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瑞下坠之间,同时翻身,堪堪躲过了老龙冲天的一记灵弹,原来不是冲自己来的,那道威力十足的光射炮直奔帝君问天而去。
问天神色不动,手上长剑一挡,稳如泰山。
可是那浩然的气息分明震慑了这一方天地。
这边,启明忧心忡忡,看去了那小年轻,竟反应神速,还能看准了一剑刺去敖烨,刚好卡在老龙的鳞片里,定住了身形,抬头怒目射来。
“问天帝君!这是什么道理?!”他几乎咆哮。
问天转身,侧目而视,“敖烨,陪我们的小帝星练练手。不从,这水.雷金锁阵的滋味你可以再尝尝。我自会在上天庭密切关注着你们。”
然后又与启明错身而过,留下一句劝谏道:“东华帝君当初是怎么带你的,忘了么?这么优柔寡断,真不像你了启明。”
说罢,化为一缕白烟消散离开。
为着方才的气浪,湖泊波澜惊起,这阵子又齐刷刷坠下,冰冷的雨露打下来。王景瑞快睁不开眼睛,模糊间,他对上了启明不忍却又笃定的脸。
他飘在半空幻化出了一柄剑,然后对敖烨一礼,友声:“敖烨,冒犯你了。”
说罢,一剑挥来!剑气也是气势逼人,王景瑞甚至看到,湖泊两侧的浪花掀起,被他砍出了地基石。
那道剑气将敖烨给击退挣扎,害得剑插他身上定身的王景瑞都快把不住摇晃,敖烨暴怒:“你们这群道貌昂然的人神——什么帝星,什么帝君?无非忌惮我们妖族夺帝称霸罢了!”
敖烨对王景瑞并无杀意,反而想挣扎着起来,将对问天的气都发泄到了左使启明身上,一个甩尾,把力道实在小的王景瑞给摇了出去。
他没再蓄力喷灵弹,反而陷入脱力乏累,竟也幻化变成了个人。跟敖逸那厮长得还挺像,都是白发,头上有龙角,像是祖传的,脸颊侧有小小的淡蓝色鳞片。
“成者为王败者寇。敖烨,你又何苦再执迷不悟?”启明叹了口气,变成了剑冲去王景瑞,将他给平稳接起又幻化成人,将剑鞘给了他。
王景瑞拿着他剑鞘,便感觉自手上一股热流暖意,浑身轻飘飘的,也像神仙一样飘在半空中。
“斩日破月,你分明也知我龙族修行之苦!我们也曾共事上天庭,是东华那小人,忌惮我龙族兴旺鼎盛在先!若非如此,我们何苦争帝星之位?!”敖烨中气十足地喝道。
王景瑞还心里奇怪,他既然憎恨人,又何必要幻化成人的样子?
启明一听,手上捏剑力道更甚,说:“你龙族又不是没有称王称帝过——那个时代里你们怎么对待人族的,而今他们不过是反过来全部还给你们罢了!”
“龙为万妖之王,人为万灵之长……”敖烨苦笑,很是自嘲道:“你们人族在修行上本就比我们妖族有慧根,我们打压你们?呵呵,你又何尝不是杀妖炼丹,屠杀我们?!”
