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盼儿以为自己会死在东方即无的剑下,是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没想到,她还能再次睁开眼。
冷,好冷。
她躺在一张寒冰床上醒来,却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
“醒了?”
这声音,是东方即无。
钟盼儿动也不能动,她看着上方的穹空顶,疑惑发问,“为什么救我?”
“你还有用。”东方即无说完,挥一挥手,钟盼儿便从寒冰床上坐起,此时,她才看清楚,原来东方即无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他痴迷地看着手中的匣子,匣子中似有几缕气息在飘动,如果钟盼儿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气息应该是谁的三魂七魄。
东方即无捧着匣子问她,“知道这是谁吗?”
钟盼儿只觉得匣子内的气息有些熟悉,却也猜不出是谁,“你抽了谁的魂魄?”
东方即无忽然抬头,他眼中还遗留着未褪去的柔情,神情诡异的说:“这是你娘。”
钟盼儿震惊的睁大眼睛,她心中恨意滔滔,想要杀了东方即无解恨,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只得无能怒吼:“东方即无!你简直丧心病狂!你竟敢抽我娘的魂魄!她死了你都不放过她!我要杀了你...”
东方即无欣赏着她的愤怒和无能为力,他笑着将食指放在唇中,比了一个“嘘”的动作,钟盼儿立刻便连话都不能说了。
他轻轻安抚着盒子中的魂魄,“嘘,你吓到她了。不过...她好像是很喜欢你的气息。”
说罢,东方即无闪现在钟盼儿身旁,他将盒子放在钟盼儿怀里,钟盼儿的手不受控制的捧住盒子,盒子中的魂魄感受到钟盼儿的气息,变得安详温柔。
这是扶桑,是九重天上唯一的一位女战神,她曾经神力无边,封印邪魔,纵横世间,如今却被困在这手掌大的盒子中四处乱窜。
钟盼儿怒视东方即无,想骂他却口不能言,想打他却身不由己,她和她的母亲一样,都被东方即无困住了。
东方即无坐在她身侧,轻抚她的眉眼,“你长得真像她。”随后他眼神下移,鄙夷的看着钟盼儿淡紫色的鱼尾:“可惜,是具肮脏的半妖之体。”
钟盼儿这才意识到,东方即无他似乎爱着她的母亲扶桑。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东方即无开始旁若无人地说起从前,“我和阿桑,一同守护九重天数千年,我们朝夕相处,并肩作战,当初大战之时,阿桑她是为了救我才不慎被邪魔所伤。”
说起这些的时候,东方即无的脸上满是柔情,他开心得像是好不容易吃到了蜜糖的孩子。
可是不知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面上的表情急转直下,眼中涌起滔滔恨意,“她受伤坠落冥渊,我在冥渊之中苦苦寻了她数日,再见之时,她身后竟然跟着一只卑贱的妖鲛。”
他又看向钟盼儿手中的盒子,眼中充满了悔恨和遗憾,“阿桑她被妖物蛊惑了。为了那只低贱的妖物,她竟然连上神都不做了,她舍弃了九重天,也...舍弃了我!”
他的目光上移,移到钟盼儿的脸上,似乎在透过她的脸,看另外一个人,“为什么?阿桑,你我千年的感情,还抵不过你和他的短短数日吗?你竟然为了一只妖物伤我?你竟然为了护那妖物,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
东方即无好似陷进了痛苦的回忆,他面目狰狞,眼中清明不在,这分明是妖堕魔的表现。
“呵呵!呵呵呵!”他癫狂的笑着,“你舍弃了我,我却不能放弃你。阿桑,你知道吗,我在忘川寻了你百年,终于找齐了你的三魂七魄。忘川之水,侵蚀骨肉,可我不怕,这一次,是我先找到你的。”
他痴痴看着钟盼儿,慢慢靠近,在她唇上深情一吻。
钟盼儿震惊之余,终于夺回了自己脑袋和嗓子的控制权,她用力偏过头去,“东方即无,你疯了!你看清楚我是谁!”
东方即无把头靠在钟盼儿肩上,他环抱着她,将手覆在她的手上,与她一起捧着装有扶桑三魂七魄的盒子,他近乎虔诚的说:“你是我的阿桑,你马上就会是我的阿桑了。你有与她如此相似的面容,你身上还留着属于她的血,你的身体,会完美的契合她的魂魄。”
钟盼儿听着他神智不清的话语,心生恐慌,东方即无这是想要把她练成傀儡!
她深呼一口气稳住心神说:“东方即无,你清醒一点!你现在这样就不怕自己堕魔....啊!”
钟盼儿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东方即无这个疯子拔下了她尾巴上的一大片鱼鳞,他拿着带血的鱼鳞,面目更加癫狂,“只可惜,你现在还是半妖之体,如此肮脏的妖体,怎么配得上阿桑的魂魄?”
