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牧芜朝前一步,脚步声盖住那声抽气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裴漪松开露弱茹去抱荆牧芜。
“以后看到他记得离远一点。”
“好,少游,你先带着弱茹回去吧。”
秦裴漪犹豫一会,迟疑的开口问:“我那里……可能不太安全……弱茹,你愿不愿意跟恒老师先住一晚上啊?”
露弱茹点头。
秦裴漪抬头看荆牧芜:“恒老师?”
荆牧芜看着秦裴漪,缓缓点头。
“好,那我去拿弱茹的东西。”
“我陪你一起吧?”
“……行。”
荆牧芜让露弱茹先去他房间里等着。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
“到了。”秦裴漪推开门。
露弱茹的东西说多不算多,大部分都是些零碎的玩具,说少也不少,装满了一兜篓。
秦裴漪抱着露弱茹的被子铺盖朝外边走。
院门一开,一个男人站在门口跟秦裴漪对视。
“你来在干什么?”秦裴漪皱眉。
“你要干什么?”骤为问。
“眼睛瞎了看不出来吗?”秦裴漪嘲讽道,“也对,你这种见不得太阳的走狗,眼睛有没有没有区别。”
“尊上,我劝你还是说话前思考一会,免得别人会把你嘴撕了。”
秦裴漪冷笑一声:“畜生还有胆子管起主子来了?看来狗还是得多打,不然就敢反了天了。”
秦裴漪把被子朝荆牧芜那边一递。
荆牧芜放下手中的玩具篓子,接过被子。
镰刀凝成,血红鬼力荡开,压制着骤为。
“尊上,您这种喜欢舞刀弄枪的性子可不适合管理乎尔池。”骤为手中也浮现长鞭,凛凛的毒刺立在上边。
秦裴漪被这一句气笑了:“乎尔池爱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
“您同他一心同体,我视您如他。”
“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此乃真心话。”
“虚伪。”镰刀横劈过去,被长鞭卷住,刀刃朝自己方向一拽,骤为一个踉跄,长鞭松开了些。
秦裴漪护着荆牧芜朝后退,镰刀下压破开长鞭缠绕。
“明明最清楚我跟他区别的就是你。”
“……”
“尊上说什么昏话。”
“呵。”
两人缠斗起来。
秦裴漪比起蝣粟是弱,但面对一个骤为绰绰有余,骤为在蝣粟力量压制下逐渐脱力,一个不察,秦裴漪看准时机甩了下镰刀柄,铁链直接打到骤为背上,瞬间血肉模糊,森森白骨漏出。
骤为被抽的一口血喷出来,手撑着跪在地上。
秦裴漪收刀,轻蔑的看着骤为。
“你以为我瞎是吗?”秦裴漪上前,在骤为面前停住脚步,“你对他和我的态度截然不同,不过他的一条狗,还敢在我面前叫。”
骤为咳出一口血:“原来秦先生您有自知之明啊,我还以为您没脸没皮呢。”
“骤为,我再问你一次,”秦裴漪蹲下身,伸手掐住骤为脖子,“你到底对凡人时的我做了什么?”
骤为嘲讽的抬头看他:“有本事你就掐死我。”
“真是一条好狗,有骨气。”秦裴漪气极反笑,甩手扔出头,抬脚朝肩膀就是一脚。
清脆的骨裂声,肩膀瞬间塌下去。
“我偏不顺了你的心意。”
长命鬼物恢复能力仅此于蝣粟本体,眼下骨骼已经在咔咔的生长了。
秦裴漪转身去拉荆牧芜的手:“走,我们不理他。”
荆牧芜被秦裴漪拉着离开,眼睛死死盯着骤为。
骤为的眼神很复杂,看着秦裴漪的背影。
到了没人的地方,刚才还嚣张跋扈的秦裴漪气势突然蔫下去。
“我刚才……是不是很凶啊?”
荆牧芜还没从聘齐当年的回忆中挣出来,有些迷茫的看向秦裴漪。
秦裴漪误以为荆牧芜在害怕他。
“刚才不是蝣粟……我跟那个狗——骤为——有一点矛盾。”
“我平时不那样的,你信我。”秦裴漪捏着荆牧芜的手摇来摇去。
“我没有被吓到,我只是……想起来一点事。”
荆牧芜看着秦裴漪的眼睛问:“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讨厌骤为吗?”
秦裴漪摇摇头:“不记得了,只猜出来他当年大概做了什么我无法接受的事让我残留下来的厌恶。”
“你还记得多少自己秦裴漪秦少游这个身份的事?”
“没有印象,只知道自己大概曾经在仙门当过匠人。”
“那你平时听弱茹叫别人老师,会有异样的感觉吗?”
“这不就是一个很平常的称呼吗?什么异样的感觉?”
秦裴漪的眼神有一点疑惑的看着荆牧芜。
“那,你还记得一个叫聘齐的人名吗?”