王景瑞听罢微惊,竟还有这一层渊源。
“笑话,我可不是人。”启明又是一剑劈去冷声:“一根筋,与你费这些口舌做什么?哪个上天庭的神仙不都是刻苦勤勉才得以飞升的。”
“如何?跟他打,几分胜算?”接着,启明像是被问天说动了,操纵王景瑞手里的剑鞘,把他往敖烨那边给送了一送。
王景瑞大惊失色,抱紧了他的剑鞘丧声:“师父~我不想去。”
“好。那就去吧。”启明没笑,但指尖一抬轻快,把他给挪了过去。独留被寄予厚望的小帝星,满脸麻木不仁地在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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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海尽头,蔚蓝湖泊宛如琉璃镜那般平稳,一旁,启明星君生起了火,王景瑞大汗淋漓,脸上有几个青包,累瘫在地上大口喘气剧烈运动后疲惫至极。
一旁,敖烨也在,屁事没有但略显烦躁,目光幽怨看着他二人。
“逸儿就罢了,不想连帝星也要找老子陪练。”这时候,敖烨只一根金色锁链栓着他的脚腕。
王景瑞本来还缓着,一听他这么说,哈哈大笑,“你好惨一条龙……哈哈哈哈哈!”然后又笑岔了气,捂住胸口左右痛苦翻滚。
“启明你怎么会看上这号人?”敖烨一脸费解。
“没看上,只是选他当帝君。”启明一本正经,控剑扎水里刺了三条鱼起来,认认真真烧烤。
原来你都懂……
王景瑞一听,当即没了笑意,缓了过来,坐直了垂脑袋。
三人诡异沉默片刻。
启明好心,先把烤好的鱼递给了敖烨,然后就自顾自地尝起了咸淡,没搭理嘤嘤嘤徒弟。
王景瑞偷偷瘪嘴瞪他,拿了属于自己的那条,一口还没下去,敖烨颤声:“这是昨日还替我清理了龙鳞的小白,你……”
“吃吧。别有负担。”启明吃得慢条斯理,流露出细微的小小满足。
敖烨想跟他打一架,但念及脚下的铁锁链,还是忍辱负重地吃起了那条小白鱼。
王景瑞好奇,问他:“你跟东华帝君有仇,关问天帝君什么事?”
“都有仇,东华撤了我上天庭神格,我跟问天又争过帝位,于是被他镇压在这。”敖烨回答,吃得津津有味,同时也幻化术法自湖里捞了几条出来递启明,示意他再接再厉。
“现在你跟这位也有仇了。”启明怼他,才不想专程给他烤,一挥袖将那几条鱼又扔了回去。
敖烨怒翻白眼,然后回瞪着他。
王景瑞仔细打量,认真观察,猜测他二人以前定是损友,更察觉了他师父原来是个很好说话的剑,否则他应当跟这个罪人敖烨划清界线才是。
“那你现在还想争帝位么?”王景瑞摸着下巴,“为着……你们复兴龙族的大计,均分灵气。”
“我老了,这事儿还是让我侄子敖逸去做吧。我就指望着,他有朝一日登上帝君之位能将我给放出来,千年镇压,实在心力交瘁,实在是不想烂死在这鬼地方。”
敖烨对王景瑞说话还挺实诚,也不知是不是为着旧友启明在这里。
“景瑞心地善良,认他为主,他也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启明随口提了一嘴,扒拉着熄灭了生火的柴堆。
敖烨哼了声,脸色嘲弄,别了王景瑞一眼,道:“咱都被人坑得,在这蹲了千百年牢子了,还会信人的鬼话?启明,你不是妖,你是物,你理解不了人对妖的忌惮,我们是自古宿敌。”
“也罢,那就各凭本事。”王景瑞也不甘示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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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领着徒弟飞离,离开了源头湖泊,很巧,途中遇到了姗姗来迟一脸忧色的敖逸,他道:“星君,听闻帝君也来了,敢问我舅舅可有大碍?”
小伙子一身红污,像是去哪里滚了遭,浑身也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但启明知道,那恐怕是下地界里的长生天,里头妖族野兽横行,多的是没通人性的怪物毒虫。
“他没事,帝君只是不肯放他出来,没有杀意。”启明说,而后眼神带着疑惑和试探,冷声道:“墨文星君何时跟你爹如此关系密切?她为了你参加封神之争,只怕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敖逸对他行礼,谦卑恭敬,回答:“为了龙族兴旺,我爹既决心支持我成为帝君,那自然要请人族神仙教我学习人间礼仪,墨文星君,是我的师父罢了。”
启明抬眼看他,那表情亦表示不信。
“启明星君都肯为了因果而辅佐王公子。那,墨文星君又如何不能为了日后而提携我呢?”敖逸将头埋得很低,依然是相当低顺的态度,只怕他也心里清楚,就算启明不为友,但也决不能为敌,毕竟他目前还是天庭帝君左使。
跟右使墨文星君平起平坐,甚至更有资历。
启明没回答他,转而将话题唠嗑在了他身上,“修行切忌心浮气躁,你如今进阶已属神速,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恐影响心境甚至入魔。”
“多谢启明星君指点,撑伞之恩,没齿难忘。”敖逸可算是抬头,扫了启明一眼,又垂了头。
“?”王景瑞脖子僵硬艰难扭动看向了他师父。
启明暂时没回答,见敖逸化为白烟飞走,对上了王景瑞欲哭无泪的脸,这小伙子已将‘卖茶’二字拿捏得相当之炉火纯青。
“你又想问我什么?”启明蹙眉。
这死小子,怎么现在这个性成这样了。还小?
