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冬儿的异能耗尽了,外面的变异植物再次抖动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用异能为古林疗伤的奈娜看着依旧不住外涌的鲜血,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断了,捂着脸发出痛苦又绝望的啜泣。
哭声影响了所有人,冬儿抱住奈娜痛哭失声,一向坚强的娟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阿南咬着牙低骂一声,转头看向已经昏迷很久没有声音的许川,作为队伍中的力量星使,许川在战斗时顶在最前面,险些被一名重力星使压成肉饼,五脏六腑都受到创伤。
“都怪我们,要不是因为我们,大家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奈娜一边抹眼泪一边还在拼命地挤出异能为古林治疗。
平安小队原本十七个人,都是彼此相熟,志同道合的人组成这么一个小队,从北区出来的这一路上不断地折损,分散,到现在只剩下了六个。
每一个熟悉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对于活着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精神上,心理上都会产生难以抑制的压抑和犹豫,不断的怀疑自己的选择,动摇前进的决心。
他们被困在这里又重伤至此,而云雅虽然生死不明,他们却有些庆幸云雅没有随他们在一起,不然只怕也要和他们一样被困在这里。
大家虽然并没有与她相处很久,名字也很可能是假的,但是她还那么年轻,又有实力,一旦被那群人盯上保不齐会遭遇什么。
侵蚀者固然可怕,但什么都没有坏到骨子里的人危险,毕竟魔物还没进化到能够与人比智慧。
“雅雅姐没在,还好。”阿南低声呢喃“不然的话,那些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的。”
其他人闻言不仅也陷入了沉默,那批人非常奇怪,被他们盯上的多半是异能不俗,又年轻貌美的女性星使,等级越高他们反而越感兴趣。
他们能够从那些人手中逃出来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奈娜和谭冬儿的等级还没有达到能让他们穷追不舍的地步。
尤其是距离基地又这样近,一旦被安远基地的领主发现,他们会有更大的麻烦,相比之下,两个低阶星使所能带来的回报并不足以令他们冒这样大的风险。
哪怕被困在这里的平安小队成员都知道他们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但没有落在那群恶魔手中便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必遭受非人的折磨和对待。
夜色深浓,整个基地都沉寂下来。
几道黑影掠过,红色的信号灯似萤火虫的尾巴在夜空中一跳一跳的,随着人影落在了其中一处小院的屋顶上。
滴滴
非常轻的两声轻响,三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惊疑出声“嗯?为什么这里会显示有实验体的迹象?”
高个子男人浑身捂得严严实实只漏出一双阴沉冷戾的双眼,其中一只眼睛蒙着白翳,竟然是瞎的。
他抬起手将掌中如魔方般的方块仪器,雪白的六个面,看上去像是什么魔物的骨头,每个面都有一只闪动眼睛。
“是很奇怪,恶魔眼竟然也无法辨别是哪一个实验体。”独眼男人嗓音粗哑的说“说不定是个失败品,没有编号。”
另外两个人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索性便不再纠结一个检测不出编号的实验品了,他们这一次来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务呢。
【鸦鸦快醒醒!有人!有危险!】
苏云鸦正睡得香,小锦的尖叫声骤然将她惊醒,还没完全醒神就听见屋顶瓦片传来非常轻的“沙沙”声。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的坐起身呆愣了一会儿,小锦忽然间小声道:【别出声!】
“什么人也敢来安远撒野?”冷淡的男声猝不及防间响起,前一秒还一片漆黑的基地豁然之间亮起了灯火,所有星使都在第一时间冲出了家门。
三个黑衣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想到为什么会暴露,但是眼下肯定是没有机会了,只能先走为上。
目光相触的刹那间三人腾身而起分别向着三个方向冲去,然而被从睡梦中惊醒的星使们憋了一肚子气早就蓄势待发,很快便将其中两个逃跑的男人抓了回来。
“领主,跑了一个速度系星使!”有些活泼的男生大喊一声“要追吗?”
那道冷淡的声音主人一身风衣双手插兜站在门墙下,漆黑的发丝略过那双冷冽而孤寂的眼眸,闻声抬眼轻轻哂笑“随他去,抓到的带回去好好审。”
“得嘞。”几个星使捞起缚魔绳将两个俘虏捆得结结实实拖走了。
其他的人见事情已经完了打着哈欠往家走,所有人都散了,安远基地的领主才慢吞吞的点了一支烟,站在四合院的门前立了片刻闪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苏云鸦从被叫醒到事情解决,始终屏气凝神没有敢发出声音,小锦更是仿佛不存在般鸦雀无声。
【好了,他走了。】
“谁走了?你刚刚说危险,是因为那三个人是冲我来的吗?”苏云鸦抱膝坐在床上低声问。
小锦沉默了片刻道:“我忘记提醒你了,安远基地附近有邪恶组织在到处抓人,尤其是女性星使,一旦被盯上就完蛋了。”
苏云鸦拧着眉头,“这样吗?那娟姐他们是不是有可能被他们抓走了?”
