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伽黎半翕着眼,漫不经心道:“如果你能在五秒钟之内说完,我会考虑帮你。”
既然是拜托别人帮忙,就别装什么为难了好么。
南斐遥瞥了他一眼,目光不悦。
但原文中的他就是个火爆脾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可以放下尊严恳求这个他看不起的工具炮灰。
“我听说我哥给岚清买了辆西尔贝图拉塔,他大概会直接送出车钥匙,但你知道我最近在追求岚清,不想……让我哥抢了风头,所以你能不能帮忙替换成这份礼物,事成之后,那辆车就是嫂子你的了。”
南斐遥从身后拿出一只半人长的礼盒,用深蓝包装纸包装的十分精致。
沈伽黎睁开眼,散漫问道:“为什么笃定我会帮你。”
“嫂子你还不明白么,我哥对岚清的心思,你现在和他是夫妻,难道你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把所有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南斐遥急了,说话连珠炮一样。
沈伽黎心道那他可太愿意了,作为一个丈夫出轨他都能帮忙望风的人,巴不得他那便宜老公溺死在花花世界的海洋,他也图一清静。
但换个角度想想。
既然原主因为偷偷替换礼物一事遭到了南流景惨无人道的折磨,很快就要一命呜呼,何尝不能成为他追寻清静世界的伟大计划一环。
沈伽黎拿过桌上礼物:“知道了,帮你。”
南斐遥似乎没料到他这么痛快,又说了几句好话,还不忘叮嘱沈伽黎:“这件事千万不要和岚清讲,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沈伽黎抱着两只深蓝色包装纸的大盒子起身:“没别的事我走了。”
说完,也不给南斐遥道别的机会,阔步离开了咖啡厅。
回了家,刚好碰到提车回来的李叔,他手中也抱着只深蓝包装纸的大盒子,看到沈伽黎的两只礼盒,笑道:“沈先生其实还是很疼爱弟弟的,连礼物都要买双份。”
沈伽黎“嗯嗯”两声,你说得都对。
进屋后,李叔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南流景恭敬道:“少爷,车钥匙已经按照您说的包装好,我现在放到书房,明天参加宴会时我会再提醒您带好礼物。”
南流景低低“嗯”了声,视线落在后面的沈伽黎身上。
逛个商场而已,他倒还出了一头薄汗,本就颜色浅淡的嘴唇此时更是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整个人都是一副病态的苍白。
怕不是用水泼出的汗。
毕竟眼下这位,可是晋海市出了名的玩得花,能在夜总会熬上三天五日不喊累的名流呢。
沈伽黎上了楼,他刚刚走了足足半个小时,现在得躺上个把小时恢复体力才行。
临睡前给自己定了半夜十二点的闹铃。
睡了不知多久,闹铃一响,痛苦起床。
望着手边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深蓝色包装盒,沈伽黎陷入沉思。
南斐遥给他的是哪一只来着?
如果拆开查看,他坚信手残党必然是无法完璧归赵。
算了,反正都要调包,都一样。
他随便抓起一只盒子,一点做贼的自觉也没有,毫不遮掩甚至也没有检查周围环境,径直去了书房,狸猫换太子后,浑浑噩噩拎着装有车钥匙的包装盒回了卧室。
累死了,睡觉。
坐在书房一角闭目养神打算稍后开灯处理工作的南流景:?
