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山在大王村的西南方向,因山顶坐落一座宋代时期的木塔而得名。古塔塔身向大王村方向倾斜,是一座八角楼阁式的斜塔。高度在五十米左右。而薛晚所说的石棺正在塔山的东北角上。夜风拂过,木檐上的一对风铃清脆动听。
李锦书向那风铃声响处望了一眼,收紧身上的黑色斗篷,穿戴好手套脚套,顺着已经挖出的墓道潜入坑底。头顶的强光灯令地下的情况一览无余。墓室长五米、宽3米、高2.6米,规格并不豪华,属于长方形单室墓坑。石壁上方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拱卫,中间雕着一位女性武士,身着甲胄、手执利剑,武士下方踩着一只神龟。
薛晚口中的石棺很容易找,没有什么遮蔽,很明显,那姐妹俩个撤退的多么慌张。此石棺通体汉白玉制成,螺钿花鸟、金银错云纹,一副繁荣生气之景。纹路雕刻地极其细腻。墓中其他器物并不多,石棺却如此精美,显而易见,这墓主人不简单,或许是位只能在野史上查到的人物,李锦书如此猜想。
李锦书半跪在地,将手指插入土中,很快便找到了那块刻着墓志铭的石碑。
“生死有命,岁月不更。躬身沙场,问月可寄否?兴亡尽归尘土,然,唯念卿卿,失甜苦。”灯光跟随李锦书的目光游移,李锦书轻抚着这方小小的石碑,上面没透露出墓主人任何的信息,只有简单的几句铭文而已,她微微勾了下嘴角,“还是个情种。”
强光下一个黑影忽然闪过,李锦书猛然回头:“谁!”
手起刀落,一张纸片一分为二,在她身后飘落。原来是个纸人......李锦书接在手里,指腹划过接口,令纸人合二为一。那纸人捂着肚子揉了揉,抬眼看到她后,往后退了两步。
李锦书的手挨着地面,将它放下去:“你是薛灿的人?”
那纸人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她受伤了你知道吧?你跟我说说具体怎么回事,我好回去救她。”
“主人她......”纸人回头看了眼石棺,“想打开这石棺。然后就受伤了......有、有幽灵飞了出来!”
李锦书:“里边有幽灵?你可认得?”
纸人:“太快了,看不清,就、就受伤了。”
李锦书:“那你可知道这时谁的墓?”
纸人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李锦书无奈地哼哼两声:“好吧,那就让我们开棺看看吧。”
纸人点点头,非常实诚地说:“我可以发出十个小人,一起把棺盖抬起来,但是你要小心哦!”
“唔——”李锦书明白过来,“你是薛灿手里的苦力呀!”
纸人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人家是大力士!”
李锦书伸出大拇指,连连点赞:“恕我眼拙!恕我眼拙!”
“你准备好了吗?你不怕幽灵吗?”纸人再次确认。
李锦书做出个鬼脸,往纸人身前一凑:“略——”
纸人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跳了一下,娇哼一声:“不管你了!开棺!”
李锦书皮一下就很开心呢,咧嘴笑着:“开开开!开香槟!”
纸人哼哼哈哈打出一套动作,裂变出十个小纸人,纷纷飞上石棺,贴在棺盖的缝隙处。
这纸人还真是力大无穷!薛灿手里的宝贝不少啊......李锦书被眼前的景象惊喜到了!
石棺很快就被打开,并没有什么幽灵飞出。李锦书上手一起将棺盖抬起来,里面不过一把剑,一只玉盒,连枯骨都没有。也难怪没有人盗墓了,什么宝贝都没有......李锦书从腰间取下一把小铲,小心翼翼地将那把长剑挑起来。剑鞘上镶嵌着红蓝宝石,精雕细刻飞天祥云。李锦书没抽剑,而是取出袋子直接包了起来。接着她又用小铲铲起那只玉盒。
玉盒内竟是一方绢帕。
人骨都化了,绢帛还保存完整,真是奇怪,这是有多痴情,一定是定情信物......李锦书八卦的心压根按耐不住,她将铲子轻轻插进绢帕的缝隙,缓缓翻开叠着的面,绢帕竟然丝滑地滑落。
李锦书眨了眨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东西一定是用药水浸泡过!
