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来起,就一直萦绕鼻尖的淡到近乎闻不出来的气味在逐渐浓烈,直到蝣粟抬眼的瞬间,猛然退去。
玄木立马朝前捅进去,手底下却是捅木头般的感觉。
“真是狠心啊,”蝣粟傀儡抬手握住剑刃,手掌被划破却没有血流出来,“师、父。”
傀儡消失。
蝣粟用忘川水气迷惑烛炎,屏蔽了骤为的行动。
他在前边演戏牵制两人,骤为从背后靠近露弱茹带走她。
早在玄木出鞘的时候,这里站着的就是傀儡了。
“荆牧芜那边!”雀霖铃喊,两人朝荆牧芜那边赶过去。
半身傀儡僵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脸。
血从指间流出来,顺着手臂滴到地上。
半身傀儡附身,凄厉的尖叫声瞬间充斥整个高台。
“啊!!!!!!!!”
疼,疼!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被活剥皮一样痛苦的尖叫,抓住人的耳朵,刺进脑袋,让人经不住浑身汗毛都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血溢出来的越来越多,半身傀儡摊开手,一只眼珠咕噜噜的滚在地上。
整张脸都掉下来了。
面骨被融掉,露出血淋淋的神经和白花花的脑仁,血水混在白色的浆液朝下滴。
狰狞恐怖。
“嘘。”轻柔的男声传过来。
“别叫啊,”声音仿佛在每个人的耳朵响起,让人头皮发麻,“叫坏了嗓子,我可就没法用了。”
云瞬间变红,像浮在头顶的内脏。
“哒。”一声响指。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头颅咕噜噜的在地上滚,只剩一个无头人身站在那里。
无头人身跪地,朝前摸索着自己的头颅。
太过惊悚的画面让人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久不见啊。”一片红衣从天上飘下来,优雅流地,镰刀从掌心凝出。
男人抬头,红色瞳孔看着前方的荆牧芜。
“荆峰主。”
“蝣粟!”
“是蝣粟!”
“他回来了!蝣粟他他他回来了!”
人群大骇。
蝣粟勾起唇:“没想到,仙门中尽近的鼠胆之辈呢。”
照江浮起,蓄势待发,剑尖朝向蝣粟。
“阁下竟然亲自过来。”
“这话说的,我为什么不能亲自过来呢?”蝣粟笑的温柔,却让人只感觉怪异。
“毕竟,荆峰主你可是我的‘老’相识了呀。”
蝣粟在老字上重读。
“阁下未免太高抬自己了,少游的名号,你也配自称。”
蝣粟的笑温柔的快滴出水来了:“怎么不能呀?喔我知道了,荆峰主是不喜欢我只喜欢秦裴漪对吗?”
他摊开手。
“可惜啊,你的秦裴漪,现在可完全依靠我活着呢!”
地面攀出肉枝,顺着无头人身上爬,不过几个呼吸,就将秦裴漪异化成为肉树。
秦裴漪破烂到看不出人样的头被肉枝拖着,插到了一条枝子上。
头颅上,失去面骨的地方,肉枝生长出来,覆盖住脸,然后长出皮肤,成为秦裴漪的样子。
眼睛空洞洞的睁着,黑色瞳孔散大占了大半个眼珠。
蝣粟笑眯眯的看着荆牧芜。
“哦差点忘了,弱茹也被骤为带回去了呢。”
肉枝伸长枝叶,吊在上面的头颅摇摇欲坠。
人的头,嫁接在红色肉色交织的树上,树上无数双眼睛睁开,整齐划一的看向荆牧芜。
一切变故,全在几个呼吸内完全。
剧烈的视觉冲击震慑着所有人的心理。
肉枝上的人形还没完全消失,扭曲蠕动着伸出一只怪异的手,想去摸荆牧芜。
蝣粟抬手拍拍秦裴漪的手,整个只手上的血肉迅速融成血水流净,只看到骨质的树干扭曲变形。
“乖孩子,”蝣粟对着肉树笑的慈祥,“去,”
镰刀指向荆牧芜。
“杀了他。”
肉树兀的扭曲起来,像里面还有仅存的意识在逃避蝣粟的命令。
肉枝全到朝后伸,树根蠕动着。
蝣粟的笑扭曲起来。
“不听话呀。”
地面破出银杏枝,绞缠住树根,尖锐的枝尖刺进树根,血瞬间喷涌出来,肉枝激烈挣扎起来,像被钉进腿骨。
肉树挣扎的太厉害,刺进银杏的地方撕出血淋淋的洞来,血喷泉一样喷出来,地面全是赤红的血泊。
镰刀搭在肉树干上。
刀刃锋利,皮破裂开来,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跳动着的肉。
“荆峰主,”蝣粟笑眯眯的看着荆牧芜。
“好好看看,这就是你那小情人现在的本相。”
镰刀砍下去。
