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等方才进去的那位客人么?”燕仇敏锐地察觉到,也朝那块黑色帘布投去一瞥,解释道,“那位客人托掌柜的打造了件工艺极复杂的器件,恐怕没那么快出来,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以为您讲解一番店里的各式玉石,以供消遣。”
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没抱多大希望,觉得自己还是会被要求走人。
眼前这位哪怕戴了面纱也依旧美貌惊人的女子显然对他尚有防备,面色冷淡,看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
“那就麻烦你了。”出乎意料的,沈微霜向他微微一笑,同意了他的提议。
“另外,我已经婚配,不必再喊我姑娘。”沈微霜歪了歪头,给燕仇看自己绾着的妇人髻。
“啊……”青年显然有些怔然,他的视线快速自她面上扫过,又很快垂下眼来,歉意道,“之前未曾注意,我还以为……非常抱歉,夫人。”
“不碍事,”沈微霜轻巧将此事揭过,朝满墙的玉器扬了扬下巴,笑道,“你不是要讲解么?我就洗耳恭听了。”
玉器表面温润的色泽在昏暗的小屋内散发出莹莹的微光来,女子姣好的面容比玉更细腻柔滑,下半张脸即使被一层薄纱遮掩住,仍能隐约窥见其下的天香国色。
燕仇垂着眼睫,小小地向前一步,恰好与沈微霜隔着不远不近,不会令她感到冒犯的距离,示意沈微霜看向位于最中间那格柜子里的玉貔貅。
“夫人可知这座玉貔貅的来历?”
沈微霜摇摇头,是真不知道。
青年笑了一声,他好像很喜欢这样轻而短促地笑,音色如山间涧泉,不带丝毫揶揄或其它负面情绪,令人听了无法产生恶感。
“它的年纪可比你我二人加起来都要大了,具体还得追溯到前朝时,那时天山镇还只是个十几人的小村庄,一日秦王殿下率兵途径此地,当夜留宿时梦见一只貔貅踏云而来,告知击退敌兵之法,秦王醒后大悦,遂命工匠打造玉貔貅一座,也就是您看到的这座。”
很常见很俗套的故事,但由燕仇温和地讲述下来,竟也别有一番趣味。
沈微霜安静地听着,待燕仇讲完燕家先祖是如何拿到这玉貔貅的艰苦经历,并打算为她介绍另一款玉器时,总算找到了个合适的切口,状似不经意间问道:“公子这半年来都居住在此?”
燕仇愣了愣,目光从满墙玉石上收回,认真道:“对,说来惭愧,在下尚与掌柜的住在一处,叔叔他并无儿女,住在一起也方便我平日里多帮扶几把。”
“这样啊。”
沈微霜微微沉吟,她敛眉思索片刻,故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为难又好奇,想问些什么又问不出口的样子。
“夫人?”果然,燕仇见她一直不回应,担忧地喊了一声。
沈微霜抬起眼睫,极快地朝铺子外扫了一眼,又转向燕仇,咬着下唇,看上去很是纠结。
“你既然住了半年,想来也清楚这条街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声音好似不自觉地压低,眸子里闪着好奇的探寻,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单纯地好奇。
“我一向深入简出,不太清楚这镇上发生了什么,”沈微霜将今日在面馆里发生的那一幕讲给燕仇听,“燕公子可知,何为山神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