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泽失神地又坐了一会儿,便突然惊醒了过来,然后一掀被子,连鞋都没有穿,就向屋外跑去了。
彼时,已到了年尾,再过不到十日就该过新年了。
今年,立春的早,所以近来已有了回暖的趋势,有些地方迎春花都已生出了金黄的花蕾,想来不出几日,便就要开放了。
但尽管如此,气温还是没有高到只穿内衫就能在室外跑的,所以,白清泽还未跑出院子,就冻得满脸通红。
谢楚峰和薛正峰见谢玉离开了,就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就恰巧碰到了这样狼狈的白清泽,不觉就皱眉,焦急地跑上了前,拉住了他。
谢楚峰道:“清泽,清泽你怎么了?你这是作何?”
白清泽却像是心已经飞出去了,并未理会他们,也像是并不清楚他们拉着他,只是一个劲儿的像是中邪了一样,挣扎着向外跑着。
谢楚峰用了很大的力气都拉不住他,就看向了薛正峰,见他和自己一样吃力,就道:“清泽这是怎么了?”
“先让他冷静下来再说。”薛正峰说着,突然灵机一动,抽出右手,往白清泽的后脖子狠狠地劈了一下,白清泽就顿时浑身疲软,迷茫着双眼载到了一边。
谢楚峰及时拦住了他,有些焦虑,不解地看着他:“清泽该不会身体还未痊愈吧?这么冷的天,他要去哪里?要找什么人什么东西吗?”
薛正峰同样不解:“不清楚,还是先将他扶回去吧!”
谢楚峰和薛正峰便左右一侧架着白清泽的胳膊将他架进了屋。
白清泽这般一睡,又是三日后了。
在白清泽沉睡的这几天,王抑尘的父亲带着金陵王府的弟子来大泽山接王抑尘回家了。
本来,王抑尘的父亲王伦是想当面拜见白清泽的,但听闻白清泽生病未愈,便就先带王抑尘回去了,说是他日再带礼来谢罪。
王抑尘离开大泽山时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气虚,乏力之外。
他已从谢玉口中得知了白清泽的事,也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白清泽和白羽霄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两竟然是一个人,便就在震惊,错愕中五味杂陈了。
王抑尘在面对谢玉的时候也是五味杂陈,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他本还想说的那些话,在面对谢玉身边站着的柔和的谢桑时,就已经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便就微微笑了笑,道了声“他日再见”,就跟随父亲离开了。
谢玉和谢桑两兄弟的事想来除了王抑尘知道外,其他人还不知道,尤其是他们两人的父亲,谢楚峰。
谢桑想带谢玉离家出走,浪迹天涯,但谢玉却不想如此,他不想跟谢桑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
在他心里,伦理,道德是为人处世第一要素,他不能,也不该放任自己的感情,放任谢桑的感情。
他不想因为他们两人那错综复杂的,盘根错节的关系而给他们的父亲,他们牡丹城,牡丹府带来流言蜚语,于是就一次一次地拒绝着谢桑。
然而,无论他说了多过分的话,做了多过分的事,谢桑始终不愿松口,不愿放手,他便有了一种压抑的无力感来。
谢玉从白清泽的院子出来后,本来是准备去看台帮薛向阳清点各门派活下来的人数,但在半道上却被谢桑给截住了。
谢玉见是谢桑后,心跳就抑制不住地狂跳了起来。他怕他慌乱的神情被谢桑看见,就极力板着脸,压抑着感情,低沉着声音道:“我无话可说。”就打算绕过他向前走去。
但是谢桑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呢?
谢桑在谢玉经过他身边时,一伸左手就将谢玉的胳膊给捏住了。那力道很大,让谢桑当时就皱起眉头,缩了肩膀,但却依旧一声不出。
谢桑的神情很悲哀,很痛苦,像是他已没了活下去的希望一样,死死地,哀伤地望着谢玉的双眸,用着让人不敢去听的痛苦,可怜,委屈的嗓音道:“阿玉,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是已经接受我的好了吗?不是态度已经有所松弛了吗?怎么又这样?我是那里做错了吗?你到底是说啊,我到底是那里做错了,你说,你说啊!”
谢玉被谢桑摇晃地身体乱摆,便痛苦地闭上眼睛,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我不爱你,就是原因。”
谢桑便登时就石化在了原地:“什么。。。。。。你胡说!我不信!!”
