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水医院的调查陷入死胡同,专案组排查了所有可疑人员,但都一一排除作案嫌疑,值班的护士曾见过胡宾出入住院部,但也仅此而已,七到八点半之间离开医院的男性医护人员,皆受到调查,但都被排除作案可能性。
整个案子绕了一圈,山穷水尽,警方换了视角,将目光投向医院外部,调查当天出入医院的外来人员,该外来人员很可能在医院有内应。
柏瑞安被送到医院后,刘全负责的专案组火速赶来。因为和锦水医院案情一样,被害人都是身体被刀刺入,身上留下槐花图案,刀功一致,犯罪手法一致,凶器具有相似性,具备并案侦查的基本条件。
于是,市局刑侦支队、省厅行动小组和楚愈一起到了市局专案组会议室,展开新一轮的分析报告。
行动小组本来负责保护楚愈人身安全,协助调查,结果急匆匆跑到新野小区,扑了个空,被楚愈顺手差遣,把现场勘查、痕迹检验工作做了。
她想搜集夏亦寒的指纹、发丝,提取DNA, 也让刘支队长安心,他们苦苦寻找的失踪少女好得很呢,正活蹦乱跳,到处行凶。
没料到,痕迹检验技术人员的一通汇报下来,楚愈冷了脸,虽然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坐她身边的侦查员隐隐感觉,身边气压低了八个度。
犯罪现场只发现被害人的指纹和活动痕迹,血液均来自被害人,凶手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掉,像会隔空打牛似的。
卧室被确定为案发现场,但无搏斗痕迹,被害人身上无搏斗伤痕,但手部和脚部有勒痕,说明曾被长时间捆绑,根据腹部伤口,推断被刺时间为早上7点半,未伤到脏器和血管,连肠子都没破,楚愈发现时,他还有呼吸,立刻被送往市一医院抢救。
专案会时间为十点十分,医院那边传来好消息,手术成功,已无大碍。
和胡宾的案情有了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柏瑞安头部未受重创,据主治医生估计,过几天就能醒转,可以为侦查工作提供有用信息。
但专案组不等人,只要出了案子,就得加班加点破案,直到找到凶手。
楚愈可以确定凶手是夏亦寒,她现在面临的问题,一是不能查清夏亦寒身份,二摸不清她的作动机,准备集中精力调查这两点。
但在调查之前,她得把刘全摆平,得使出浑身解数让市局相信,凶手就是这个小疯子。
“楚医生,我知道你是犯罪侧写专家,但要侧写,至少要先确定嫌疑人方向嘛,我承认,我上次划定的方向偏窄,但也不能将关注点就落在失踪人口上。”
楚愈交叠着双腿,胳膊肘支在会议桌上,瑞凤眼上挑,和刘全对视。纵使她心里有千军万马奔腾,恨不能马上回调查处给夏亦寒来个侧写,但此刻还是保持气定神闲,拿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讲理态度。
“刘队长,你们应该知道锦水医院一个护士的手机不见了,有定位到吗?”
技术人员接了话,“没有成功定位。”
楚愈:“据我所知,物主刘菁是负责给失踪病人送饭的护士,她是在医院里丢的手机,如果是她不小心把手机弄掉,那么SIM卡未拔出,手机可以被定位,但现在手机不能被定位,证明是有人将手机偷走,做了反追踪处理,那失踪病人有重大嫌疑,有了手机之后,她就可以联系到被害人。”
“我们查了被害人的通讯设备,确实发现丢失的手机曾给被害人打过电话,不过护士刘菁除了接触病人,案发当天曾和医生接触,也曾把手机放到护士站里,所以并不能推断是谁拿走了手机。”
楚愈还真是信了邪,这些刑侦老手坚信行凶者为男性,他们经手的案子众多,经验丰富,但就是经验太过丰富,相信科学,所以凭借生理的差异,第一反应就把女性排除在外。
楚愈真想让宋轻阳上场,给刘队长来一个过肩摔,让他体会一下小姑娘的魅力。
“失踪的病人,我刚刚才和她亲密接触完,她化妆成被害人的妻子,之后在我家里,将我的助手打晕,在你们赶来之前,她成功逃离。”
行动小组的组长黎杉瞪着小眼睛,上下打量楚愈,“楚医生,您没事吧?”
“没事,”楚愈潇洒一摆手,“在我家时,我问她为什么袭击胡院长,她未否认。”
刘全,“但她也未承认。”
楚愈感觉到牙疼,半边脑袋都在抽,她也就奇了怪了,夏亦寒在她面前明目张胆行凶,但为什么与此同时,又将自己隐藏起来,不让其他人发现 ?
她是只为她倾情表演犯罪吗?呵呵。
怼完,刘全又好奇,反问道,“她为什么来找你?”
