的风景,更何况她邀请了朋友观看。
只可惜现在除了一个电梯游戏的猜想外没有其他任何信息指向能够供玩家参考。
他们也曾在506室探查过,但结果与之前如出一辙。
唯一不正常的反而是506户主,但一天下来,她也仅仅只有偷窥这一行为是异常的,这一点与其余住户实际上是一样的。
焦灼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二点众人前往楼道。
走之前,安黎特意朝外看了一眼。
雾气的浮动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浓厚的屏障无声抖动着。
“在看什么?”周乐辞见她停滞的动作,有些担心,又顾忌着安黎此前说过的话,目光朝下盯着地板关切道。
“没什么。”安黎移开目光抬脚朝里走去,“可能被我骂傻了吧。”
不知道在刷什么存在感。
但无端的,安黎心中不爽的情绪大大增添了。
周乐辞不明所以,却也没再多问。
一行人风风火火踏进了楼道,因为提前踩点的原因,他们很快便来到了楼梯口。
楼道里漆黑异常,看不见任何东西,唐瑞将从506室带出来的纸团丢了上去,除了纸团落地滚动的细微响动外再没任何动静。
玩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谁拍了几个响亮的巴掌,楼道顿时亮起惨白的灯光。
几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被几个高大男人夹在中间的何箐双手合十,维持着拍掌的姿势。
“是感应灯。”她说。
不怪他们没想到,实在是白天踩点时也没见感应灯亮起。
似是猜到他们心中所想,何箐又道:“其他时间段楼道维护,不亮似乎也正常。”
似是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林鸣骁试探性朝上走了两步,灯光突然暗下吓了所有人一跳,林鸣骁亦是惊得下意识按住口袋。
很快,两声拍击声拍亮了楼道,楼梯上的林鸣骁依然完好地站着,众人松了口气。
“感应灯似乎不太灵敏,尽量把声音弄大点吧。”
那通知单仅仅告知了楼道可使用时间段,并没有明确这段时间内楼道就是安全的。
但不论如何,除了通过楼道前往二楼寻找或许存在的电梯卡外,他们再没有其他选择了。
纷杂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里,显得空幽十分,时不时还有双手拍击的声音响起。
这样的声音意外的有节拍,仿佛民间童谣拍手跺脚粗粝的伴奏,小季极力放空大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恐怖片中的情节。
尽管如此,脑中仍不自觉闪过旋回楼梯间忽明忽暗的灯光,有调皮的孩童上下蹿动,脚步声嬉笑声荡啊荡,仿佛也如勾曲弯绕的楼梯那般荡至耳边。
越是控制不住脑子里的画面,阴冷潮湿的感觉越是明显。
他忍不住攥紧了身边经纪人的手臂,整个人不住朝她靠了又靠。
然而一股莫名的怪异感直窜上脑门,心中不自觉浮起一个疑问。
他姐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几乎是这个想法产生的同时,小季骤然意识到,楼道里的灯光似乎暗了很多。
周围的人动作也变得有些奇怪。
他前面那个短头发的小姑娘,她拍掌的动作原本有些懒散,现在却过于板正了。
就连走路姿势也是,板板正正,笔直过头了。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像是混进鬼怪游行队伍里的倒霉蛋,四周除了脚步摩擦声与击掌声外就再没有其他动静。
连呼吸也不闻一息。
凉意直直逼上天灵盖,小季深知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即便身后凉意冲天,他仍想着屏住呼吸继续前行。
快了、很快的!
等到了二楼就好了……
他在心中极力安慰自己,又强行压下松开“经纪人”的冲动。
不能看,绝对不能看过去,也不能表现出异常,恐怖片都是这么演的,一旦看了,那些鬼怪就会蜂拥而至将人扑袭而死!
然而他越是克制,脑袋越是不受控制,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强硬地掰过他的脸,使他不得已看向身旁的“经纪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人的脸,一张被生生拔去舌头、两颗眼珠要掉不掉的脸,他甚至能清楚地看见眼珠背后连接着眼眶内的肌肉组织!
小季顿时面色惨白,望着对方被撑开到极度不正常的口腔,只觉那血淋淋的巨口要将自己吞下!
