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天墟宗。
白慕雪一袭蓝色衣衫立于练武台上,身姿挺拔,恰似一朵寒梅,清冷而孤傲。
她的剑法凌厉优雅,台下数百弟子屏息凝神,剑锋随着她的动作整齐划一,激起层层气浪。
“师姐!”林妙理气喘吁吁奔来,腰间银铃叮当乱响,打破了练剑场的肃静,“师尊唤你去凌霄殿!”
白慕雪微微点头,目光依旧冷峻。
她转身朝众弟子道:“你们接着练,不可偷懒!”
话音未落,剑鸣骤歇,众弟子齐声高喝:“是!”
声音如雷,回荡在山谷之间。
赶往凌霄殿的路上,白慕雪腕间玉镯忽地泛起淡淡蓝光,随即又悄然熄灭。
她脚步微顿,心中泛起一丝波澜——这是当年与妖族三公子的定亲信物,此刻亮起,意味着玉镯感应到了彼此的存在。
白慕雪眉头微蹙,心中有些不悦。她只见过那位未婚夫一面,却对他毫无好感。在她眼中,他不过是个傲慢无礼、空有一副好皮囊的浅薄之人罢了。
思绪不由得飘回几年前。那时母亲还在世,是个四处云游的医师,白慕雪常随母亲漂泊。
一日,母亲突然笑道:“差点忘了,为娘还给你订了个娃娃亲,咱们去看看那小子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娃娃亲?”白慕雪一脸茫然,“娘亲,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怎么会是玩笑?”母亲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你随我一起去看看便知道了。”
妖界的王宫金碧辉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白慕雪站在宫门前,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宫墙,心中疑惑:“娘亲,不是来见未婚夫吗?我们来妖界干嘛?”
母亲一拍脑门,笑道:“哦对了,为娘忘了告诉你,你的未婚夫就是一只妖。”
“妖?”白慕雪无奈叹息,“娘亲,您真是……”
话未说完,宫门大开,一群身着华服的侍从鱼贯而出,恭敬地将母女二人迎入宫中。
母亲一进殿便说道:“我去探望故人,慕雪,你先去吧。”
白慕雪还未来得及回应,母亲已消失在回廊尽头,只留她一人去见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大殿中央,白慕雪见到了苏云浅。
她有些惊讶,跟着母亲云游的这些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他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谪仙,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苏云浅少年气正盛,懒洋洋地倚在玉座上,指尖随意把玩着一枚玉佩,满脸不耐。
白慕雪好奇看着这个妖族未婚夫,主动打招呼道:“你好,我叫白慕雪。”
苏云浅淡淡地撇她一眼,语气冷淡:“我管你叫什么。”
“父王,这就是你口中的未婚妻?”苏云浅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人族短命又孱弱,且贪图富贵、薄情寡义,您真要我和这种蝼蚁结亲?”
妖王沉声呵斥:“放肆!”
苏云浅遂不再出言,但眼中的轻蔑仍清晰可见。
晚饭过后,白慕雪独自走向后花园。谁知道她前脚刚走,苏云浅后脚就跟上来了。
他懊恼地说道:“母后曾告诉我,我有一个未婚妻。我问母后,未婚妻是什么样子的,她却说这是个惊喜。”
苏云浅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失望:“我幻想过无数次第一次见面的场景,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虽然你确实比很多妖族都好看,但人族我向来是不喜欢的。”
说着说着,苏云浅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白慕雪道:“我不会跟你成亲的,你快点滚蛋吧。”
白慕雪停下脚步,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说完了?”
苏云浅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下意识地点点头。
“很好。”白慕雪迅速观察四周,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而后,她扭过头来,笑眯眯地和苏云浅说道:“你既说我羸弱,那我便让你看看这羸弱之人的拳头。”
话音未落,白慕雪已迅速出手,拳头如闪电般砸向苏云浅的头。
苏云浅猝不及防,被这一拳打得踉跄后退,额头上顿时鼓起一个大包。
他捂着额头,满脸震惊,显然没料到白慕雪会如此果断地反击。
“你竟敢打我?我可是……”
“打的就是你。”白慕雪抡圆拳头,一扑而上。
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直到宫门里的小妖看到才把他们拉开。
这场闹剧最终以白慕雪在他头上敲出几个包,母亲有些不好意思地带着她离开而结束。自那之后,他们便再无交集。
白慕雪思绪收回,若不是这镯子突然亮起,她早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夫。
凌霄殿内紫檀香缭绕,玄辰真人银须垂落膝头,正逗弄着一只碧眼灵兔。
“师尊。”白慕雪恭敬地朝玄辰真人行了一礼道。
玄辰真人笑眼微眯:“慕雪啊,为师给你捎了个小麻烦。”
话音刚落,珠帘轻响,一道红衣身影慵懒地倚靠在门框上,衣袂随风肆意翻卷,一头乌发随意束起。抬手间,腕间的红色丝带飘动,宛如灵动的火焰,为他添了几分肆意。
苏云浅嗤笑:“老头,我说了不需要什么搭档。”
玄微真人挠着灵兔下巴,不紧不慢地说道:“这是妖界三公子苏云浅,未来两年在宗门修习,以后便是你的小师弟了。”
白慕雪瞳孔骤缩,心中一震。眼前这人……不就是她那讨厌的未婚夫吗?
