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从良实录 第12章 十年梦

我们这五个本就是局外之人，自然不会有那些多余的阿谀奉承之辞，也无需理会那繁琐累赘的人情世故。此刻，摆在我们面前的唯有这些别出心裁、精致无比的点心。若要说其中哪一样最为出众，依我之见，当属这梅花糕无疑。它不仅口感香甜可口，而且甜而不腻，恰到好处。糕点之上还精心点缀着几朵娇艳欲滴的梅花，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正当众人沉醉于这美味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吹过，将糕点的梅花纷纷吹落。原来是这主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名琴师。只见她身着一袭齐胸的装扮，单薄的衣裳难以抵挡这凛冽的寒风，两条细长的双腿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

她那婀娜多姿的身躯在寒风中微微颤抖着，原本白皙如雪的肌肤因寒冷而变得通红，尤其是那双冻得发红的双腿，更是透出一种别样的红润之色。

这位琴师用一层薄薄的面纱遮住了面容，但就在她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里，我竟瞥见了她的双眸。那双眼眸与寻常人截然不同，其瞳孔竟是泛着青黑色，我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时，一直病恹恹的符夫人在侍女芙蕖的搀扶下起立身子，满脸谄媚地开口介绍道：“老爷，这位便是妾身特意从溧阳的烟柳阁花费重金请来的头牌琴师——梧桐姑娘。”

符弥勒这个面容刻薄的老头竟然吝啬到连一句话都不肯回应，只见他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挥，底下的那群舞姬却瞬间领悟到了他的意图。

来惭愧，这竟是我生平头一遭聆听他人抚琴演奏。尽管我无法洞悉这曲目中蕴含的深刻意韵，但那琴师的一双纤纤玉手实在是美得出奇，其精致程度竟与黄暮鸥的双手不相上下。可奇怪的是，这首曲子听着听着就让人感到困倦不堪，仿佛在牵引着人的思绪逐渐陷入沉睡之中。我竭尽全力地用右手支撑起那颗昏沉欲坠的脑袋，试图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琴音戛然而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猛然惊醒，如梦初醒般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此刻的我只觉得头晕目眩，意识模糊不清，唯一的念头便是赶紧回到房间去好好歇息一番。于是，我强打起精神，摇摇晃晃地转身准备离去。

当我回首张望时，才发现偌大的主殿内如今只剩下三个人——我、那位琴师以及符岚。而此时的我已经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最终重重地趴在了案桌上，眼前一黑便昏睡了过去。

然而，即便在睡梦之中，那悠扬的琴声依旧萦绕耳畔。只不过，它已不复先前的婉转悦耳，反倒更似暴风雨来临前夕的那种诡异静谧，令人心生不安。

十年前，那日是我幼弟的四岁生辰，也是我夏家满门被灭的日子。府上的每一个人都很欢喜，欢喜到每人准备的生辰礼堆满了我家的大门口。或许是因为那日是幼弟的生辰，便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我。我悄悄潜入这堆生辰礼当中，挑选着我喜欢的礼物。父亲说过幼弟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生辰礼也不例外。在我们夏家没有所有的重男轻女，习武之家，单凭武力我才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母亲是和父亲很不一样的人，她有个很难听的名字，大家都唤她夏夫人，我也只知道她叫做夏夫人。她很严厉总是逼着我练刀、习字、舞枪、弄剑，就连那些无聊女儿家要学的女工、琴棋书画也要我去学，当真是没完没了。不过我还是很感谢因为我好像都学会了一点。

“阿鸢，今日是鹤儿的生辰。你能不能消停一点？”父亲把我从生辰礼里拎出来，我总是顾着自家的脸面。要不然，定不会让父亲对我如此无礼。

“阿姐。”那个矮萝卜又来烦我了，他自作主张地抱住我的大腿，嘴里叫嚷着“我要吃糖葫芦，阿姐去给我买。”

“你信不信我把你串成糖葫芦吃掉。”我把他抱的极高然后狠狠地甩给身后宝贵他的两人，转身就走出了大门，“去给矮萝卜买糖葫芦。”明明都说去给他卖糖葫芦，他还是因为从高处掉下来吓了一跳，在母亲怀中直哭。我差点忘记了他还是听不懂人说话的年纪。

