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疯批死敌后 第26章 026

道场一片死寂。

雾气散去，终于得见。

却是一个仍在擂台之上高高俯首，一个摔下擂台之外。

众人更心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摔到地上的！

场宣长老愣怔后回神，看了看江淮序的脸色，连忙宣布，“绯常对阵江非鱼，江非鱼胜！”

绯常默默将铜钱和锁链都收回来，林池鱼收起魂剑走下擂台，“师兄，承让。”

她错他身而过，只留下一声二人可闻的低语，“师兄，说话算话。”

“嗯。”绯常收好手中一颗不落的瓜子，仍在怔神间飞回江淮序身边。

“师尊。”

“跟我来。”江淮序道。

林沧泱注目着林池鱼那边动静，惊觉江淮序带着无常相悄然退远，选择来看他做什么。

道场后方，江淮序负手而立，“可看到了什么？”

无常生死相乖顺地低着头：“那柄魂剑的确是麟光君的神魂。江师妹体内没有被任何魂魄附身侵染，前尘干净，魂魄俱全，是个完人。”

无常相向来公正无私，有言说言，他说没有便是没有，江淮序暗中握紧拳头。

“方才怎么输的？”

“她破坏我的天网阵，冻住了我的法器，连我的目光也不惧怕，我便赢不了了。”绯常闷闷应声，此刻难免显得乖顺，无常生死相竟显得有些可爱。

江淮序面上笑得温和：“此处无事，你去忙你的吧。”

他应声行礼，撇下他跑得飞快。

林沧泱冷笑，当即抢他一步去往看台。

林池鱼走到坐台，沈灵懿拦住她问，“你怎么赢得他？”

她笑言：“你给的瓜子有一半功劳。”

“啊？”沈灵懿有点不相信，林池鱼又道，“被我当做到谢礼撒出去，你再给我些。”

沈灵懿难以置信，“你给了无常生死相？”

得来了林池鱼的首肯。

鬓间红茶忽亮，“报酬我就要这个。”

林池鱼轻声回，“这个可以……”

话头戛然而止。

那张清隽寒凉的面庞又出现在眼前，阻着她的去路。

在他开口前，林池鱼将手中魂剑递向他，“物归原主。”

沈灵懿和茯苓面色滞愣，周围的弟子也跟着抽气。

她怎么这么舍得。

修者一生奉一器，进灵境拿得法武一次便无了第二次机会，就像这弟子大会。

一生一次旅。

没有法武傍身的修士走不长久。除了灵境，没有地方会再生出契合修者修炼的法武。

她这是自断前程。

他们面容露出惋惜。

可谁让，偏偏她气运过于极致，得到的是林池鱼的神魂。

真送到他手中，林沧泱看着这血淋淋的长剑轻皱眉，觉得放入他的锁灵囊中反而沾污其内其他的神魂。

林沧泱抬手接过，却抓空而过。

他的脸上露出愣怔茫然，接着望着仍牢牢握着它的林池鱼，妒恨上心。

她一个资质平平的器修，甚至是借助林池鱼的馈赠而得道，林池鱼的神魂凭什么承认她。

“忘了。”林池鱼将魂剑放在他手中道，“这柄魂剑是按我的心意化形，没有及时告诉前辈，实在抱歉。”

“我说过不准！”

一道扇光携着剑意而来，林沧泱在此之前将神魂迅速收回锁灵囊，迅速退远，挑衅轻笑，“你来晚了！”

“御灵门的东西，给我！”毕月扇旋在空中，他没有收回。

弟子再一次看到位高权重的两人当众失仪刀剑相向。

林沧泱立在空中对她急言：“多谢姑娘交付，若日后有何事需要帮忙，玄山定当竭力相助。”

对上江淮序无力声张红了的眼眶，“想抢，没门！”

