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今天也在被迫害 第3章 在暗黑本丸当劳工的日子（三）

这个本丸的条件称得上简朴，让三日月一时间有些不适应。zuowenbolan

桌子是最简单长方形木桌，四条腿里三条都有不同程度的弯曲，上面布满沟壑，隐隐透出一股发霉的味道。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白饭、一双筷子，饭上摆着几块腌菜。

太过粗陋的早餐，连一碗味增汤都没有。

等所有人都坐好了，三日月在空着的位子坐下，抬手摸了摸碗沿。

饭也只是半温的。

即使知道灵力会多多少少影响到本丸里物品的质量，可这样糟糕的局面还是让三日月感到难以置信。

他曾被转手多次，不仅仅在平安时代诞生之后的千年时光，也在被第一任审神者唤醒之后。

实际上，三日月已经快记不清自己有过多少任审神者了，只是，凭他天下五剑的身份，也从未收到过苛待，更未在这样的条件下生活过。

不过……现在可不是能随意挑剔的时候啊。

端起冰凉的瓷碗，拿起沉重的竹筷，三日月垂眸，往嘴里扒了口干饭，思绪逐渐飘远。

纵然沦落到这般境地——灵力缺失的痛苦与落魄带来的折磨，这些依旧未能带走三日月篆刻在灵魂中的风华，这难道就是天下五剑的胸怀气度吗？

坐在三日月身边的大和守安定停下了动作，心中晦涩不已，将目光不着痕迹地收回。

可是，就算是三日月宗近……最终也是要被回收，变成滚烫的铁水啊……

大和守安定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层叠的衣料下面，肩膀部位已经开始骨化了。

虽然骨化并不影响战斗，但这种不可逆的堕化无疑在时时刻刻地警示他们。

如果灵力足够，他们依旧可以像正常刀剑那样生活，骨化到一定程度便会停止。可一旦灵力极度枯竭，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本体也会化作骨刃，更别提保持人形。

本丸的大家都不愿看见自身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宁可陷入永眠，也不想感受力量一点一点流逝殆尽，变成没有神志的“活物”。

是啊……他们曾经约定过，撑到最后的那一个，要把大家的本体全部投入锻刀池——连同自己。

大多数暗堕本丸都是这么做的。就算是暗堕了，也不愿将所受痛苦加在无辜的人身上。

也不是没有想过再向时之政府索求一位审神者，但在所有人商量过之后，还是决定不再需要。

他们已经不想再被伤害一次了。

大和守安定发起了呆，视线凝滞地停留在桌子中央，坐在对面的五虎退发现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颤颤地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五虎退的声音比起猫叫差不了多少，当三日月看向他时，这个有着柔软卷发的孩子甚至瑟缩地低下头，似乎想把脸埋进碗里。

“对不起……实在没有多余的食材了。”五虎退眼角噙着泪水，哽咽得快要哭出来。

“安定！”加州清光喊了大和守安定一声，又转回头来哄五虎退，“跟你没有关系，是他在走神啊！”

可惜加州清光哄孩子的本事并不高明，他这样一说，直接让五虎退吓出了几颗眼泪，“噫呜呜呜……”

笑面青江暗自叹气，正要开口，便听到三日月带着笑意的声音，“大和守只是在担心大家的身体，毕竟接下来还要出阵呢，对吧？”

这振太刀的声音似是带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宛若春风般和煦，又如温柔流淌的溪水。一双盛着新月的眸子望向含泪的短刀少年，“如果不好好吃饭的话，可就没有力气挥刀了哦？”

五虎退怔住了，红宝石一般的眸子呆呆地凝望着三日月，连泪水滑落都忘记了擦干，许久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脸颊羞红一片，连耳尖都染了些粉色，“对、对不起！是的！我会好好吃饭，不会浪费食物的！”

这下，五虎退真的要把整张脸埋进碗里了，好像面前放的是美味佳肴，而不是腌菜加白饭。

笑面青江松了口气，看来，三日月的加入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起码很会哄小孩，不是吗？

吃过饭后，加州清光带着五虎退和秋田去刷碗，小夜左文字则去清洗自己那一身被血污浸得透湿的衣服。

倘若时光倒转回一天之前，有人对三日月说加州清光会主动收拾家务，他是不会相信的。

加州清光是个多么喜欢撒娇的少年，很会讨主人喜欢，谁会忍心让他做这种粗活？就连他们定力十足的姬君，也总会对少年心软。

他曾无意中见过加州清光的房间里面的样子——架子上摆满了当下流行的指甲油和各种美甲用品。

就连姬君也总是摇着头，“清光啊，这个月的零花钱真的不能再多了喔！”嘴上这么说，可每一次外出回来，都会给她的初始刀带一些小惊喜。

可是现在，除了外貌，这一振加州清光与他印象里的“加州清光”哪里像了？

恶劣的环境总会逼着人改变的，三日月只能如此解释。

大和守安定与笑面青江把三日月请到了一个远离正厅的房间。在这里，他们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声音，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的谈话。

“虽然邀请很突兀，但是希望你能理解。”大和守安定的神态并不像他的语气那样泰然自若，反而有几分焦虑。

三日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安静地等待接下来的话。

看来，这座本丸的情况比他预想的更加糟糕。

“如大和守所说的一样，我们都希望得到您的帮助。”笑面青江笑了笑，“您来的最晚，也很少在大家面前出现，想必不了解目前的状况。接下来，我会详细地说明，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

