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徇黑漆漆的眼睛满含柔情的看着我,昏黄烛光下,竟生了一种迟暮之感。
我心里微微一动。
下一秒,他的手握住我的,我下意识抬手挣脱过去。
果不其然,他的脸色瞬间变差。
我退后两步,冲他深深行了个礼,“陛下,夜深了。”
他不管不顾,三两步走过来,铁掌紧攥着我的手腕,胳膊微一用力,便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头,粗粝的胡茬轻蹭着我的脸颊。
我整张背几乎崩成一条弦。
他轻咬着我的耳,舌尖滑过我的脖颈,引得我一阵战栗。
我在他怀里疯狂挣扎,却被他抱的更紧。
他压低声音,语气有几分威胁,又有几分哀求,“别动。”
我咬牙切齿,闭着眼冷冷的说,“陛下。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我不是没感受到他传递出来的浓烈**,也不是没感受到他的手那不安分的游弋。
我的衣服被撩开,他反扣住我的手,不给我半分挣扎的可能。
我们处于一种可怕的僵持之中,他霸道而强势,带着醉意,想将我完全吞了去,因而格外用力,我身上被捏的格外痛。
他完全罩着我,眼睛却如鹰一般锐利,仿佛一遍遍确认着,现在的我,是否完全成为他的附庸。
我心尖微颤,这样的眼神....我好像曾经见到过!
我极速的在大脑中反复回想,却什么也想不到。
好熟悉,他的眼神。
“嘶——”我忍不住发出声音。
夫徇下手轻了一些,抱着我到塌上。
他摸到我鼓起的肚皮,好像有些清醒了。伏低身子,他把耳朵贴上去。
下一秒,我第一次见他露出那样惊喜的笑,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指着我的肚子。“阿妩,他....他刚刚好像动了!”
我裹紧衣服,缓慢的移动着,往里侧睡去。
我眼睁睁看着他脸上那点细碎的笑一点点消失,整张脸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和冷漠。
他没再继续动作,我在被子里,慢慢的将里衣穿好,而后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那样的眼神,是谁呢?
我焦躁不安。
一个月的时间,我肚子又大了许多,已经到了走两步得歇一会的程度,腿浮肿,浑身又无力,只爱懒洋洋的躺在塌上小憩。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在说话。似乎提到了六皇子栎阊,但当我竖起耳朵想仔细听清时,却没声了。
接着就是宫人们恭敬又整齐的声音响起,“陛下金安。”
“夫人呢?”
我听见夫徇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珠帘微动,夫徇撩袍坐在我的塌边。
他压低声音:“可是醒了?”
我眼皮动了动,还是睁开了。
“过几日宫中有宴,你身子重,可要参加?”他拉拉我的手。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道:“凑凑热闹也好,不参加终究太失礼了。”
“你这样对我,就不失礼吗?”他抬起方才拉我的手。
“我手凉。”我将双手拢在一起,微微哈了口气暖一暖,才又握住他举起的手。
他好像没想到我会这样做,一时间竟有些愣愣的。
“咳咳.....”他抽回手,以袖掩面,突然咳嗽了起来。
跟在身后的宫人立马递上锦帕给他净手。
见我皱眉,大宫人立马解释道:“前几日天气凉,陛下彻夜忙政务,受了凉,这两日都有些咳嗽。”
“太医来诊了么?陛下可曾用药?”我微皱了皱眉,撑着床坐了起来。
夫徇的目光躲闪,又仿佛不在意的对大宫人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我这才扭头看向他。
夫徇眼里有微微的笑意,我突然醒悟过来,不再多言。
宫人奉上热茶,他啜了一口。我坐不住,终究是心软了吧。
我看到他眼下微青,脸色发白,整个人好像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我叫了月牧进来,又觉得不放心,自己亲自出去,临了还交代夫徇,先好好睡一觉。
我让月牧把冬日存的积雪化成的水取出来,满满一缸,舀了几瓢到厨房熬成银耳枸杞汤,又命人给他端了进去。
平治殿有人取了新的折子送过来,夫徇正在看着,听见脚步声,他微微诧异。
宫人说,这是夫人亲自熬的粥,刚出锅,就给陛下送了过来。
宫人们方才就在窃窃私语,说夫人终于开窍了,知道亲自煮羹汤给陛下了。
阿妩居然亲自给自己熬粥。
夫徇颇有些不自在。
这是我们相处的,最和谐的一次。他病着,慢慢的喝着粥,我在一旁坐着,静静地写着我的字。
殿里燃起袅袅的细烟,把屋里宁和的一幕,映的像个亦真亦幻的梦境。
此次宴会,我还是出席了,我穿着最寻常不过的衣裳,梳着最简单结实的发髻,安安静静坐在席间。
太医院为了我的脸,一直在努力调制药膏,夫徇坚持不懈的盯着我涂,如此几个月,那到长而深的疤,终于浅了下来。虽然不能完全恢复,但敷一层粉,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斜了斜眼,我见融素锦衣华服,仪态万方的坐在夫徇旁。
不多时,我见到了那传说送进宫中的四大美人,看清她们的脸时,我心里微微一凛。
扭头,我见夫徇神色如常。
那四个人上前欠身请安,几乎是同时,我感觉好几道视线都齐刷刷的盯着我看,只短暂的几秒,又马上移回去。
无他,这几个人,和我,实在太像。
一个是眉眼像,一个是鼻唇像,一个是姿态像,一个人是声音像。
怪不得,怪不得。
我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接着,我看到了陌生的脸庞。
淮南王带着王妃来拜,入了席,王妃正好同我离的近。
她笑着同我说话,我亦笑着回望。她目光灼灼,盯着我的肚子问,“夫人这身子,平日行动方便吗?”
我眼睛一动,“不碍事。”
不需要说太多,阿渡一定都安排好了。
果然,王妃极为热情,面上同我笑的开怀,仿佛多年熟悉老友,又仿佛一见如故。
趁人不注意时,她轻声低语,“今晚宴散前,夫人先走,我们后花园见。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席间热闹又无聊,歌舞开始后,我塞了几口糕点垫肚子。
我察觉到有人在看我,抬头,见夫徇言笑晏晏,正举着杯饮酒,见我看过来,他自然的移过视线,看向别处。
我心里,闷闷的。
宴到一半时,我就待不下去了,王妃示意我赶紧退下。在我正要找借口退下时,我见有人急冲冲进来,跟夫徇身旁的大宫人耳语着什么,接着,就见大宫人急匆匆向夫徇转述。
我见他的眉,一点一点蹙起,捏着酒盅的手,也一寸一寸收着力。
我心下生疑,没请示任何人,偷偷溜回了宫。
今晚的一切都太过奇怪,我不敢贸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