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城城西的荒野之上,几万大军,正在发足狂奔,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也好跑得再快一些。zuowenbolan
雷铜不断朝后面看去,面带忧虑和埋怨之色。
“不行,我要回去救泠苞。”
他忽然停住了战马,掉头往回跑。
“站住!”张任厉声大喝:“本将军命令你,率军撤退,不得有误。”
雷铜一脸愤恨地看着他:“张任,别对着老子大呼小叫。平日里打仗之时,我雷铜敬你的本事,才恭恭敬敬听你调遣,如今你用泠苞做诱饵,牺牲他的性命,让自己逃脱,这等事,我雷铜就是不服,你不去救,我自己去。”
张任被他一通责骂,却是没有做声,反而神色黯然,低头不语。
雷铜见状,只当他是有所羞愧。
“哼!”
他冷哼一声,率军便独自离开。
“雷铜,你休要犯浑!”严颜快步上前,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拽下了马背。
“你以为同意泠苞出城引战之时,张将军不心痛么?我川蜀之地,地贫民少,国力远不能与洛阳朝廷相提并论,这几万将士,出征凉州,如今损失过万,已是十分惨重,如今粮草已失,如果不能及时撤去汉中,必将全军覆没,到时候蜀中仅剩的兵马,如何抵挡洛阳虎狼之师?”
雷铜似乎有些冷静了下来,但一想起泠苞孤军奋战,还是心头十分痛心。
“可是……”
“别说了。”严颜喝断了他的话。
“泠苞将军主动请缨,前往引开洛阳兵马,就是要给我等争取撤兵之时机,你再这般胡闹下去,拖延了撤兵撤兵进程,敌军一旦追来,岂不辜负了泠苞一番苦心?”
严颜说得义正严词,铿锵有力,雷铜虽然满心不甘,却终究难以反驳。
张任长叹一声:“我张任对天起誓,终有一天,定会为泠苞将军报仇雪恨!”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地继续行军。
几天之后,接到张勇回传的奏报的刘赫,自是十分欢喜。
“三弟,四弟,五弟,三人一同出马,果然战无不胜。斩首一万三千余级,杀死蜀军大将泠苞,将伪帝刘焉老贼的兵马,全部赶回了益州。”
荀彧问道:“张勇将军称他没能将蜀军全歼,更未曾抓获其主将张任,特此请罪,不知陛下意欲如何处置?”
“呵呵,四弟向来这般严于律己。朕从未要求他活捉张任或取回张任首级,只要夺回武都郡,守住益州北境门户,日后自有机会收拾他们。如今军令已然完成,自当奖赏才是。”
二荀对此自然也没有异议。
“陈留战况如何?”刘赫问了一句。
荀彧取过一份奏章:“正有今日一早刚到之军报。高将军与曹操在陈留对峙多日,双方只是偶有摩擦,未曾激烈厮杀。如今陈留各城,高将军占据三分有二,曹军占据剩下一分。高将军特来奏明陛下,他以为当在陈留长期据守,不可轻易冒进,不知陛下准否?”
刘赫毫不犹豫道:“嗯,倒也在意料之中。兖州乃曹操根基所在,所藏兵力,只怕不下二十万,不过要想战胜伯平,却也不已。如今双方都在等待时机,未发现对方破绽之时,想来不会真正动手。告诉伯平,兖州战事,一切由他自专,不必请示于朕。朕已赐他假节之权,尽可如四弟一般,执掌前线军政大权。”
“遵旨。”
这时荀攸笑了一声:“高将军与张将军,虽然皆是朝中统兵一等一的大将,性格沉稳,胸襟广阔,然高将军处事,却又有所不同。他对陛下向来毕恭毕敬,哪怕手握假节大权,在非紧急情况之时,依旧事事奏报。平日被宣入宫时,也是一直正襟危坐,且从不与任何文武官员私下来往。就怕陛下给了他这份旨意,日后非战之时,他依旧会继续日日回来奏报请示。”
闻言,刘赫也是苦笑一声:“是啊,伯平万般皆好,就是这脑筋直了一些。朕历来赏赐给他的良田、宅院、珠宝,多被他拿去分给了阵亡将士,且都是以朝廷的名义送去,堂堂征南将军,安正亭侯,这日子过得却和寻常县令无异,未免对自己也太苛责了一些。”
一说到这里,刘赫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他那长子高翼,当初朕刚定冀州之时,他就隐姓埋名跟随徐晃和牵招军中,如今算来也有不少日子了,朕一直疏忽,不曾过问,你二人可知晓他的近况?”