三日月点点头，稍微明白了为什么笑面青江对待他的态度礼貌而疏远，就像是在对待一位客人，而不是同在一个本丸的同伴。

他没有这个“三日月”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在他到来之前，这座本丸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知道这座本丸的故事，大家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刀剑付丧神的特性就像他们的本质一样，心性强韧，无坚不摧，上一任审神者到底做了什么，才将他们撼动得失去了本心？

随着谈话的深入，三日月逐渐了解到本丸目前的大体状况。

这座本丸的田地和马厩早已废弃，没有人能够给它们提供灵力，它们自然也无法收获给养。除了做饭和洗衣——还有出阵，刀剑付丧神们似乎就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至于灵力如何补充，大都是在万屋的情报站接取任务，完成后就能获得酬劳。

酬劳分为两种：小判和灵力。大部分任务的报酬两者皆具，只是灵力作为一种珍贵的资源，通常只会有很少一点。

小判是通用货币，灵力则是暗堕刀们最渴求也最需要的东西。

——没有哪家正常本丸的刀剑会谋取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灵力，他们都是有主人的，每日分到的灵力足以让暗堕刀们眼红。

如果运气好的话，遇上关系好的朋友，就算身在不同的本丸——譬如加州清光遇见了大和守安定，和泉守兼定遇见了崛川国广。类似这样的羁绊，也许能被朋友施以援手，得到一些灵力。

不过，这样的行为是违规的，一旦被发现，便会波及到审神者。

忠心的刀剑们大多也都坚守这条界限，为了不使主人因为自己被时政约谈，受到为难，他们不得不视而不见。

……

向三日月简单讲述了在情报站获取任务的方法之后，笑面青江递出一封信函。

“这是昨天领取的任务，比较简单。三日月殿如果不介意的话——为了您能尽快适应我们的节奏，不如今天下午就尝试一次吧。”

“任务地点在江户。这一次，退会和您一起行动。”顿了顿，笑面青江又加了一句，“有他在的话，不会迷路的。”

“哈哈哈哈，被照顾了呢。”三日月笑眯眯地，“那就参加吧~”

“因为退也会去……我必须要说一下。”大和守安定紧紧盯着三日月，“退的灵力也不是那么足够了，我听青江殿说，您的灵力似乎还很充足？”

三日月眨眨眼，“好像是这样呢……”

大和守安定低声道：“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没等三日月回答，大和守安定既快又轻地说：“如果意外遇到检非违使的话……虽然几率很小，但也是有可能的。假如遇到那种情况，请一定要带着退离开！尽可能不要受伤。他已经无法抵抗高水平的敌军了，而且……我们目前拥有的灵力已经不足以给任何刀剑进行手入。”

三日月笑道：“不是还有我吗？”

大和守安定不语，笑面青江则从一旁道：“恕我直言……您的练度比起退来说，低太多了。何况退早就外出修行过，极化后的他各项属性都远超现在的您。”

三日月点头，“啊~明白了，我是比较没用的那个呢。”

“当然不是。”笑面青江立即反驳了三日月的自我否定，“如果遇上检非违使，希望您能带着退躲起来。退的话，在战略上还是比较稚嫩的，三日月殿也不希望他受伤吧？”

三日月自然应允了。

这座本丸已经岌岌可危，如果不是仅剩的几振刀剑一直固守，竭尽全力延续同伴们的生命，恐怕早已消失。他们坚持的一切值得所有人尊重，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再者……

想想今天早晨难以入口的米饭和难以下咽的腌菜，三日月更加坚定了要为这座本丸争取更多报酬的决心。

最起码，也要加一碗热乎乎的豆腐汤吧？

……

准备工作在午饭后进行，五虎退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

“不要恋战，遇到危险，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笑面青江看了一眼大和守安定，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代为传达。

何必呢，总是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实际上却对大家无微不至地关怀……就算是队长也不该把全部担子揽在身上啊。

“嗯！我会好好把三日月殿带回来的！”五虎退坚定道。

“还有你自己。”笑面青江揉了一把五虎退的卷毛。

五虎退赧然，“嗯……请放心吧。”

众人在中庭等了许久，也不见三日月的踪影。

“……谁去看看？”大和守安定终于开口。

当五虎退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到太刀的房间时，发现了正低着头系护甲的三日月。

太刀坐在地上，暗红的衣摆四散铺地，宛若一朵靡丽盛开的花朵。打破这番美景的，大概是他胸前歪歪扭扭的护甲——绳子拧成混乱的一团，长短不一，斜斜地挂着，惨不忍睹。

听到了动静的三日月抬起头，看到门口的五虎退时，无奈地笑了，“哎呀，就算只有护甲，对一个老爷爷来说也很苦恼呢~”

五虎退红着脸，“那个……不介意的话，我来帮您吧？”

三日月欣然同意，干脆双臂一张，乐呵呵地等着。

短刀的动作迅捷又轻巧，很快就帮三日月把护甲穿戴完好。五虎退站起身，面色更加红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这振美丽的太刀拥抱了一样。

等五虎退带着三日月赶到中庭，大和守安定已经去执行别的任务了。

三日月跟着五虎退走到后院门口，忽然意识到他们已经路过了院子里的时空转换器。

“我们要怎么去江户呢？”三日月轻声问道。

“哎？”五虎退惊讶地抬头，“您不知道吗？本丸的罗盘已经不能用了，只能去用万屋的那个。”

短刀看起来十分沮丧，“以前还能用的。”

三日月笑着安慰道：“等拿到报酬，就可以重新启动它了吧。”

五虎退摇了摇头，眼睛雾蒙蒙的，“大家都很需要灵力，可是任务得到的灵力太少，根本不够分的。”

三日月更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个本丸的资源有多么贫瘠。

如果再不采取一些有效方法的话……恐怕会陷入更加艰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