今日卖糖葫芦花的时间比往日久了些许，那是因为这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今日竟然跑到城西去做生意了。我夏家的生意他不做，他偏偏跑去那烟花流转之地去卖糖葫芦。不过那花魁的小娘子生的当真是好看极了，不像我这习武之人。那双玉手都是光滑的，我看看自己布满双茧的双手，没事这也是另一种美丽。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城东找不到夏府了，我沿着原路返回，那是我走了千万遍的路，回家的路怎么会记错呢？原来我只是不相信眼前的废墟是我家，也不算是废墟，你看那门匾是还有府只是没有夏。

来救火的都是街坊邻居，可是只有进去救火的人，为什么没有出来的人呢？那我是进去救火的还是回家的。我终究还是进来了，可是废墟之中哪里是西房，哪里是后院？

“有人还活着。”

“活着。”我冲进了废墟之间，在一具烧焦的尸体之下隐约传来孩提的哭声。我翻开那些烧毁的灰木，是矮萝卜头，他还活着，我的弟弟还活着，只有我的弟弟还活着。

我和矮萝卜头被安置在邻居家，矮萝卜头睡得很安心，他喝了府上奶娘的奶就睡了。我听大人说，夏府所有的人都死了，无人知晓当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概是戌时一刻这场大火烧了起来。

整晚我都没有睡，因为我知道我的后生只有一件事需要我去做。第二日，矮萝卜头依旧在睡觉，我把他硬生生地摇醒，不知为何他有些怕我，他可以怕任何人但不能害怕我。我把他死死地搂在怀中即使他挣扎不断，“别怕，别怕，阿姐在这，阿姐保护你。”

矮萝卜似乎静下来了，我向邻居行了大礼就离开了。我知道他偷偷向我包袱里塞了不少银子，所以我只祈求好人有好报。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很轻松，他就是个破卖糖葫芦的，都不配我拔剑。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晚到，有我在谁敢伤害我的家人。“所以城西的人谁都不许再卖糖葫芦哦”我开始警示周围的那些人，他们都知晓昨日发生了什么，都用一副怜悯的眼神看我，可我根本不需要，因为报仇是迟早的事，真想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碍事。

夏老爷和夏夫人的小秘密我都知道，我劝过他们那些责任本就不是我们需要扛起的，可是他们就是那么的固执，忘记了世间人心的可怕之处。

所以我现在应该前往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弥勒山庄，看看那镀了金身的弥勒佛是何模样？“糖葫芦。”矮萝卜又要吃糖葫芦，“不叫阿姐，下次就没有糖葫芦了。”矮萝卜头怎么一晚上长高了不少，我弯下身去拾起唯一没有沾血的糖葫芦发现矮萝卜与我一般高。

弥勒山庄在极远的豫北，我和矮萝卜头在向北的路上走散了。我听说江湖上专门有些人抓小孩去炼神丹妙药，但这些人的主意居然打到了萝卜头的身上，当真是碍事。

眼前的地下钱庄就是他们的老巢，萝卜头身上有我特制的草药很容易就跟着香味一路找到了这里。出发前，邻居给我的银子一时半会根本用不完，所以我根本不会赌钱。我只想找到地下的入口。但这些疯子赌徒当真是吵闹至极还是死人安静一点，所以现在很安静。我没有去擦这木剑上沾染的血，一把好剑本就需要以血圈养。我反复地在血水里浸泡我的木剑。

这地下钱庄倒是很大，不出意外那人也在那里等着我了。“我看你资质不错要不你和你弟拜我为师，我教你习剑。”说话的是个老女人，周围点滴烛火恍惚间才让我看清了她的面容，很丑，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

“你，师父，习剑，痴人说梦。矮萝卜，跟我回家。”矮萝卜此时比平时要听话些呆呆地站在老女人身旁，我话都说完了，他竟然连脚都不抬一下，看来做姐姐的还是太纵容他了。

“我允许你走了吗？”老女人似乎被我惹怒了，可那又怎样。我最不喜别人说废话了，真正的剑客面前是没有距离的，所以这一剑这老女人很令我意外。我们几乎同时回头，又迅速拉近距离。她虽然速度略逊我一筹，可她的剑意更冷。这是我入江湖后遇见的第一个可以称的上对手的人。

“老太婆，你这是看淡人生了吗？这么不要命。”

“你也是半斤八两。”

“尘道剑心，唯我观音。”我没有拜过观音，但我今日看到了，可是这是真的观音，观音那是佛像，可是这件是实实在在杀意之剑。杀意之剑逃不了，挡不住。只能硬抗，我没抗住，所以我输了，但她没想杀我。她说给我一碗饭吃，她说跟着她混，她叫符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