“随便你。”谢玉尽可能表现的很冷酷,很薄情,就使劲儿挣脱开谢桑的禁锢,毫不留情地准备离开了。
谢桑的脸上已写满了痛不欲生,无法置信,错愕,于是在谢玉以为他终于可以将谢桑“甩掉”时,谢桑却突然又是一个右伸手,将谢玉拉扯着向后急急退去了。
谢玉是下意识要挣脱开的,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谢桑的力气竟然会这么大,竟然会用这么大的力气抓着他,于是就成了谢桑手中的小白兔,被谢桑狠狠地用嘴巴堵住了唇。
他震惊,恼怒,就在短暂地失神过后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出乎意料了,是谢桑未料到的,是谢玉未料到的,也更是谢楚峰未料到的。
谢楚峰探望过白清泽后,就准备去看台看看,看有什么忙是他能帮的,因为他觉得他离家太久了,该是时候回去了。
却是不想,竟然会看到这样让他震惊,怒不可遏的一幕来!
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他们知道这是大白天吗?知道身处大泽山吗?
他们知道什么是人伦,道德吗?
那一刻,谢楚峰的脑袋里一下子就跳跃过了无数念头,无数可能,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
他强压抑住心中的愤怒,假装低头,不经意咳嗽了一声,才抬起脑袋,看向了前边。
这时,谢玉已不见了,只留下了像是哭过的,还在难过,悲伤,无助的谢桑。
谢楚峰便暗暗地吐了口气,向谢桑走了过去:“桑儿,你一个人在这干什么?怎么这个模。。。。。。”
“你看见了对吧?”
谢楚峰的神经就突然像是被人狠狠地拉扯了一下,让他不情愿地沉下了脸。
“你不用说没有。”谢桑说着就苦涩地笑了起来,真是特别特别的可怜,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我喜欢谢玉!”
谢楚峰的心已跳动得失去了规律,他脸上勉强留住的不在意已经要崩破他的脸,他还是笑道:“我也喜欢谢玉,我们是一家人,他是你的哥哥。”
谢楚峰没有刻意将“哥哥”这两个字说的很重,但他却觉得他好似在很刻意地向谢桑提醒“哥哥”这个称呼。
谢桑就道:“那又怎样?”就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的岔路走了进去。
谢楚峰一时就觉后背寒毛直竖,像是寒冷的三九天又来了。他在原地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就去了看台。
翌日清晨,薛正峰正在忙着同白清泽禀告各门各派存活下来的弟子时,谢楚峰走了进来。
薛正峰从昨日下午在看台发现他郁郁寡欢之后,他到现在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道:“楚峰你怎么了?”
谢楚峰就勉强笑了笑:“我是来向清泽和你辞行的。”
“怎么这么紧急?”薛正峰很错愕,要知道昨日他都未曾听到谢楚峰说他要离开,况且之前,谢楚峰还跟他商量过了,说要帮着让大泽山恢复秩序以后,再各自离开。
“我出来许久了,婉儿还在家,之前又有魔乱,我甚是担心她。”
薛正峰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接受了他的辞行:“既如此,那谢兄一路走好,待他日来我邕州作客,一定好生相待。”
“一定。”谢楚峰就转移了视线,看向了白清泽。
白清泽一副失魂落魄的憔悴样,像是看破红尘了一样,一脸的无欲无求。
谢楚峰就叹了口气:“造孽啊!”低头,匆匆离开了。
谢楚峰到了看台时,只有谢桑在,便问:“谢玉呢?”
谢桑冷冷地哼了一声:“应该早走了吧。”
谢楚峰就道:“既如此,桑儿,我们回牡丹府吧。”
谢桑就一声不吭跟着谢楚峰御剑离开了。
但其实呢,谢玉根本就没有离开,而是藏在大泽山的一角,眼见谢桑和谢楚峰相继离开,才走了出来。
他同小娘发生了那样的事,又说过再也不回牡丹府,那他就不可能再回去,无论是因为什么。
谢玉叹了口气,便向山下走去。
白芷很久之前就给他来了书信,说他回到长安城了。那时,天下妖魔正齐聚在长安城,他便见了他一面,让他起身去昆仑,在那里等他,说他忙完了就去找他。
如今,妖魔已除,天下已定,他也该去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