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书房,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
神情严肃,隐隐带着些许怒意。
房门被轻轻打开,女人回头见开门的人进来,转身靠在了办公桌上,手中的纸张晃了晃,语气苛责:“这是什么?”
小红没有回答,女人脸上怒色更显,猛得将纸张甩到了对方脸上,大声呵斥着。
安黎就站在书房门口看着这一切,房间里的规划表是她趁着晚饭时间放进去的,为了确保摄像头能够精准拍到,她甚至找了胶带将纸张黏在书本上竖起来摆放。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藏小红作业的想法,一来这种偷鸡摸狗的栽赃干起来确实不太像个人,二来她也确实没有把握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偷走册子并藏好不被发现。
相比起来,还是光明正大的告状干起来更省事,虽然都一样狗。
房间内,女人好似看不见她一样,毫不顾忌,丝毫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
再看小红,面对这样曾令她感到无比压抑难堪的情形,却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她始终保持着一种探究的、疑惑的目光,纯粹的,就如同生物幼崽试图认知某些事物的神情。
凭心而论,安黎实在不认为失忆会造成这样的效果。
兴许是因为小红受到了来自母上大人的惩罚还在书房抄书,晚上休息时的人员安排并没有受到干涉。
早在众人一起拆娃娃时,赵文静就将三楼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其余人。
考虑到娃娃们害怕那颗头颅滴下的血液,还有人提议所有人都前往三楼的客房度过晚上的休息时间。
但这个提议很快被否决。
玩家长时间聚集在狭小空间是会加剧精神消耗的,他们会更容易感到疲惫,如果所有玩家都挤进一间房间里抱团,那么一旦遇到危险玩家很难及时做出反应。
最后,安黎跟着赵文静、邵烟和许倩三人一起到三楼客房休息。
王姨、双胞胎姐妹花和小文跟着周乐辞一起到二楼右边的房间休息。
卫先生、老刘、陈生平和徐州则到二楼左边休息。
分配好房间后,安黎又把人都聚到了三楼最大的客房里演示讲解了几种弹弹珠的玩法和技巧。
所有人点头表示听懂后就都准备回各自客房练习准头。
然而就在他们出门的同时,小红略显焦急的声音传来。
“住手!你别碰它!”小红僵硬哀求道,“求求你了妈妈!不要弄坏娃娃……”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右边走廊的尽头处,那扇连通着“玩具屋”的房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明亮的光来。
门内是咬牙切齿的咒骂声和裂帛般的撕拉声,“没出息!天天就知道跟你爸一样不务正业!”
只要是看过小红日记的,稍微联想一下就能搞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动静。
但问题是,为什么这样的情形会出现在小红死后?
安黎凝神听了一会儿,想到白天见到的那个被作为绘画参考物的红发娃娃,她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这是不是你们说的关键剧情?”
她话音落下,只见走廊尽头房门打开,一个高挑身影自门内走出,手上还提着个红发的娃娃。
女人无视掉几人观察的视线,一路提着娃娃的头发下了楼。
“那娃娃……是不是没有眼睛?”许倩求证地看向众人。
“确实没有眼睛,跟日记中的描述对上了。”安黎接口。
虽然情况不是百分百对应上,但至少被撕掉的画和缺少眼珠的娃娃两大特点都对应上了。
“我过去看看。”安黎低声道。
没等其他人阻拦,安黎快速朝着大敞开的房门走去。
朝内看去,只见曾挂满了红色画卷的房间内此时一片狼藉,满地散落着碎纸,显然那是被撕毁的无数张画。
小红静静站在满地破碎的红色中,好似真的有那么点落寞的感觉。
但也只是好似,安黎无法从她身上真切感受到哪怕一点伤心的情绪。
“你看起来不太伤心。”
小红掀起眼皮看向她,仍然没什么情绪起伏。
“是同样的剧情经历过太多麻木了?”安黎走进房间的同时为避免踩踏地上的画弯下腰将其拾起,一边将碎片整理重叠在一起。
“也是,按照日记的内容,你也算是迎接了一批又一批玩家了。”也杀了一批又一批人。
安黎的语气不急不缓,颇有种与朋友聊天的闲适感,再配合上她收拾房间内残局的动作,倒真像个进来安慰与母亲吵架的妹妹的姐姐。
安黎会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真的出于什么同情心,理由很简单,虽然小红对她来说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她要找东西也不能大摇大摆地翻,万一翻到后人家看见,态度强硬不让她带走或是直接触发了什么狂暴模式开关就得不偿失了。
思来想去,还是假借边聊天边整理之名偷偷找保险些。
安黎又围绕着小红的前半段日记找了些话题,一直拖到了找到眼珠,安黎面不改色将眼珠藏进袖子里,快速将拾起的碎纸放到桌子上,又一副让小红静静的模样退出了房间。
离开前,安黎最后看了眼小红的表情,在心中默默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见安黎从房间里出来,其余人或担忧或好奇的目光朝她投去,安黎没顾得上解释,连忙挤进了房间里。
就在她挤进房间的第二秒,楼下突然传来小红妈妈的催促声:“还不赶紧下来抄书!”