这个人,像没看到他一样,调换礼物都做的这么理直气壮,这份坦然令他佩服,更令他找不到合理的发作点。
不过也好,还就怕他不做。
吃了头疼药,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退婚计划5.0,在沈伽黎罪行一栏后打上“调包贵重礼物”。
*
次日便是沈岚清的生日宴会,为了讨好南家,沈岚清的生日宴选在了幻海集团旗下的五星酒店举行。
南家是大产业,全国百分之七十的电子产品被其一手垄断,除此之外,地产、海事、机场等均有所涉猎,最近在黄金地段新起的楼盘,无一不挂着幻海集团的标志。
南流景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处理,会晚点去,让李叔先带沈伽黎过去。
沈伽黎生怕李叔又念他,先一步换了新衣服。
说是新衣服,不过也就是他穿书过来那天身上穿的那身,洗洗晾干以假乱真。
简单且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衬衫,直筒牛仔裤以及高帮板鞋。
纵使是鹰眼李叔,也没看出任何端倪,还道他真是年轻美丽的少年郎,都说美如画中人,他今天可真是见识到了。
沈伽黎没想到,不管穿不穿新衣服,李叔总有理由念。
一到酒店门口,便看到沈岚清的父母站在门口迎接贵客,打扮也用了心,不说根本不知道是暴发户。
门口停满豪车,李叔找不到停车位,让沈伽黎先进去,他去别的地方找找停车位。
沈伽黎下了车,阳光刺的他禁不住抬手遮了眼,本就浅淡的瞳孔在强光下近乎透明。
认识不认识的过路人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正在迎接客人的两口子也看到了沈伽黎,养母不动声色继续招待客人,养父倒是一路小跑而来,脱下西装外套披在沈伽黎肩头,嗔怪道:“黎黎,爸爸不是给你发消息说今天降温,你怎么只穿这么点就来了。”
其实爱与不爱,通过细枝末节的小事就能看出。
沈伽黎对养父宫源露出淡淡一抹笑:“因为在等爸爸的关心啊。”
这句话不知是对原主养父说的,还是对自己现实世界里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说的。
宫源抬手帮他挡着阳光,揽着他的肩膀进了酒店:“你进去后就坐第一桌,爸爸这边招待完客人就去陪你。”
沈伽黎点点头,抬脚往里走。
却被养母喊住,只听她语气揉冰道:“今天是你弟弟的重要日子,你最好老实点,别给我们招惹不痛快。”
“黎黎怎么会招你不痛快呢,黎黎很乖的。”养父赔着笑,赶紧推了沈伽黎一把,示意他快进去。
沈伽黎心烦,今天就不该来。
他穿过大厅来到后面的宴会厅,就见里面已经落座不少客人。
小小一个生日也是排场十足,足足设了三十多桌,克莱因蓝色的灯光打下来,再搭配一些名贵海洋生物化石摆件,璀璨生辉,像极了如梦如幻的深海龙宫。
一条长廊将餐桌分为两组,左边是亲戚家,右边是朋友同学。
沈伽黎按照养父说的,在亲戚这排的第一桌坐下。
圆桌边已零星坐了几人,反正沈伽黎都不认识,也就没去打招呼。
对面,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小伙子穿着高定西装,小头抿得油光水滑,跟个菁英似的。
就是说出口的话,和菁英没一点沾边:
“堂弟,今天好歹是岚清的生日宴会,你就穿这样来了?也太随意了吧,看来是一点不把岚清当回事呢。”
沈伽黎看也不看他:“你不也没刷牙就来了。”
菁英哥顿时脸色一凛,继而低头捂住嘴,悄悄往掌心呵气,再闻一闻。
末了,他才终于意识到此“不刷牙”非彼“不刷牙”。
沈伽黎自认不是什么一点就着的小炮仗,更没力气和别人打嘴仗,但这个时候,如果认怂,别人会变本加厉过来挪逾,想要讨清静,让他张不了嘴就行。
菁英男的老妈一听儿子让人怼了,火气上来了,噼里啪啦一顿回怼:“你堂哥难道说错你了么,这么重要的场合你穿成这样就来不就是没把岚清放在眼里?你看看这一屋子人,谁和你一样穿得这么随意。”
沈伽黎回头,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后移开视线:“你要是个美女,我说不定还会仔细拾掇一番,现在看来,确实没必要。”
可不怪他人身攻击,是对方先开了“外貌形象”这个头。
女人气的鼻子假体都险些歪到一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眼看着遭其他人笑话了,生怕这小子嘴里说出更难听的,只能偃旗息鼓,和她的好大儿抱头生闷气。
肺管子仿佛漏风一样的疼,他妈的。
李叔在来之前,还担心着沈伽黎会不会让这些势利眼亲戚冷讥热讽,但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一片安详盛世,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客人都差不多到齐后,沈岚清终于带着他的忠诚小跟班南斐遥同志进了宴会厅。
众目睽睽之下,他身着纯白西装礼服,挺拔高挑,芝兰玉树,裁剪合身的西装勾勒出他优美腰线,窄胯长腿,风度翩翩。
一进宴会厅,所有人齐齐起身鼓掌欢迎,脸上挂着虚伪的笑。