见绢帕完整,李锦书便放心地捏起一角,将整张绢帕摊开在手中。绢帕经千年依旧光泽不减,上面用瘦金体的文字,记载了墓主人的身份。
生平不刻在石碑上,却保存在这里?李锦书好奇地看下去。没有几行字,她很快就看完了。大抵就是说墓主人是位女性武将,揭榜殿试五甲,曾效力于三衙侍卫步军司,生于北宋至和元年九月二十八,靖康二年正月十九入葬,行文并不像其他墓志铭一样死板,字里行间都能读出对墓主人的褒奖。可见此绢帕并非墓主人本人授意,是他人事后放进来的。
靖康二年,江山易主,将士马革裹尸,无法落叶归根,所以没有陪葬品,草草葬在此处......李锦书不禁叹了口气,捏起绢帕要把它放回玉盒之中。就在这时,她被绢帕一角的小字吸引了过去。字很小,她方才没有注意到。
来世锦书,不负卿卿。
这女主人是遇到了负心汉吗?什么来世,什么不负,人都没了,狗屁的不负,渣男!李锦书翻了个白眼,娘子死了,连个陪葬品都没有,哪儿来的不负!还和自己叫一样的名字!渣男!
李锦书恨恨地闷哼一声,将绢帕放到盒内,装入随身的包里,又环视了眼四周的石壁,没发现其他的东西,便准备离开。那纸片人已经恢复成一个,跟着她出了墓室。此时依旧是深夜,夏夜的风伴着木塔上的风铃声,空气中夹着几分潮湿,李锦书向那个方向望去,天际的深蓝中似乎孕育着一场大雨。
“一场接着一场,大雨过后天就很热了。”李锦书听着远处传来的风铃声,神情中有些恍惚,忽然说道,“来世锦书,不负卿卿。”
话一出口,她便反应过来,方才的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瞬,在那一瞬间,看到自己的躯体站在面前,望着远处念出这么一句词。
“怎么回事?情绪还被渣男感染了?”李锦书兀自笑了一声,“这渣男的能量可真是经千年不衰,果真应了那句坏人活千年啊!”
说罢,她不再停留,往村口的方向走。回来的路上顺便逮了只兔子,自己撞树上的那种,捡了便宜的李锦书乐得不行,紧着步子往家里赶。回去就把那只兔子炖了,分成了几份,自己吃了一小份,把剩下的格外珍惜地保存在冰箱里。
此番前往原本是想捉探探古墓有何玄机的,没想到连一只鬼都没有遇到,这让李锦书很是纳闷......难不成幽灵跑出来了?拿岂不是这村里又多了一只鬼?阿门!老天哪,什么时候能驱散这些邪祟啊!
李锦书抬手看看腕上的手表,那是一只水下专用手表,时间显示在2024年5月30日,15:06。
窗外飘起了雨线,刚要亮起来的天色就这么被压了回去。老天爷的脸色阴沉沉的,房间的门开着,李锦书站在门前,双手插在宽松的裤兜里,望着划过的雨线。那个扫地僧又来了,只是若是仔细看的话,他的扫帚根本没被雨水打湿。
“今天找到你丢的东西了吗?”李锦书冲雨里喊了一嗓子。
鬼僧摇了摇头,声音从干枯的骨架里传出来:“还没找到。”
“你也不跟我说说是什么东西,或许我能帮你找找看?”李锦书说。
鬼僧像往常一样,依旧在这个问题上选择了闭口不言。
“呵呵。”李锦书笑着摇摇头,转身欲进屋。
就在这时,鬼僧忽然叫住了她。
“施主,能否借一把扫帚用?”
李锦书回头,低眸瞧了一眼鬼僧手里缺枝断截的扫帚,嗯,是该换了:“你等我一下。”
她说罢回屋拿了几叠黄纸,取了个矮凳在门口坐下,就开始折起来,很快便折出一把扫帚。再往狱中一丢,恰好落在鬼僧脚边。
鬼僧赶忙拿起来,拿在手中的片刻,那纸折的扫帚立时就变成了一把宽大的竹扫帚。他冲着李锦书连连鞠躬,满是感激。
“施主,平僧可以为你做什么?来报答您的恩情?”
李锦书摆摆手:“小事小事,举手之劳。”
鬼僧:“不不不,要还的。”
李锦书看着他破旧的穿着,有些为难:“你会做什么啊,我也不缺扫地的......还是算了,算了吧。”
鬼僧:“施主,平僧可帮你观观你的前世今生。”
好嘛,来了个神算子......李锦书笑了一声,摇头拒绝了。
她缓缓站起身,双手插进裤兜,如神明般俯视大地:“我自通天地,往来皆鬼神,前尘往事不可追,今生造化来世路,吾乃修行之人,不忆往昔,不测未来。命之归途,无外乎生死二字,书已看淡......你继续,我还有事要忙。”
李锦书说罢转身进了屋。
外面的阴雨绵绵,鬼僧的衣角不知何时沾湿了,他望着那扇未关上的门,轻声叹息:“那一世,你也是这么说的。”
李锦书:纸人不错啊,还有什么宝贝?
薛灿:你看我宝贝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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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卿卿石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