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我们小九吗?怎么有闲情雅致在此地赏花?”
江镜渊抬头一看,竟是许久未见的太子江明渊,忙起身行礼:“见过皇兄。”
“你我兄弟,不需如此虚礼。”太子扶助江镜渊,瞥见地上被他揪下来的花瓣七零八落,堆了厚厚一层,忍笑道,“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儿似的,稍不顺心就来祸害花园子?小心等不到晚上就有人告到母后面前了,少不得还得申斥你。”
江镜渊坐在竹椅上,懒洋洋地道:“申斥就申斥吧,弟弟丢脸丢成这样,连皇兄这等忙成陀螺的人都要偷闲片刻来看笑话,我还怕什么申斥?哼。”
前日他为了躲避庄家的毒妇东跑西藏,逃到万花楼去想求个清净,谁知意外碰到上次的小兄弟,心头大喜。
及至这位小兄弟非但不透露他的行踪,还愿意帮忙遮掩,江镜渊就更欢喜了,觉得对方果然知己,遂放心大胆地将自己交到对方手上,任小兄弟在他脸上涂涂抹抹再给披上衣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还美滋滋的。
等骗过钟寂,江镜渊就更得意了——
瞧瞧他的小兄弟,多仗义,多聪慧,多妙的一个人啊!
然而等钟寂拂袖离开,江镜渊才发现,他不知哪里惹到这位小兄弟,竟然又被抛下了!
江镜渊顿时发急,还有点恼火,暗下决心要捉住他这小兄弟问个清楚,匆忙扔掉身上的红裙就追了出去。
结果他瞒过了钟寂,没躲过谭威……
这位县尊大人也不知抽了什么风,好端端的又跑到万花楼附近巡街,恰和他撞个正着,然后就绷着脸皮嘴角抽搐,浑似中风一般,话都说不利索。
江镜渊当时急着找人,也没在意,问过谭威后就匆匆离开,待寻了半晌无果,才垂头丧气返回府中。
结果门房楞没认出他来!
江镜渊气得要踹这没眼力界儿的门房,对方这才放他进门,忙忙求饶又打了盆水让他看:“您化成这模样,小人哪里认得出来?”
江镜渊临水一照:“!!!”
他平日自忖风流潇洒好相貌,没少对着铜镜沾沾自喜,这会儿才发现自己脸上不知涂抹了什么,亮晶晶的能晃瞎人眼。
在门房那便宜蜡烛的昏黄火苗下,看起来比女鬼还渗人!
而他江镜渊,堂堂九皇子,就顶着这么一张鬼脸,在万花楼跑来跑去,一路上不知被多少人瞧见了!
难怪谭威跟中风似的抽抽,江镜渊也非常想抽过去!
最好能抽到不省世事,直至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失忆!
这还不算完,第二天一早,江镜渊尚未来得及进宫向皇后娘娘请罪,就听说三皇子江宏渊得了消息,正满宫里散播他的鬼脸事迹。
除此之外,江宏渊这个缺德鬼,还连夜往他府上送了胭脂水粉,交待下人好生珍藏,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不时之需”是什么,懂的都懂,不懂的被江宏渊添油加醋一番,更懂了。
江镜渊:“……”
他就这样背上了一口说不清道不明甚至难以启齿的黑锅,一整天脸都是黑的,除了向皇后请罪时出了趟门外,已经闭门谢客整两天了。
若非太子悄悄进来,江镜渊能躺在椅子里晒一天太阳。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纨绔皇子,懒散一点怎么了?说不定有些人还乐见其成呢。
江镜渊生得眉眼精致,不言不动时亦有一番俊美风流之态,然而此刻歪靠在椅子里,眼巴巴地看着太子,平素意气飞扬的眼神里竟透出点儿生无可恋的忧郁滋味儿来,越发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太子抿抿嘴,将笑意咽回去,正色道:“孤怎么可能专程来笑话你?乃是母后担心你心情郁结,命我多来探望。”
江镜渊闻言,眼神更加忧郁了:“莫非母后也认为我是常年不招美婢变态了么……”
“哈哈哈哈哈!”太子再也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好一会儿才在江镜渊杀人的目光中止住,含笑道,“怎么可能?你是母后一手养大的孩子,她对你的品性最是清楚,怎么会跟着闲人误会你?”
虽然九弟那一脸云母粉的样子,的确让母后又气又笑,还琢磨着是不是给他挑两个美貌宫女送来。
好在他深知九弟脾性,坚持拦下了,否则现在江镜渊应该更加恼羞成怒……
“都说成家立业,立业成家,你年纪不小了,确实应该择一淑女为妻。”太子语重心长地劝道,“庄贵妃虽然挑的人不合你心意,你也不能次次都把人姑娘撂在原地自己跑了啊。”
“再这样下去,正经名声都败光了,哪有好人家肯把女儿托付给你?”