苏云浅腕间玉镯突然泛出强烈的蓝光,他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皱:“这镯子怎么回事,以前从未有过。”
随即他抬头看一眼面前的女子,只觉得有些熟悉。片刻,震惊道:“怎么是你?”
白慕雪冷冷回应:“这话该是我问你吧,一个妖族跑到人族宗派里,不知有何目的。”
玄微真人目光在二人间扫视:“你们认识?”
“不认识。”苏云浅语气干脆。
“没见过。”白慕雪同样矢口否认。
玄辰真人笑笑,捋了捋胡须:“既然都不熟,便重新认识吧。慕雪,你带他熟悉宗务。”
“我拒绝。”两人异口同声,语气中的嫌弃如出一辙。
“师尊。”白慕雪拱手道:“弟子事务繁忙,没空陪这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游山玩水。”
苏云浅直起身,眼中满是讥诮:“人心最是无常,与人族合作,何不直接给我一口棺材。”
“天墟宗不产棺材,倒是后山养着三百灵鹤——”白慕雪大袖一振,冷声道,“苏公子若急着驾鹤西归,我倒能代劳。”
“好了,好了。”玄辰真人捧起茶盏,吹了吹浮沫,脸上依然挂着那副和蔼的笑容,“我原本还担心你们能不能好好相处,你二人既是认识,慕雪,你作为师姐,理应……”
“师妹找我还有事。”白慕雪不等他说完,转身掐诀欲走。
“本公子去闲逛一下。”苏云浅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回来。”玄辰真人轻轻一挥手,瞬间展开空间禁制,两人顿时动弹不得。随后,一道奇异的光芒从他手中飞出,分别没入白慕雪和苏云浅的体内。
“老头,你干了什么?”苏云浅试图挣扎,他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他体内游走。
玄辰真人指尖轻点茶面,涟漪荡开,语气依旧悠然:“不着急,晚点你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两人包裹。下一秒,二人便被传送至殿外。
两人落地后,下意识对视一眼,随后迅速移开,谁也不愿多做停留。苏云浅率先转身,衣袂随风肆意翻飞。白慕雪则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相反方向快步离开。
夜色如墨,天墟宗的山门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白慕雪沿着青石板路缓缓巡查,脚步轻盈,片刻,冷声道:“跟够了吗?”
苏云浅从树后出来,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红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你以为本公子乐意?那老头在你我身上种了缚身咒,百里内不得分离。”
剑光倏地抵住他的咽喉。白慕雪眼底冰凉:“你可有方法解除咒术?”
“解不了。”苏云浅屈指弹开剑锋,忽然逼近,“除非……你我现在死一个。”
“疯子。”白慕雪猛地抽回剑,“离我三丈远。”
“求之不得。”苏云浅耸了耸肩,退后几步。
忽地,一道黑影闪过,朝着泾水阁的方向掠去。泾水阁是天墟宗的重地,阁内收藏着无数宝物,向来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谁在那里?”白慕雪低声喝道。
火光微微晃动,映出那人的轮廓——是个身着素衣的女子,面容陌生。
“这位姑娘,此处是宗门重地,闲人免入。”白慕雪上前一步,语气虽冷,却带着几分劝诫之意,“还请速速离开。”
女子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我……我迷路了,这就走。”
白慕雪眉头微蹙,正欲再问,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师姐!”沈鹤面带不安,快步走到白慕雪身旁,低声道:“出大事了,宗门的百灵珠……丢了。”
“丢了?”白慕雪瞳孔一缩,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镇宗之宝,怎会轻易失窃?”
沈鹤神色凝重:“我也是刚刚发现,正准备禀报师父。”
白慕雪目光一沉,警惕地看向面前的女子:“师弟,这位姑娘说她迷路了,你见过她吗?”
沈鹤打量了女子一番,摇头道:“从未见过。”
白慕雪心中疑窦丛生:“姑娘,你为何会出现在泾水阁附近?”
女子后退一步,忽然转身就跑。
“站住!”白慕雪厉喝一声,身形如电,直追而去。
可刚迈出几步,腰间便传来巨大的牵引力。
苏云浅正斜倚在树上把玩着腕间玉镯,猝不及防被缚身咒拽得凌空坠落,一头栽进花丛。
“天墟宗的待客之道是让贵宾守夜捉贼?”他拍落肩头花瓣,一头墨发此刻凌乱地散落在额前,几缕发丝肆意垂落,却意外为他增添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韵味。
“少废话!”白慕雪头也不回,语气冰凉,“苏公子若不想跟来,大可自己解开缚身咒。”随即再次飞掠而出。
苏云浅被符咒的力量牵扯着,身不由己地又往前冲了几步。
他稳住身形,嘴里低声说道:“等这事完了,我非要把那老头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