御剑绕场，飞出山外。

江淮序腾地御扇追去。

君子不君子，少年不少年。

这届弟子大会年轻弟子不知道道法上有没有收获，反正饭后谈资收获不少，就等着各回各门派把这篓话倒出去。

纠缠林池鱼一年的索命神魂终于扔了出去，她浑身轻松，没有在意谁的眼光，拿起沈灵懿送过来安慰她的瓜子又嗑了起来。

沈灵懿讥讽一笑，“你倒是轻松。”

林池鱼心宽道：“不给就抢我还能如何。既来之则安之。”

他们这一场比完，今年的弟子大会算真的结束。十二相间金幕上依次显出各门弟子的排名。

御灵门茯苓在第一位，而御灵门江非鱼和沈灵懿，分别在排名的第四百九十八和四百九十九位。

“这名次能入内门吗？”林池鱼问向茯苓。

茯苓忍住笑为她解释，“太好了，御灵门每年只招收大会排名前五百的弟子入内门，你和沈大小姐刚刚好卡在这个名次内。”

林池鱼瞬间想到沈灵懿故意把她们这一会比放在这个名次，不至于算对她真的落难。

她转头对沈灵懿笑眯眯的：“这可是你自己的实力，祝你得偿所愿。”

沈灵懿冷哼一声，一脸臭相，抱胸不言。

聚众而来的道门看完排名并未散去，不知在此等什么指令。

她有些奇怪，问向茯苓：“会比已经结束，大家怎么还不走？”

沈灵懿轻瞥过来，抢答道：“自然是为封印镇远一事。”

“镇远界封印力度减弱，云镜上仙便提出让各大道门趁每年弟子大会汇聚之期，选拔各门优秀子弟，到封印处一齐加固封印。这个优秀弟子的定义，便是每年弟子大会会比中优胜的前五百名。”茯苓补充道。

林池鱼点头，故渊她耳边轻嗤：“不见世面的蝼蚁只会做这些徒劳无功之事。”

林池鱼答茯苓的话：“这么说我们都要去？”

茯苓：“是这样的。”

林池鱼眼睛弯着，故意道：“我没见识，定要好好看看这场奇观。”

听见的故渊：“……”

道场十二相之间的金幕已散，预示着此行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祁观台上，因门主临时旷工而被迫顶上的余回京，无奈宣告这次封印镇远界的布局。

谁门第一，何门打阵在前，今年统计前五百名各门弟子的位次，依是御灵门第一，由余回京临时带头。

这个结果对林池鱼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镇远界上有她神魂灵息。以前她没凝息时封印阵感知不到她，如今她靠近一定瞬间将她认出来，当众引起一场轩然大波，估计会惹人起疑。

弟子应宣，按照各门派汇聚一处，依次出发。

林池鱼刚失去法武，也没有能力飞这么远到瀛海中心，她本想借故不去，结果御灵门悉心准备了仙舟。茯苓和沈灵懿这两个难得见她不高兴，非要陪在她身边。

林池鱼无奈，扯着她们藏在人群里。可还是在她抵达之时，金光大涨，禁言金文大显，千年前警醒人的文字，在千年后，带着强烈的告诫，将处在前列的新晋弟子，逼退数十步才被身后之人稳住。

这回，后辈终于见到那在传闻中广为流传的金文——

镇远界下，生灵已死，神灵亦护。执意入界者，不论亲远，即杀。

故渊第一次知晓，原来她以身献祭的封印阵上，留着神遗，代表着她死前的意志。

冷漠、不近人情之言，护着的是界下的妖魔。

他明明知晓依照她的性子，此警醒世人的真言金文，只是为了警戒那些莽撞愚蠢之人破坏她的计划，可在见到金纹描绘的文字，他的心口那控着全身灵脉的神心，还是重重一颤。

“怎么回事？此前几百年对镇远界固阵从未有过此等怪象。况且，我们此行为固阵而非破阵，麟光君为何又给出这样的指示？”