“哎呦,咱们的小寿星真是生得标致,都是沈家基因优良,和外姓人就是不一样。”一个亲戚热情道。
虽然这句话没提沈伽黎一个字,可又字字不离沈伽黎。
沈伽黎不明白。
说这话的人不也是外姓人?怎么有些人凶起来连自己都骂。
沈岚清环伺一圈,发现了角落的沈伽黎。
他忽地甩开南斐遥的手,疾步向这边走来。
南斐遥脸色一黑,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转身投入他人怀抱。
是的,沈岚清一把抱住了沈伽黎,跟个小孩一样,仰头看着他的时候脸蛋都是红扑扑的:“哥哥,你来参加我的生日会了啊,我好开心,你怎么来的。”
沈岚清作为今日主角,在座宾客目光自然围着他转,不免的,沈伽黎也跟着成了视线中心点。
不少客人上前和沈岚清打招呼,说着漂亮话。
沈岚清想和哥哥好好说说话,奈何亲戚朋友太过热情,几次给他打断,索性道:“菜都上齐了,大家吃好喝好。”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们岂会听不出沈岚清的潜台词,也自觉不再打扰,做鸟兽四散。
沈岚清紧挨着沈伽黎坐下,转动圆桌,问道:“哥哥你想吃什么,不要不好意思,放开了吃就行。”
沈伽黎瞥了眼饭菜,都是硬菜,诸如伊势龙虾、澳洲鲍鱼帝王蟹等,吃起来很麻烦。
他夹了一筷子笋丝,心中无比感谢笋丝的简约而不简单,能不用动手的菜,都是好菜。
沈岚清见势,忙喊了服务生过来,通知她让厨房给这桌再炒四盘笋丝。
沈伽黎夹菜的手顿住。
大家都知道这位前不久认祖归宗的小少爷已经成了沈家的心头宝儿,再加上南家这大财团里最有望成为继承人的小少爷正对他展开热烈追求,一时间身价飙升,于是赶紧讨好着。
鼻子装了假体的姑妈用湿巾认真擦拭过手,拿过一截带壳龙虾,笑得和蔼可亲:“岚清,姑妈还是第一次见你呢,你长得怎么这么乖呢,姑妈可真稀罕你,姑妈帮你剥龙虾好不好。”
这态度,和刚才讥讽沈伽黎时完全不是一个样。
沈岚清回头冲姑妈笑着点点头,马上移回视线看着沈伽黎:“哥哥,你还想吃什么呀,我再让厨房加。”
不等沈伽黎开口,姑妈那边已经剥好龙虾,装了满满一小碟送到沈岚清手边:“岚清,吃龙虾,姑妈帮你剥好了。”
三句话不离“姑妈”二字,生怕沈岚清记不清她的身份。
沈岚清道了声谢谢,拖过小碟,双手捧起像献宝一样,大眼睛眨啊眨:“哥哥,吃龙虾,很好吃哦。”
姑妈当场表演了什么叫五官乱飞。
沈伽黎幽幽看向姑妈涂着蔻丹的手指,看见她手指甲上还缺了一块指甲油。
他单手托腮,继续吃笋丝:“我过敏。”
“什么过敏,龙虾过敏?!”沈岚清惊讶起身,刚要喊人来把龙虾都撤走。
“指甲油过敏。”沈伽黎微微一笑,倾倒众生。
沈岚清“啊”了声,缓缓看向姑妈的手。
良久,他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尽量压低声音:“姑妈,我哥哥对指甲油过敏,您能不能……想想法子把指甲油卸掉。”
姑妈尴尬地缩紧手指,心中已经将沈伽黎碎尸万段。
她这不是指甲油而是甲油胶,这玩意儿脆弱得很,剥个壳子都会被崩掉一块,可这种事他怎么和两个男人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懂,只会让自己更丢份儿。
姑妈脸上实在架不住,拉起好大儿,尬笑着道了句“有事先走”,留下一封红包后捂着鼻子疾步而去。
烦人的亲戚自觉离席,沈伽黎忽觉心情不错,胃口也好了些,深知这一切的一切沈岚清功不可没,破天荒主动给他剥了只基围虾。
虽然依然剥得破破烂烂。
沈岚清就像得了什么稀世珍宝,双目含泪,激动的连喊三声“哥哥”,一口吃掉虾肉,小嘴儿抹了蜜:“哥哥真好,哥哥剥的虾都甜甜的。”
说完,和哥哥疯狂贴贴。
沈伽黎:“我没洗手。”
沈岚清巧笑倩兮,一点不恼:“哥哥手上的细菌都是甜的。”
沈伽黎:嘶——
鸡皮疙瘩开大会。
他真的没穿错书?怎么和原文描写的不一样?
大概是沈岚清一直黏着这个早已失宠的弃儿,母亲坐不住了,踩着小高跟袅袅婷婷而来,拉着沈岚清的手笑道:“岚清,去别桌和姨妈姨夫们打个招呼,别一直黏哥哥,哥哥很累了。”
沈岚清不死心,睁着无辜双眼和沈伽黎求证:“哥哥你累了么?”
沈伽黎虚弱点头,心中催促着他赶紧走。
“那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沈岚清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养母深吸一口气,在沈伽黎耳边低声道:“一会儿会有个送礼物的环节,你不必送,岚清不需要你的东西,吃完这口饭,赶紧走吧。”
说完,她抬屁股走人。
南流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人当着我的面理直气壮做坏事。
黎宝:“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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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