荀彧说道:“臣略有耳闻。那高翼入徐晃麾下之后不久,就随徐将军驻扎雁门,这两年,雁门虽然少有战事,却也偶有轲比能犯境,那公孙瓒于幽州之地日渐壮大,也是野心滋生,常以各种借口,到中山、雁门之地试探。这高翼总能冲锋在前,十分勇猛,且机灵多智,又比其父多几分圆滑,因此颇得徐将军重用,现下已是军中队率。”
“哦?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正儿平日习武之时就常提到他,今年新年,命徐公明、牵子经,护送强阴侯来洛阳过年,顺便让他们将账下有潜力的年轻将领一并带来,也好让伯平见见他儿子。”
强阴侯就是当初的汉献帝刘协,自从他禅位予刘赫之后,便去了强阴县,过着田园牧歌的生活,整日与牛羊马,还有一些杂耍匠人过活,比之当初做皇帝之时,可要欢乐许多了。
“如今已近九月,还有四个月便是新年,如此,臣稍后便拟旨,分别送往雁门和中山,好教他们早早准备。”
刘赫微微点头道:“文若自去办来便是。”
他说完之后,便埋头批阅奏章,却见荀彧并没有离开,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文若还有事要说?”
荀彧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了:“陛下可还记得数日前处斩了那郭乔之后,百官的反应?”
刘赫不知他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百官的反应?除了郭乔等被杀的五人长辈进宫哭诉喊冤之外,朕没留意百官还有什么反应。自那日他们被朕训斥一顿,责令他们回去对家族子弟严加管教之后,这许多时日过去,万事顺遂,连他们的父母亲人,也再无任何异议,何况百官?文若难道听到了什么风声?”
荀彧说道:“并非臣听到了什么消息,只是臣觉得,其中太过蹊跷。将他们五人处斩,虽然符合国法军纪,然而朝中法纪败坏,已非一日,诸多家族,早已习惯了横行无忌,正如当初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南城粽子店所遇的汪氏子弟一般,怎会将法纪放在眼中?如今五人横遭此祸,诸多家族竟然能这般忍气吞声,臣以为十分不寻常。”
“臣也附议尚书令之言。”荀攸也站了出来。
刘赫却是大笑起来。
“哈哈……二位爱卿多虑了。如今朕定鼎中原,朝中军政大权,皆由朕一手掌控,非昔日桓灵二帝时可比。这五人身犯国法军纪,有此下场,乃是合情合理。朕当然知道,诸多家族,不会如此轻易就心服口服,可他们纵然心有怨愤,又能如何?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之中,有人胆大包天,妄图勾结外敌,里应外合,颠覆朝纲,难道朕还会惧怕不成?”
两人一听,虽然并不赞同,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继续劝服刘赫,因此都不再说话。
转眼之间,中秋节来临。
在这个年代,中秋节还不是什么特别盛大的节日,有人过,也有人不过,然而刘赫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对这个能够放长假的节日,自然是一直铭记于心,这一日,他照旧让张妤在后宫准备好了糕点茶水,白天早早忙活完了政务,就去后宫与家人团聚一堂,尽享天伦之乐。
然而,就在这一夜的喜庆之后,第二天一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入了宫中。
“到底怎么回事?”刘赫神色十分难看,他一边快步向书房走去,一边对跟随一旁的荀彧和荀攸问道。
荀彧紧随左右,躬身回道:“伪帝刘焉,突然大肆封王,除了刘氏宗室的刘表、刘繇和刘备分别被封为楚王、吴王和齐王之外,连孙坚、曹操、公孙瓒、焦和这些外姓之人,竟然都得以封了郡王。”
“孙坚受封庐江王,曹操陈留王,公孙瓒北平王,焦和济南王,孔融北海王,陶谦彭城王,朱儁老将军之子,交州刺史朱符也被封为南越王,甚至于连他们的子嗣,都被封了县侯的高爵。”
“这老狐狸疯了不成?”刘赫破口大骂。
“祖宗明训,非刘氏子孙不可封王,这老贼是要自绝于我刘氏宗族之外么?”
荀攸急忙说道:“刘焉必定是看张任在凉州大败,益州北伐之路已被阻断,因此狗急跳墙。他自知若继续这样下去,不出两三年,定位朝廷所灭。这等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上祖训,与其到时被诛灭九族,不如放手一搏,以此王位来拉拢诸侯相助于他,与陛下抗衡。”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诸侯有何反应?”刘赫双目透着寒意。
荀彧说道:“青州刺史焦和,北海太守孔融,徐州刺史陶谦,扬州刺史刘繇,当时便将益州使者斩杀,并昭告天下,忠心于陛下,与益州刘焉势不两立。刘表与刘备虽不曾接受册封,却并未杀死益州来使,亦未曾叱责刘焉。其余人等,至今尚无表态,可谓是墙头草两边倒。而兖州曹操,更是发檄文攻讦陛下,说您……”
“朕恕你无罪,快说!”刘赫已是十分不耐烦。
“遵旨。曹操檄文中说,陛下本乡野匹夫,胆敢欺凌幼主,谋夺神器,擅杀忠良,实乃大汉第一……第一奸佞,天下人当共诛之……”
“可恨!”刘赫盛怒之下,一掌拍出,竟然直接将面前的御案生生拍断。
“还不止于此。白马羌、钟羌等近二十个羌人部落,以及鲜卑轲比能,辽东乌桓王,皆相应逆贼刘焉,指责陛下性情残暴,杀害其无数部落子民,纷纷起兵反叛。朱符当场严词拒绝益州来使,却遭当地土着士族暗算而死,交州大族士氏一族当代家主士燮,宣布自领交州,接受册封,随后起兵十万,囤于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