他想要驱动双腿逃命,可身体早已僵硬,强行动作的后果便是两腿一瘫,直直朝下跌去!
一声惊呼响彻整个楼道,紧跟着,楼道内陷入小幅度混乱,杂乱的脚步声中,鞋跟急促的哒哒声由其响亮。
属于活人的动静将小季拽回了明亮的楼道内。
他心有余悸地望着上方洁白的墙面,在安黎和姚成韵的搀扶下艰难站起身。
刚刚小季无端从阶梯上跌倒,毫无征兆以至于他身旁的姚姐都没能及时反应。
好在楼道阶梯虽有些高但不陡,跌下去的趋势也因安黎及时拽住他的衣服而止住。
检查一番后,除了擦破点皮、脚踝疼得剧烈走路有些阻碍外没有什么大碍。
“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摔倒了?”姚姐紧皱着眉头,“这身衣服是品牌方的,摔坏了是要赔的。”
众人:……?
小季:……??
虽然有些委屈于自家经纪人清奇的角度,但不得不说,这现实的发言大大驱散了小季心中的恐惧感。
他甚至有心情泪眼汪汪的撒娇卖惨:“姐!我受伤了啊姐!而且你就没想过我突然摔倒可能是鬼推的吗姐!你弟差点死了!你的良心呢!!!”
姚姐眨眨眼,松开扶着人的手拍了拍灰尘,对着其余人肯定道:“不错,还会哭,脑子应该还是正常的。”
众人:……
安黎迟疑着正要松手,却听人急忙开口:“妹妹!妹妹!先别撒手!我不要扶栏杆!你、你扶我去里面,我扶着墙走!”
安黎:……
“行。”说罢将人扶到楼梯内侧。
小季远离了层层环绕的楼梯间隙,扶着墙松出了长长一口气。
这一小插曲稍微耽误了点时间,偏偏小季的脚还扭了一下。
虽然后者害怕被大部队落下一直忍着疼加快脚步,但几人的行动速度还是不免降低。
为避免尴尬也为转移其余人注意以免引起不满,姚成韵开口让小季说说刚刚的情况。
这样一来,也算是有了一个可立足的筹码,毕竟搞清楚他出事的过程或原因能够减小自己出事的概率。
在人人自危的处境下,要想不被丢下,就不能成为累赘,而一旦自身拥有一定价值,团队就会考虑留下或帮助自己。
小季心领神会,开始缓缓将刚才经历的一切说出口。
在说到那个长相吓人的男鬼时,林鸣骁皱眉开口:“有看清穿着吗?”
“就看清一点,长袖、有戴帽子。”小季状似回忆,面色难看。
不怪他只看清这么一点,他当时被吓得不轻,脑子里盘旋的全是恐怖片里活人被鬼怪一拥而上扑食殆尽的画面,能注意到这些已经是他厉害了。
林鸣骁没再吭声,小季撇撇嘴,继续自己磨唧的讲述。
“我们这边看你一直挺正常的。”陈临温声开口。
“或许是幻觉呢?”安黎提议,“下次再遇到试试把他眼珠揪下来。”
小季瞳孔地震,连连摇头:“不要不要!好恶心!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众人很快来到了二楼,走廊上灯光明亮持久,不再需要声音控制,仅仅是这样细微的变动,竟也莫名让人安心了那么一点。
安黎心中惦记着四楼时强闯的所见,着实担心二楼情况也如四楼那样。
她快速挑了家顺眼的住户,曲起手指就要敲上房门。
周乐辞见状连忙问:“如果真的开了,你要怎么做?问还是抢?”
直接问人要,谁会把电梯卡给不认识的陌生人?但要入室抢劫的话,就必须承担npc突然变异的风险了。
毕竟他们可不是什么游戏主角,是不可能随便进npc屋里翻东西还不被抓的。
“那不然呢?”安黎反问。
“先在外面找找看有没有吧。”陈临边说边翻看起来走廊上的消防箱。
几人一阵翻找,仍然一无所获。
安黎摊手:“看来还是要敲门,至少确认一下二楼情况与其他楼层究竟有没有不同吧?”