“那个,白发小龙人……”王景瑞攥紧了手上剑鞘,“你们关系匪浅么?”
“敖烨曾修行过于求快,体有魔障,某次走火入魔,帝君派我去收拾,遇到了敖逸也在,那阵子他法力耗尽,我顺手,手上正好一把伞,替他挡了挡疯老龙掀下来的浪。”
烦是烦,但启明依然交代清楚,给足了他面子,说:“他爹也曾找过我,让我去当他师父,我那时对封神之争不感兴趣,所以拒绝了。”
“哦,所以是,遇到了我……这才感兴趣了?”王景瑞清咳,而后内心爽度拉满,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装风度。
“也不是。毕竟你曾坏我心境,杀你我已泄愤,现在的我只是单纯不想陨落。”启明别头就走,跟徒弟拉来了一段令人想入非非的社交距离。
王景瑞想凑师父身边去,催促着拍手上的剑鞘,发觉它压根不听自己使唤,就是让自己离他远点。
得,人老剑又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怎么会如此地让人抓耳挠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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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瑞发现,自来了下地界,他的神仙师父就非常精力旺盛,许是真应了鬼王师无尘说的,此地灵气较人间比起来要旺盛许多。
所以他不困,也不累。
反观王景瑞,陪他折腾又被魔鬼训练,已经是心身疲惫,回赤楼倒床上就犯困像是睡觉。
但,下一秒,见着了宽衣解带的神仙师父,露出他圆溜的肩来,打了个金光响指差遣谁说“劳驾,提桶水来上六楼来。”
王景瑞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小心翼翼翻了个身,佯装睡熟,注意着师父流露出的无心春色。嗯,也行,虽然只褪了上半身衣服……接着,他又变出个玉瓶出来,倒出了淡绿色的液体往自己身上涂抹着。
抹到下腹,他动作一顿,竟多心别了小徒弟这边一眼,竟很是犀利,可把人给气得胸闷,不诚想他现在还多了心防备我?
不是,我对你干什么了!
——王景瑞这心拨凉拨凉的,很是难过,同样的那些个蠢蠢欲动、以下犯上、年少启蒙思春、得不到越想要的该死念头,愈发在心头烧得浓烈灼得相思。
要不是打不过,怕惹他生气把我一脚给踹了,早直说了!实在想……对师父行不轨之事了。
启明叹气,蹙眉隐忍,甚至还抿唇咬了咬,不知道他在经历着什么样的痛苦,总之就是,王景瑞头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煎熬的模样。
接着,启明又赤着上身走来,王景瑞慌张至极,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然后察觉,床帘被他给放了下来,又离开了。
屋里焚香,那醉人的味道不知何时浓烈起来。王景瑞微微睁眼,透过薄色红帐,见人影慢慢,一举一动都搁着这层缥缈的纱,而变得妩媚又蛊惑起来。
王景瑞脑子里乱成一团,眼睛依然诚实。
只见,他从来风度翩翩的神仙师父一言不发,只安静抹药,时而仰头双目失焦,束发散在带着薄汗的后背,画面并不淫.秽,但这股仙人受辱的破碎感,对年纪尚小的小色鬼来说简直冲击力十足。
他痛苦捂脸,默默转头过去,倍感自己龌龊。
而后,又听得了启明的脚步声,向自己走来,撩开了纱帐,越凑越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药香……
王景瑞心都给提到嗓子眼了,生怕他发现自己装睡,然后,手间一松,他只是拿走了他的剑鞘。
这真是。
仙人不知授我春帐,漫我水潮满汪心床。
他无情无义,我终日惶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