人的尖锐的惨叫,尖锐到已经听不出来人该有的声音,仿佛地狱传过来的。
上半节肉树带着头颅轰然倒下。
头颅摔到地上破碎成一片,失去活力的脑仁掉出来,被蝣粟一脚踩烂。
蝣粟脚下踩着断到地上的秦裴漪本相。
“好了,他的时间结束了,”蝣粟的视线落在荆牧芜身上。
“现在,该我玩了。”
身后,断裂的树桩从中间裂开,蝣粟本相,一颗庞大的千面人树迅速生长,遮天盖地,树上的巨大红眼睁开,俯视着人。
所有人的视线去聚集在千面人树上。
没人注意的地方,蝣粟脚下的肉枝,一条细弱的蔓努力朝上伸,勾住蝣粟头上的发簪。
蝣粟转身,发簪掉落在地,蝣粟撇了一眼,整片肉树迅速化为血水。
长发散开,随风而动,蝣粟人形持镰刀朝荆牧芜冲过去。
照江顷刻冲上去,与镰刀对打起来。
镰刀咄咄逼人,将荆牧芜控制的照江打的步步后退,迫不得已,荆牧芜召回照江亲身与蝣粟人形打起来。
“所有弟子全部散开保护羿月峰人员!”元止戈高声命令,召出长梦与荆牧芜配合抵挡蝣粟。
雀霖铃和烛炎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符虞一把拉过雀霖铃护在身后。
千面人树上的人脸生长,许多人脸掉下来,一个呼吸便变成带着人脸的骷髅朝人群攻过来。
源源不断的人面骷髅出现。
飞刃瞬间一个接一个飞出去,在人面骷髅间旋转,不过几个瞬间就切断了人面骷髅的头,没想到只是减慢了骷髅行动,即便打断脊骨,下半身仍然在朝前走。
红绳编织成网,每个线条交接处都编上铜钱,网住骷髅。
呲拉呲拉的声音,红网像烙铁一样烧进骨头。
“有用!师尊!铜钱网有用!”符虞兴奋的拍拍雀霖铃。
铜钱网是符虞的武器,在还是凡人时期就有了,一直带在身边。
“我和烛炎负责拦住骷髅的行动,你负责铲除,决不能让它们伤害到人。”
烛炎开阵,将骷髅困在一个范围内,为疏散其余人员争取时间,器人全部启动,踏进阵中与飞刃配合减缓骷髅行动速度。
即便面对两个人,蝣粟人形却是丝毫不慌,动作游刃有余的传梭在剑影刀光中,就算一时不察被砍断四肢,却能在瞬间长出来新的。
完全杀不死的怪物。
原来蝣粟不演戏后,展现的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人面骷髅产生的速度甚至比他们阻拦的速度还快,已经有骷髅在试探阵法边缘了。
千面人树上的人脸完全没有消失多少,甚至还更多了,接连不断的掉下来。
红衣身影游荡在元止戈和荆牧芜的攻击下,仿佛闲庭散步一般,地上全是断裂的四肢。
元止戈看准一个空隙,长梦骤动,划过蝣粟的脖子。
脖子上的皮肉裂开,蝣粟后退,避开攻击。
三人之间拉开距离,蝣粟脖子的伤口涌出血,顷刻染到衣服上。
蝣粟捂住脖子,突然笑了起来。
他放下手,破开的皮肤处的血肉蠕动,凝聚成一只眼睛。
“哎呀,被咬到了。”蝣粟漫不经心的转了下镰刀,笑眯眯的看着元止戈。
“虫子咬人了怎么办呢?”握着镰刀的手放下,刀刃划在地上。
云突然浓起来,血腥气大做。
“那就杀了好了。”
话音刚落,天空上的云瞬间变红,形状凝实,像一片浮在空中的血泊。
地面摇动,浅灰色的地面上应着天空的血云,红暗暗的,以千面人树为中心,蠕动的血肉逐渐覆盖住地面。
一只人面骷髅突破阵法,朝眼盲的雀霖铃跑过去。
“师尊!/雀霖铃!”符虞和烛炎同时大喊。
雀霖铃迅速后退,凭感觉躲过攻击,手上匕首刺进骷髅脊椎,符箓拍上骷髅的脸。
“咔咔”
骷髅的骨头强行活动,将巧工阁专门用高强度冶炼的匕首压变形。
眼看骷髅要伸手抓雀霖铃了,一片泛着金光的东西飞过来,一击敲破骷髅的头颅。
手臂上传来大力,符虞攥着她的手猛的把她拉到身边。
骷髅没了头还活动着,符虞却冷静下来,突然朝骷髅的腰椎伸手,一把抓着骷髅的腰骨。
骷髅伸手箍住符虞的手,符虞却突然用力,不知道哪来的大力直接将骷髅横着举起来,使劲朝地上摔。
喀喇喀喇的声音,符虞用尽力气,把骷髅摔的骨头四散。
手骨还箍着她手臂上,不断收紧,手被箍的生疼。
雀霖铃紧随其后,将符箓拍上手骨。
阳火燃烧,手骨被烧成灰。
符虞将雀霖铃护在身后,被手骨攥的发紫的手强撑着套出一张火符扔到骷髅骨头上。
烈火顿时燃烧,将骷髅化成灰烬。
血肉不断蔓延吞噬地面,千面人树上的人面突然像崩溃的蚂蚁窝一样,密密麻麻到骇人的人脸掉下来成为骷髅,冲击着阵法。
“不行!阵法维持不了多久了!”烛炎皱眉。
咔的一声,阵法中央出现一条大裂纹。