小锦没有吭声,刚刚那个男人给它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它并不记得这个人,而且他身上的杀意实在是太过深重,危机感让警报器都震鸣起来。
苏云鸦也是彻底的睡不着了,直到领主离开,警报器安静下来依然辗转反侧毫无睡意,索性摸出了三阶晶种准备趁此时破阶。
【鸦鸦,心绪不宁时破阶很容易失败的!】小锦急得不行【破阶本身就是在与自己的恐惧对抗,平静安宁的时候才更安全。】
苏云鸦点点头,但是并没有改变主意,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越长,她越深入了解这个世界,心中压抑着的好战因子越疯狂的滋长起来。
她从不是什么听话的乖宝宝,她可是山野间放肆生长的野草,越是逆境才越能让她感到刺激,越有挑战性才会让她越兴奋。
这样的基因居然生在了和平时期的华夏,被压抑的狠了,来到这里她反而如鱼得水。
害怕是真的,但是冒险带来的刺激,结局未定的赌注都让她难以罢手。
冰凉的晶种咕噜顺着喉咙滑下,一接触到口腔便瞬间液化,像是咽下了一口岩浆,滚烫,痛苦的从喉管一路蔓延入腹。
陌生的能量刹那间充斥了血管静脉之中,红色的脉络攀延而上,白净的脖颈和脸颊上都是暗红的纹路。
小锦焦急地在苏云鸦的脑海中团团转,一股熟悉的窥伺感再度袭来,让它碎碎念的声音戛然而止,僵硬的等那人离开。
苏云鸦意识恍惚间,有纷乱的记忆在她眼前清晰起来。
金棕色长卷发的女人混血浓颜,银灰色的桃花眼盈满明媚的笑意,朝着她张开手“鸦鸦,来妈妈这里。”
柔和的暖风浮动了女人的长发,连带着银眸都泛起了涟漪,与满园鲜花之间别样娇艳圣洁,像是误入凡尘的花仙。
苏云鸦仿佛受了蛊惑般像女人走去,行动间格外笨拙,步履蹒跚的跌撞进女人怀中,被温柔的抱起来笑着亲了亲。
满满的喜爱和疼惜让苏云鸦有些晃神,怔愣着不知如何应对。
这就是被母亲拥抱的感觉吗?
心中怅然又无措,眼前画面却再度一转,曾经娇艳更胜过满园芳菲的女人躺在床上,面容灰败憔悴宛如凋零的花瓣,长发垂逶在床边,早就已经干枯的失去了光泽。
皮包骨的细长手指轻轻捏住苏云鸦的手,沾着血色的唇瓣轻轻动了动,好像有话想说,那双慈爱的银灰眼眸一点点暗下去。
“……”苏云鸦张了张嘴,刹那间只觉得一股锥心之痛袭上心头,眼眶不知不觉间通红,死死攥住手中枯瘦的手指,一滴泪掉在了冰凉的掌心“妈妈。”
可是女人再也听不见了。
苏云鸦捂着心口慢慢蹲下身,靠着床将头抵在了失温的手腕上,茫然又懵懂的睁着眼,悲伤的情绪像不断涨潮的海水拍打着她。
她知道眼前的事都是原主曾经的记忆,因为服用了晶种而被重新唤醒,她本不该有什么感觉的,可是为什么这一刻的心痛和悲伤这么真实,真实的她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想哭。
从黄昏坐到日落,再到太阳升起,苏云鸦转过头,床上已经不见了人,只剩下熟悉的鹅黄色绣满白玉兰的床单上,那一滩已经暗红发乌的血渍。
苏云鸦睁开眼,感受体内刚刚破阶还没有平息的能量,有些没缓过神似的伸手摸了摸脸,冰凉微微潮湿,是眼泪。
“我哭了吗?”她喃喃自语般问。
小锦缩成一团不敢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是啊,哭的还挺难过,嘴里喃喃说什么我都没听清楚。】
苏云鸦不再多问,对于梦中看到的那一段记忆和异常她也没有诉说的谷欠望,拉起被子很快便睡着了。
次日苏云鸦醒的很早,恍惚好像做了梦,原主的母亲好像说什么,但是她听不见也看不清,她只当是原主的情感作祟没有在意。
今日的基地很热闹,不似她昨日来时临近日落都已经各回各家。
大清早的星使们便整装待发的组队出去猎魔,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则在基地里寻找些修修补补的活计换些食物。
一朝末世降临,人类科技倒退五百年重回古时代,冷兵器,护身铠甲,被淘汰的燃油灯,牲畜拉车等等重新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
但不同的是人们对魔物的研究越深,魔器渗透进人们的生活越全面,煤油灯烧的不再是普通煤油,而是一种特殊魔躯炼制的固体油脂,燃烧起来火焰明亮且会散发令人心情愉悦的香气,颇受人喜爱。
变异的低阶动物被驯化拉着板车成为了现在最便宜常见且方便的交通工具,随处可见的变异动物车装着各种货物走在街头巷尾。
“姐姐早上好!”猫脸从狭窄的小巷子里钻出来,重新换过了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长袖,又洗干净了头脸,看上去整个人都格外精神。
苏云鸦点了点头,慢慢走在路上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她不认路,小锦又并非这个世界的产物更没有这个世界的地图,只能凭方向感和他的扫描结果来给她指路,她跟着平安小队一起行动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平安小队成员虽然各有算计,但是在大事面前能够团结一心,只要没有什么坏心思,一点私心无伤大雅。
本想跟着平安小队到达南区就分开,谁曾想一只侵蚀者就将他们搞得七零八落,到现在还没找到队伍,她独身一人想要再找一个合适有没有太多算计的队伍显然并不容易。
而且和平安小队一起走了这么久已经有了感情,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当初失散前后脚不过就差了半天的时间,还是她找错了方向绕了一段路,怎么也不会差得太远才是,还是买一只变异兽去追吧。
在家帮忙扒苞米,累瘫了(ㄒo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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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破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