安黎捏着眼珠,看着匆匆下楼的小红微微松了口气。
入睡时间到来时,每个房间的人都心照不宣等了一会,见确实没有娃娃来破门方放下心来。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天会就此过去时,二楼又发生了变故。
奈何晚上休息的时间已经到来,没人敢轻易开门前去查看。
等到第二天一早,众人纷纷前往二楼左边查看情况,刚一进门就见徐州被五花大绑着塞在角落里。
而其余人均是严肃着面容,眼睛下面挂着两团乌青,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其中,陈生平尤其憔悴,手臂上还带着明显的伤,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在见到其余玩家的那一刻,明显朝着他们的方向挪了挪位置。
“发生什么事了?”安黎皱眉。
“昨天晚上他突然发疯砍人。”卫先生面色凝重,指向角落里被绑缚着的徐州,“他假装熟睡,趁着我们放松警惕时下手。”
“他目标很明确,小陈手臂被他用刀扎穿了。”
如果不是因为徐州仅剩的那只手被啃食得伤痕累累影响了握刀,老刘和卫先生能够快速将人制住,恐怕陈生平的处境要更加糟糕。
也不知道他这么瘦的身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安黎闻言看向徐州。
难怪陈生平看起来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先是亲眼目睹徐州背刺同胞,现在自己又成了被刺的那个,就是再怎么缺心眼,在一晚上的疼痛中也该长点记性了。
“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安黎指的是目标明确,至少就她的感受来看,陈生平是憨批了点,但没与人交恶,绝不至于让人讨厌到恨不得杀了他的程度。
“问过了,什么也不说,一直嘀咕着什么卡牌去死之类的。”卫先生颇有些一言难尽,“我怀疑他在记恨你把治疗卡给了陈生平。”
安黎:?
“脑子是真的不清醒了。”安黎最终还是没忍住道。
不想一旁的徐州却在此时开口了,他脸上挂着阴暗的笑容,眼底是浓浓的恶意:“他本来就是要死的,如果不是他抢了属于我的卡牌他早就去死了!”
“现在我活不了,他也别想活!”他越发激动起来。
安黎听着他的鬼吼鬼叫实在烦躁,扯下床单团成一团强硬堵住了对方的嘴。
房间终于安静,安黎紧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一点。
在场人大约都知道徐州这么崩溃的原因是什么。
弹弹珠这个游戏需要用到手指,而徐州的手指早已不成人样,他觉得自己会在第三次玩具屋中丧命,于是要拉上其他人垫背。
确认自己被砍原因的陈生平愣了半晌,他因为担惊受怕和手臂疼痛,实际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更是被这荒诞的理由搞得提不起脾气来。
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直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大脑被刺激得清醒过来。
他嗷呜惨叫一声止不住痉挛,面前的周乐辞被他吓得手一抖,瓶子里的消毒酒精尽数洒出,精准泼到了陈生平手臂的伤口上。
陈生平叫得实在太惨,周乐辞无措地握着酒精瓶,一时间不知该不该继续下一步。
“把嘴闭上。”安黎小心按着陈生平试图乱动的手臂,警告道,“刚刚问你怕不怕疼的时候是谁点头那么快的?”
老刘站在陈生平背后按着他的肩膀道:“小陈忍忍就过去了。”
陈生平:……
谁?谁点头说不怕疼的?他?陈生平疼得面部一阵抽搐,疑惑想着。
还有什么叫忍忍就过去了?你来忍一个试试?他这可是贯穿伤!
终于缓过劲来整理好纷乱的思绪,陈生平第一时间将脸转向安黎,委屈得说话声都带上了几分哽咽:“姐……你问我怕不怕疼,我点头……那不是代表我怕疼吗?”
语毕,安黎愣住,随后搔了搔鼻子,仰头望天。
陈生平又将谴责的目光投向其余人,收到的皆是对方回避的动作。
“咳……那什么,实在抱歉,我们当时想着赶紧弄完好去找小红要的娃娃通关,直接默认你点头就是准备开始了……”安黎不好意思道。
听了这话,陈生平再次投去责备的目光,当然同样遭受到了所有人的拒绝签收。
“快速上完药去找娃娃吧。”卫先生从周乐辞手里接过棉签和药品,一边轻轻替人处理伤口一边说道,“从日记和昨天的‘剧情’来看,小红的执念大概率就是找到那个红头发的娃娃。”
“我听安黎说你之前碰到过那个娃娃却没事,这也进一步证实了那个娃娃的特殊性,但前提是你真的没事。”说着又看向陈生平,“不过不管思路正不正确,先试试总是没错的。”
之后的整个上午,所有玩家分头寻找,几乎将整座房子都翻了个遍仍然没有找到那个红头发的娃娃。
这也让玩家不由有些泄气,那个娃娃真的是通关的关键吗?
“一定是,不然没法解释它为什么那么难找。”有人鼓励道。
话虽如此,但一直到晚上九点到来玩具屋开始了仍然不见娃娃身影。
无奈,所有人只好先进行游戏。
老刘扛着徐州站在三楼走廊尽头的门前,他将人放下给人松绑,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这感觉,简直像是直接把人往火坑里推。
安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开口道:“他不进去会遭受到小红的攻击,估计会直接失去眼珠变成死人吧。”
联想到自己上次差点迟到时小红欣喜若狂的神情,安黎给出结论:“进去说不定还能活,不进去可就直接死了。”
老刘听着也觉得有道理,将人松绑后就直接推进了门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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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玩具屋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