秦裴漪摇头。
荆牧芜心里一沉。
其他记忆还有松动,唯独聘齐相关,他都叫出名字了,仍然没有一丝波动,像死水一样。
秦裴漪的眼神很清澈,但凡有一点起伏他都能宽慰自己他有反应说明还有印象。
可偏偏死水一潭,连风都没有。
荆牧芜竭力平息心中波澜。
“他是谁啊?”秦裴漪好奇问。
“没什么,一个……路人。”
荆牧芜的手攥紧又松开。
“那我们走吧,晚了弱茹要着急了。”
“好。”
秦裴漪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朝荆牧芜的院子方向走,荆牧芜跟在他背后。
“那你现在还会想做发簪吗?”荆牧芜突然开口。
秦裴漪微顿了下:“不想。”
“为什么?”
“不想就是不想。”
骗人,明明那支给聘齐的发簪很精致华丽。
“……”
或许,聘齐的老师,早就随着聘齐一起走了。
留下的,只是秦裴漪。
回到荆牧芜的院子,放下东西,荆牧芜去做了饭留秦裴漪一起吃。
吃完饭,露弱茹不想秦裴漪走,秦裴漪就陪女儿玩,荆牧芜说出去散步消食。
荆牧芜出了门,拐过墙看到了兆寒雪的院子。
门开着,荆牧芜进去推开房间门,兆寒雪坐在榻上煮茶。
“说吧。”兆寒雪到了一杯茶,推给荆牧芜。
“就是你看到的样子,”荆牧芜叹气,“抱歉,骗了你那么久。”
“秦裴漪的身份的确让我很惊讶,但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的身份。”
“我虽然久不闻仙门事,却也知道能跟烛炎阁主的养子,卜星监的先师羿月峰的峰主这一堆名头响当当的人物牵扯上关系的,绝不可能是等闲之辈。”
“恒月也是你的假名吧。”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是。”
“你这张脸也是假的。”
“是。”
“弱茹比我还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对吧。”
“……是。”
“你宁愿告诉一个小孩,都不愿意告诉视你为知己好友的我。”
“……弱茹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她甚至比我还危险,别人一吓唬她就什么都能套出来。”
“……她必须知道,才会心甘情愿的跟我走。”
“你要把她带去仙门?”
“只有那里最安全。”
“秦裴漪知道吗?”
“他不能知道。”
“你不告诉他,就不怕他到时候怨恨你?”
秦裴漪对露弱茹的珍惜,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要的就是他怨恨。”
“唉。”兆寒雪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你们仙门之间的弯弯绕绕真是复杂。”
“长话短说,秦裴漪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我知无不言。”
“如果,有一对胞胎,本为两人,却在母腹中强行合为一体,却又在出生后不久重新分为两人,那他俩算不上一个人?”
“你的心中早有答案,何必问我。”兆寒雪一笑。
“寒雪聪慧。”荆牧芜将凉茶一饮而尽。
“那秦先生又是怎样到了仙门中的?”
“少游是凡人,生于人间一大宗族中,八岁那年,蝣粟为了融合他,将该宗灭门,但没想到因为阴差阳错,烛阁主先于乎尔池赶到那里,领养了少游。”
“烛阁主收养他做名义上的徒弟,实际上待遇与亲生子并无区别,卜星监的雀先师当年在救下他的行列中,为当时尚年幼的少游卜了一卦,说是命格诡异,不适合太早传名,于是烛阁主便将其遮遮掩掩的藏到了三十多岁才放出来。”
“如今一看,先师当年的卜卦并非空穴来风。”兆寒雪说。
“这卜星监属实有点真本事,若太早把名字传开,蝣粟便会早早的寻过来,越是早融合,秦先生本人的独立意识越难以挣脱他的控制。”
荆牧芜点点头:“后来,他做了万造,成为羿月巧工阁主,再然后,就是蝣粟攻上仙门,将他带走了。”
兆寒雪为荆牧芜续茶。
“说完秦先生了,我们现在,也该谈谈您了吧?”
兆寒雪放下茶壶,眼睛盯着荆牧芜。
“跟您共事也算有段时日了,刚才又谈了那么一大堆话,是时候也该揭开面纱了吧?‘恒月’先生?”
荆牧芜叹了口气。
“阁下若是不想说也可以,我依旧会帮阁下做事,”
“但是,”兆寒雪话锋一转,“为一个连真名真容的不知道的人做事,我不敢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叛变。”
荆牧芜的手指搭在茶碗上。
“抬头看我的脸。”
兆寒雪抬头。
对面那张原本平平无奇的脸突然开始变化,骨头和皮肉都在动。
肤色褪去暗黄,素白如玉。
不过片刻,一张如凛月高悬,风格与秦裴漪完全相反,风色却与秦裴漪不相上下的脸出现在他对面。
那张仿若九重天神明的脸,平静的眼神看着他,开口道。
“在下羿月峰主荆牧芜,见过兆先生。”
真相大白章![撒花]
秦蝣两人是没有前后顺序的双胞胎哟[撒花]谁都不是谁的附庸,是各自独立的灵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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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