其余人无奈,只得敲门。
安黎曲起手指扣上门板,没多久,房门虚虚打开一条缝。
安黎特地朝里面望了望,第一眼先看npc的模样。
可以,很弱的画风。
第二眼便是看向房门内,与其余楼层一模一样的漆黑一片,安黎心不免下沉。
“您好,请问您有二楼的电梯卡吗?”安黎不死心发问。
好消息是,房门后的人不像其余楼层那样一言不发。
坏消息是,它说话的同时递出了一把剁骨刀。
“一只手。”短短三个字,声音沙哑粗粝。
在场玩家脸色均是一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始终没人去接那把剁骨刀。
安黎思索片刻,正欲伸手接过剁骨刀,却见另一只手伸出,先她一步接下了剁骨刀。
周乐辞面色凝重,他在心中安慰自己,只要努力抚平情绪静下心来就不会那么痛了,而且唐瑞手里还有两张治疗卡,实际上也就是痛那么一会而已……
饶是如此,手中剁骨刀比划半天,仍是迟迟下不去手。
唐瑞目瞪口呆看着周乐辞握着把刀对准自己贴在墙上的左手比比划划,见他当真心一横就要下手,开口时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是等、等等等、等等!你干什么!”他急忙上前想要拦下兄弟动作,却见另一个人已经将周乐辞的右手扣下。
唐瑞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在心中诧异平素苟得猥琐的兄弟这回怎么就乐意当个出头鸟了。
兄弟心中的惊惧交加,周乐辞没心思感受,因为安黎握着他手腕的力道实在大得惊人。
他感受着对方强硬地夺走了剁骨刀,又不经意对上安黎情绪不明的目光,竟生出了种做错事的小孩才有的慌张感。
安黎左右翻看了两眼闪着寒光的剁骨刀,又对着自己的左手上下比划了两下。
周乐辞见她神色一凛,手中刀具笔直劈下,慌忙伸手阻止。
然而他动作慢了一步,只见安黎刀径直下劈,左手却是自然而然落下,垂回了腿边。
那刀劈了个空,周乐辞阻止的动作也落了个空。
悬着的心却落了一半,堵在半途,尴尬得上下不能。
安黎掂了掂剁骨刀,掀起眼皮笑道:“挺有勇气嘛。”
“但不会过日子。”
周乐辞不明所以,不自觉发出疑问:“什么……过日子?”
“啊?大佬……不是安姐你说啥?”唐瑞也迷茫了,迷茫着,他又看向在场其他人,眼神逐渐带上了点原来如此的明晰,“是有别的法子?”
其余人被他的眼神一看,纷纷将警惕的目光投向安黎,瞬间摆出防备的姿态来!
“是有别的方法。”安黎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拎着剁骨刀走向电梯。
坐在电梯旁按揉脚踝的小季见她靠近,现场上演了一把安大夫妙手回春戏码,连连朝后蹦出两米远。
安黎:……
安黎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小季,默默按下电梯。
何箐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楼有只断手。”
听她这么一说,走廊上紧绷的气氛顿时消散。
小季拍拍胸脯,声音都打着颤:“天哪妹妹你想到办法你早说啊,一声不吭的怪吓人的……”
安黎努嘴。
本来是打算说的,但看你们的样子又突然不想说了。
安黎恶趣味的想着,电梯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安黎又按了两下,仍然不见电梯门开启。
无奈,她转身朝楼道走。
周乐辞回过神来,急急朝安黎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陪你一起。”
话落,唐瑞的表情顿时又跟见了鬼一样。
唐瑞:说好的,苟起好活命呢?你不担心自己心脏了???
安黎显然也想到了他心脏的事。
虽然唐瑞有说过他康复得很好,基本已经痊愈,但安黎不是医生,对于心脏病痊愈的概念并不是那么心知肚明,总下意识担心人一个不注意突然旧疾复发。
她皱着眉叫停对方:“我自己去就好了,有事跑得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乐辞无意识抚上心脏。
安黎见他有些受伤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却一时想不到补救的话,又不想浪费时间,随意解释了一句自己真的很快就要走。
周乐辞见对方动作,抚着心脏的手转而握紧吊坠,像是下定决心般,将其珍而重之地取下扔给了安黎。
唐瑞嘴张得更大了,几乎要掉到下巴去。
安黎也不含糊,快速接过吊坠就朝楼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