抵达镇远界的弟子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镇远界成了远州小镇赶早集买菜的菜市场。

列位最前首的绯常似有所感，转身遥遥望了过来，跟平静目视前方的林池鱼，视线撞个正着。

该死。

林池鱼的目光没有躲闪。

他稍微偏头，将视线落在她鬓间那朵浓丽的红山茶。

绯常离余回京最近，感知到他的异常，余回京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望去，精准捕捉到各色门服中的青衣。

他忽而眉头轻皱，重新看了看绯常，又看了看镇远封印禁制金光，道：

“众弟子不必在乎，听令，祭阵。”

在人声鼎沸间，林池鱼侧身，“看过了，这回我不是自愿来的。”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轻嗤，“原谅你这一回。”

她所处位置靠后，在众人被指引献灵时，滥竽充数，假意跟随，实际一分灵息都未打出。

禁阵未再感知到林池鱼的灵息，又听话起来，乖乖吸收着修真者对它每年一次的馈赠。

至最终，金光陡然明灭，封印阵算被加固。

故渊这才知晓每年他在界下看到的金光和听到的嘈杂又有序的指挥是这样的。

如隔靴挠痒，对他的伤害不足林池鱼的千万分之一。

一年一度的弟子大会真正落幕，封印阵前弟子四散各自回门。

他们回门江淮序仍然没有回来，不知道去哪跟林沧泱打个地老天昏。

皓宴通知她们收拾好行李，即日搬进内门月院群落。

茯苓照例被收入江淮序门下，成为第三弟子。他不在，便由余回京替江淮序代为走了礼仪流程。

沈灵懿和林池鱼排名靠后，但因着林池鱼最后以非常规手段赢了绯常和沈灵懿，内门好几个长老想要收二人。

沈灵懿自然而然认了余回京，林池鱼想了想没有拦。

师徒这种禁忌关系加固于身，还是在刻板的御灵门内，沈灵懿应该不敢再喜欢人家了。何况余回京对她就没意思，望向她满目是看后辈的慈爱，她估计也意识到了。

林池鱼则认了一直殷殷看着她，暗戳戳示意以往道法都是跟着他练习的江越中作为内门师父，可把他给高兴坏了，上来就叫林池鱼乖徒，林池鱼就笑笑不说话。

沈灵懿算得偿所愿，乖乖在林池鱼和茯苓的双重监督下憋红着脸朝林池鱼道歉，随林池鱼二人搬入同一院内，做上下课的同门。

到了将黄昏，她才在内门饭堂听见弟子私下讨论门主回来了。

这夜，她床榻前再无动静。

林池鱼心想，绯常遵守了和她的约定，人还不算坏。

上午的课是她们入内门后上的第一堂课，茯苓拽着林池鱼落座，讨论道：“你觉得器修术法是谁教？”

沈灵懿顺势坐在她身侧，一脸蔑视：“当然是余回京长老。”

茯苓讨厌她说话的语气，以牙还牙道：“知道了！”

周围嘈杂声起，静坐的弟子忽而躁动，茯苓三人顺着众弟子的视线，看到躁动来源，是那抹红衣生死相。

“怎么回事？绯常从来不听这些的。”

茯苓身子一滞，林池鱼奇怪地望了一眼，收回目光转过身，然接下来，那抹红衣就停在她身前，阴影落到她的桌上，林池鱼听到一声颇为局促的声音响在头顶，似乎咀嚼着称谓：“……鱼师妹，这里能坐吗？”

众人的视线迅速从绯常转至她身上。

窃窃私语的方向变了：“不会吧，真就打一架，绯常看上了江非鱼？”

林池鱼：“……”

她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

绯常瞬间落座，“好。”

余回京进来正看到这样的座位，他持卷的手一顿，很快整理好情绪，开始绘声绘色上课。

到了下节道法课，这回换了另一个长老，也是江氏一族，名唤江道海。

他的胡须还是黑的，也如江越中一样习惯性地抚摸着，踱步在道场中央，“今日是内门弟子的第一次道法课，课程内容便是再入八门金锁阵淬炼阵玉。”