源源不断的密密麻麻的骷髅攀附在器人身上,骨头卡进器人的关节处,顺着器人的行动而崩裂,骨片四散,破坏器人的结构。
蝣粟人形朝后退,站到千面人树前,被掉下来的人面一口咬掉头。
失去头的人形还站在,其余人面撕咬着剩下的躯干,不多时,就连骨架都被吃的一干二净。
千面人树上的红瞳突然弯起来。
人形融进本体中。
阵法破裂了。
人面骷髅蔓延开来。
“好了,荆峰主,”万人齐声道,“好好看看这个时间吧,毕竟,我可是灭世者呀。”
血肉地面传来黏糊糊的脚感。
一颗颗眼睛在地上睁开,向上看着站在眼珠上的人。
太过怪异惊悚的场景震慑着所有人的眼睛,让人头晕脑胀,好像看到了什么超出理智尽头的物品,浑身汗毛立起。
蝣粟大笑的声音游荡在天地间。
目之所及,尽是腥红。
仿佛地狱。
荆牧芜看着疯癫的蝣粟,眼神严肃起来。
羿月峰长恒庙内,神像背后的月弓突然剧烈颤动起来。
“蝣粟!”
千面人树低头。
长道若恒,彻照千万,挽弓羿月,是为永辉。
遍地血色中,一身素白不染铅尘的立在那里。
狂风烈烈,白色袖袍飘动,白衣抬手,挡住了身后的少年。
荆牧芜看着这场跟前世自爆前一模一样的场景,照江指向蝣粟。
“今日我为藩篱,想踏进仙门,就从我的尸体上过去。”
蝣粟愣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
“荆峰主,你可真有意思。”
威压瞬间压下来,元止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压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就凭你?”蝣粟笑道,“前世没赢过我,今生也一样。”
蝣粟的威压越来越重,身后传来元止戈带着压抑着疼的声音。
“我仙门人,宁肯战死,绝不投降!”
元止戈咳着血水喊。
荆牧芜呆了一下。
这句话明明是前世他说过的。
“荆哥!”元止戈艰难抬手扯着荆牧芜的袖子,手指向蝣粟,“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秦哥不会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刀的!你杀了他!给秦哥一个痛快!我宁愿他现在就死了也不能成为一个余生都在痛苦中活着的怪物!”
荆牧芜也没想到蝣粟竟然直接动了灭世的念头,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
“荆哥!”元止戈见荆牧芜不动手,以为他还顾及秦裴漪,“你给秦哥一个痛快!秦哥要是清醒了知道自己杀了这么多仙门的人他肯定会崩溃的!与其成为永远的傀儡,他更愿意早早死去!”
“他以前说过的你都忘了!?他宁愿就此死去,都不愿意在蝣粟之下苟活!”
荆牧芜攥紧拳头。
元止戈刚要开口劝,就听见荆牧芜的声音。
“好。”
元止戈松开手,荆牧芜衣服上是他的血手印。
荆牧芜抬头看向蝣粟,朝前迈步。
“怎么?你以为你那老把戏还能成功第二次?”万人齐声中尽是嘲讽。
“不。”荆牧芜抬手。
他想赌一赌。
赌蝣粟还有理智。
“我要跟你赌。”
千面人树眯眼。
“以身为箭,邀月做弓,天道不朽,”
月弓出现在荆牧芜手中,微微闪着月华。
荆牧芜搭箭,月华从指间向弓身攀附,凝实,成为一只月箭。
荆牧芜抬手,月箭指向千面人树。
“是为长恒。”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
天地巨响。
千面人树猛的抬头看向云端。
一束月光刺破血云。
荆牧芜的身形突然模糊起来,像笼罩在月光中。
一股不属于蝣粟,亦完全不亚于蝣粟的威压挡开。
血云被融开一个角落,柔白色的月光透进来,代替阳光照亮了天地。
月光柔的像水,朝下流出一条长长的水迹。
水迹的尽头,流在了荆牧芜的方向。
水迹慢慢凝实,成为一条沟通天地的,贯通天道神界仙门人间鬼界的,
天道链。
上古神,长恒羿月,于众神祭道后,残余身躯化为沟通天地的天道链。
荆牧芜: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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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