拔鳞之痛,堪比剜心。
钟盼儿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东方即无怕她的抖动惊扰了盒子中的魂魄,他从她手中接过盒子,小心的捧到另一处放好,“阿桑别怕,我会为你炼制出世上最完美的神躯。”
而后,他一片一片的,拔光了钟盼儿鱼尾的鳞片。
疼痛、屈辱、愤怒充斥着她的内心,她怒吼,她痛苦,她的额头后背被汗水打湿,她的尾巴血肉模糊。
看着满手的鲜血和满地的鳞片,东方即无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他舔舐双手,仿佛品尝到了世间美味,发出满足的谓叹,“呃...阿桑...”
钟盼儿怒斥他:“疯子!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听到这句话,东方即无瞬间应激,他掐着钟盼儿的脖子倒在寒冰床上,眉头紧促,目中泛起血雾,“为什么?你总叫我杀你?阿桑,你明知道我舍不得的,我宁肯杀害自己,也不忍伤你分毫。”
“呸!”钟盼儿吐他一脸口水,“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什么九重天的战神,不过是一个爱而不得、自欺欺人的可怜虫!”
东方即无面无波澜的擦掉脸上的口水,他用自己的额头抵住钟盼儿的额头,“你错了,我与阿桑,两情相悦。”
“以吾全部的神力,助尔重获新生。”两人额头之间白光乍现。
钟盼儿顿时感觉一股霸道的力量从额头传向四肢百骸,她的每一寸皮肉都好似被融化,在她被烧得只剩下累累白骨之际,这股炙热的力量忽然变得冰冷,她的白骨上重新生长出新血肉,她的尾骨被一分为二,变成了洁白纤细的双腿。
她浑身**的躺在寒冰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穹苍顶,几乎耗尽神力的东方即无瘫躺在她身侧,他抚摸着她的脸庞,满足的笑了。
钟盼儿虚弱的问他:“你耗费自己将近千年的神力,为我重铸神躯,你就不怕他日我恢复过来一剑劈了你吗!”
东方即无将头埋进钟盼儿的脖颈上,用力嗅着她的气息,“阿桑,能死在你的剑下,是我千年所愿。一千年了,我日日都在想,何时才能再见你一面,终是被我等到了。”
钟盼儿嗤笑,“东方即无,我是钟盼儿,不是扶桑。你终究是等不到她,你杀了她夫君,害了她女儿,她根本就不会想见你。”
东方即无的气息像蛇一样,顺着她的脖子爬上了她的耳朵,他阴测测地说:“你马上就是她了。此后,我才会是她的夫君,我会与她孕育新的孩子。”
钟盼儿尝试动动自己的手脚,却还是失败了,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至耳边,她的眼泪,再也变不成珍珠了。
东方即无亲吻她的泪水,像是安抚情人一样在她耳边温柔又残忍的说:“今日,好好休息,明日...”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明日我就能见到你了,阿桑。”
许是这些时日,太过疼痛疲累,钟盼儿竟然真的昏睡了过去。
后来,她是被一股清凉的气息的唤醒的,醒来时她身上披了一件松垮宽大的白色里衣,这衣服,像是东方即无的。
钟盼儿依旧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她眼看着自己被东方即无用四条铁链悬挂在空中,眼看着他满目疯狂的走近。
这铁链中不知有何术法,让她头痛欲裂,钟盼儿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扯,是这四条铁链,妄图将她的灵魂扯出身体。
东方即无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盒子,放出了扶桑的魂魄,而后企图一掌将散落的魂魄强硬拍进钟盼儿的身体,钟盼儿已无力反击,她做好了被摄魂夺魄的准备。
可这时,空中飘散的魂魄仿佛重新生出了意志,它们抗拒夺取钟盼儿的身躯,反而停至钟盼儿身前,慢慢凝成一具人形。
“盼儿” 魂魄发出一道温柔熟悉的女声,这声音中满是思念与疼惜。
魂魄张开双手,拥抱住钟盼儿,“盼儿,你受苦了。”
钟盼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满腔的思念与委屈,她嚎啕大哭,“娘!娘,盼儿好想你,娘!别丢下盼儿...”
一旁的东方即无见此情形,激动得涕泗横流,他伸手触摸魂魄,声音颤抖,不敢置信道:“阿桑,你...你是可以说话的,那这些年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回应我?为什么!你明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明知道我日日都在思念你、呼唤你,阿桑,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扶桑不理会东方即无的疯魔,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他。
扶桑轻拥着钟盼儿,“盼儿不怕,娘送你离开。”她用尽自己的最后的力量,自爆魂体,震碎困住钟盼儿的锁链,将钟盼儿送至下界,钟盼儿在清醒的最后一刻大喊:“不要!娘!”
钟盼儿伸手企图在抓住一丝关于母亲的记忆,却终究,徒劳无功。
东方即无眼看着扶桑的魂魄消逝,身死魂灭,从此,上天入地,世间再无扶桑。
“不!!!啊!!!” 他的眼中没有了最后一丝清明,他求了千年、盼了千年的人,宁死也不愿再看他一眼、不愿同他说一个字。
求而不得的九重天战神,就这样因情堕魔。
好吧,东方即无是有点子变态在身上的。
千年爱而不得,就...变疯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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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