“这回试炼同外门不同，小组组队，四人一组，最好挑选一位已经去过幻阵试炼有经验的弟子，钥匙在此，你们自由组队。”

要四个人，还要一个进去过有经验的，林池鱼瞬间将目光放向早已注目她们三人的绯常。

茯苓探讨：“绯常师兄可以不守御灵门的规矩不穿门服，也没见过他跟谁相熟，是落单之人，我们去唤他，他应该会同意吧？”

沈灵懿冷哼，“当然，他可是眼巴巴盼着某个人选他呢。”

这某个人说的有点太明显了，被点名作某个人的林池鱼：……

她推脱，“茯苓是他的嫡亲师妹，茯苓去唤最合适。”

沈灵懿突然转变态度，附和冷嘲，“是啊，门主的关门三弟子最有权威，不动我们哪敢动。”

莫名其妙惹火上身的茯苓，“我选师尊也不是我自己选的啊。”

沈灵懿讽笑：“你可以拒绝啊。你没拒绝现在说什么马后炮之言。”

二打一的局面那个一永远会落败。

茯苓被逼无奈，胆小冒昧地朝绯常靠近，还没开口，听闻一道低声，“好，我答应跟你们组队。”

茯苓：？

这么好使？

她望向他目光汇聚之处，了然：是江非鱼好使。

再这么直白下去，她真有点信弟子放在明面上的嚼舌根了。

茯苓拉过来这个队友不废吹灰之力，在路过江道海长老时顺便要了一把入门钥匙。

江道海确定他们这组弟子，一看一个赛一个出名，面容十分轻松，“上回入哪个门试炼的人多，这次还入哪个门，祝你们好运。”

茯苓接下祝福，带着绯常同看热闹的二人汇合。

绯常当即伸出攥在手心不知多久的阵玉，鼓起勇气递到林池鱼面前，“加个通讯，方便联络。”

他的阵玉也是整体通红，红莲绽开，火焰腾涌，中间那尾才像锦鲤，但日日被火烧身，林池鱼看着心痛。

她飞速将阵玉同他相碰，见到亮光便收起，不再瞧一眼，“好了。”

他匆匆忙忙便要收起阵玉，茯苓举在空中的手有些尴尬，“师兄，我们的还没加。”

绯常手停了一息，伸出阵玉让她们主动去碰，无常相始终冰凉。

明明面容没有变化，她们还是觉得他心情不悦。

沈灵懿：……

突然不想加了。

“要进去了。”茯苓提醒道。

几个人准备好了，跟着茯苓身后再次回到八门金锁阵内。

还是老样子，这个她们不知道待了多少时日的地方。

茯苓将长老的话复述，没有问沈灵懿的意见立断，“我们入艮门。”

沈灵懿不服，“为何不问我。”

茯苓道：“我们三个没有炼化过阵玉的新弟子，上回两个都入的艮门，自然不用过问你的意见。”

沈灵懿依然不服：“你不能意思一下嘛。”

茯苓气怼，“大小姐毛病。”

沈灵懿：“有本事你也当大小姐啊。”

林池鱼轻轻摇头，一边牵上一个人的手，往艮门那里推，“别一会儿走散了。”

绯常目光含着艳羡，加快步子跟着三人，寸步不离，用过来人的经验提醒道：“这次试炼就是容纳四人，不用担心走散。”

听到他周全乖顺的解答，林池鱼回：“多谢师兄。”

他们踏入云雾缭绕的艮门。

掌心中的温热没有骤然消失，林池鱼松了口气。

眼前密绕着散不开的浓雾，她们往前走了好久也没有消散的痕迹，不知走到哪一边缘，终于触发了机制，却是一道空灵的声音。

“八门金锁阵艮门试炼开启。”

“试炼地点，小春村。”

“试炼内容，小春村被锁雾中后再不见雾散，每十二刻必见血雾起，外村人进入后杳无音讯。”

“试炼任务，请探明血雾升起原因，找到根源，破除阵眼。”

“试炼奖励，淬炼阵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