太子是真心为这个弟弟考虑。江镜渊虽然和他不是一母同胞,但生母早逝,从小养在皇后膝下,两人又差着年岁,江镜渊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
太子有时候甚至觉得,江镜渊比他的小儿子还叫人费心……
“皇兄说的是。”江镜渊很给面子地松了口,又皱眉道,“可是我真的不喜欢庄家女儿,他们家就盛产毒妇,真娶了庄贵妃的侄女,我怕自己不能寿终正寝。”
太子脸色一肃:“九弟慎言。庄贵妃是父皇最宠信的妃嫔,你无凭无据的,切不可口出妄言。”
再被抓住小辫儿,封王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知道了。”江镜渊垂下眼,仍旧闷闷不乐,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皇兄,有这么一个人,他很喜欢你,处处帮着你,可是又常常躲着你,你说他是怎么想的?”
太子一愣,心说这不就是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吗?莫非江镜渊在外面看上哪家姑娘了?
“这个,九弟你说的人是男是女?”太子问道。
还得再确认下,这个弟弟从小就皮,闹出的误会不计其数,他不能这样武断。
万一真的是个姑娘家……
果然,下一刻江镜渊猛地瞪大双眼,道:“当然不是,不是,额。”
他忽然卡了壳,眼神乱飘,支支吾吾两声后,竟然就这么起身,迈开两条长腿飞也似的跑掉了。
太子:“……”
这个九弟,怎么动不动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看来真得给他找门亲事了,也不知哪家姑娘降得住他……
……
“表妹,慢着点儿走,此处山路崎岖,当心摔倒。” 王善复伸出胳膊虚虚拦着,笑意殷勤。
叶知溪脸色却淡淡的,说了声“表哥也当心”就绕过他,径直扶着朱氏朝前走去。
她上次心情烦闷乱逛,结果就那么巧的碰到钟寂去万花楼,此刻回忆起来仍觉尴尬。想到两次乔装打扮翻墙出门,结果都不怎么令人愉快,叶知溪老老实实在家中待了几天,并决定顺从朱氏建议,一块儿到红螺寺上香祈福。
红螺寺坐落在城郊,不比相国寺之类规模宏大,但在京师名声赫赫,是各家夫人小姐们求姻缘、求子嗣的不二选择。
朱氏此去,一来是为儿子儿媳求子,二来就是为叶知溪求姻缘。
叶知溪打小就对佛寺道观之类不感兴趣,但她在家中憋了几天,能出门赏个新鲜风景也是好的,便由着捧诗为自己梳妆整齐,做淑女状跟随朱氏前往红螺寺。
母女俩一路说笑谈天,很是惬意,谁知半路上碰到了姑姑叶孝美,同样带着儿子去红螺寺。
叶孝美素来能言,亲亲热热地就拉着朱氏两家并一家,结伴朝城郊行去。
王善复则骑着马守在叶知溪旁边,时不时嘘寒问暖,那叫一个殷勤小意。
可惜叶知溪早已窥破他偷养外室的秘密,连表面客气都懒怠维持,下得马车后就绕过王善复,扶着朱氏朝寺里走去。
在她身后,王善复眸色微沉,和自己母亲对了个眼色,撩起袍角快步跟上。
他这个表妹极少出门,今天机会难得,必须把亲事定下才行。
他……等不得了。
近日天气晴好,来红螺寺上香的香客也多,朱氏和叶孝美都是大户人家的妇人,排场也大,一行人由上了年岁的知客僧指挥着将马车安顿好,这才进入山门。
不远处,红螺寺的小沙弥也引领着其他香客,慢慢地拾阶而上。
那香客是个富家小姐,身形纤瘦,头戴帷帽,行走间珠帘晃动,寂然无声,显然仪态极好。
等叶家人悉数进入红螺寺,她对小沙弥合掌一礼,柔声问道:“小师父,先前进寺里的,可是镇北侯府家眷?”
“正是。”小沙弥对这位主动提出避让别家车马的女香客很有好感,况她问的不是什么私密事,答起来毫无压力,“另一家是陈国公府的四夫人,乃结伴而来上香的。”
“红螺寺真是香火鼎盛。”沈碧玉客气道,又命冬梅给小沙弥塞了袋蜜饯果脯,“小师父尝尝零嘴儿。”
住持大师不许他们收受香客财物,怕堕了佛祖金身,但吃食应该没问题……小沙弥开开心心接过,对体贴入微的女香客越发上心,引着她们主仆朝主殿走去。
沈碧玉小步跟在小沙弥身后,偶尔问上一两句,语调轻柔,帷帽下却是红唇紧咬,眸色暗沉。
没想到,她竟在红螺寺遇上了叶家女……
捋了捋大纲o(* ̄︶ ̄*)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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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去红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