楚愈眉毛一扬,“因为我知道她是凶手。”
现场沉默下来,专案组成员都面面相觑,因为他们推断710病人被凶手挟持带走,但若病人以独立的身份出现,并且在第二个犯罪现场附近,那案情的方向便会疾行转弯,指向失踪的病人。
事情太过离奇,他们半天找不到话接,明明有诸多问题想问,但又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像一团乱麻,堵在喉间。
刘全没喝水都被呛了一口,伸出手,做“打住”的手势,“楚医生,你确定你见到的是失踪病人吗?你有提及她化了妆,既然可以化妆到以假乱真,扮成女主人的程度,我相信你不太好确定她的面部特征吧。”
“我可以确定,在锦水医院时,我和她近距离接触了三天,她一直称呼我为‘姐姐’,今天见面时,她也是这样称呼我,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像她,以独有的语气,那样叫我,而且就算她化了妆,但被我揭穿后,她原本的精神面貌都显露出来,我不会认错。”
技术人员颤悠悠开了口,“有……有监控等视频图像证据吗?”
楚愈眼神移动,瞟了他一眼,嘴角轻扯,“没有。”
要是有,她也就不用坐着这儿,和一桌人大费口舌了。
刘全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是热的,而是急的,他心里开始打鼓,如果失踪病人是凶手,那还真把他们耍了一道,刑警队面子搁不住,而且就算知道了凶手是谁,人还抓不住,有种来打了一趟酱油的无耻感觉。
不过秉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执着,刘队长拿出做后的倔强,“对不起楚医生,你说病人假扮成女主人在302住房里活动过,但我们未提取到她的指纹,也未采集到她的头发,房间里并没有近期清扫的痕迹,如果她真如你所说,在房间里活动了一天的时间,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迹。”
楚愈看着眼前的幻灯片,其上显示现场照片,房间杂乱,生活日用品随意摆放,一看就是十天半个月未打扫过。
但她心里清楚,没留下指纹,是夏亦寒手上有“烧伤疤痕”,头上带着特制假发,把真发都包裹起来,现在未在现场提取到她的信息,说明她进门时戴了手套和帽子,房间杂乱,说明她翻找过东西,柏瑞安身上无搏击伤痕,说明她是一招制敌,很可能带有手枪。
但这些只能算是推测,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说服市局很重要,这关系到下一步的部署,楚愈知道,此刻应该将注意力转移到五六年前的出事地点,立刻派遣警力前往各地,保护遇害人家属,因为他们很可能是夏亦寒的袭击对象。
这两次袭击,被害人都留了口气,只能说是他们运气好,被及时发现,若再晚个几分钟,很可能失血过多死亡,楚愈不敢再捡运气,恨不能马上收拾好行李,紧跟夏亦寒的步伐,不,要跑赢她,在她再次下手之前,找到她,接近她,捉到她。
“这样吧,兄弟们,被害人的家属被你们接了来,现在多半已经缓过来,可以正常交流了,我们去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楚愈站起来,径直朝审讯室走去。一票刑侦人员收拾好资料,跟着出了会议室,心里七上八下打鼓,楚愈无坚不摧的气场告诉他们,她即将掌控推论的制高点。
审讯室里,廖枫已恢复正常,楚愈隔着单向透视玻璃,静静打量她。夏亦寒cosplay出了精髓,廖枫确实头发茂密,遮住双颊,衣服宽大,不过看得出来,她微微有些发福,不像夏亦寒那样,一捏就感到明显的骨骼肌肉。
一想到这儿,楚愈恨不能自扇两耳光,昨晚抱得那么近,她居然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廖枫茶饭不思,饿瘦了,还……长高了。
不过夏亦寒见她时一直驼着背,又被衣服遮掩,所以身高的差距并不明显,楚愈之前就和廖枫见过两三次,还是七八年前,所以并不确定她真实高度。
审讯员坐到了廖枫对面,因为已经排除她作案可能,询问人员特意和缓了语气。
“阿姨,你有见到行凶者的脸吗?”
廖枫垂下眼眸,避免和对面的小伙子目光接触,看样子用力回想了一阵,摇着头,“不记得了,当时我听到有敲门声,然后瑞安去开门,我一般不见外人,就把厨房门关上了,呆在里面剥豆子,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身后脚步声,刚想转过头看,就被捂住口鼻,晕了过去,醒来之后,我就发现自己被绑在衣柜里,怎么挣扎都不行。”
楚愈聚精会神盯着里面,捏着耳机,听到这段的表述,她会自然而然脑补夏亦寒的作案过程,想起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庞,于是心跳加快,浑身血流飞速奔腾,头发丝儿都开始发热。
“你有感觉到凶手的任何特征吗?”
廖枫抱住了自己,想起来就心有余悸,“有,他从后面抱住我的时候,我能感觉他体格健壮,而且他捂住我口鼻的同时,我掐住了他的胳膊,可以感觉得出来,那是一只男人的手臂,粗而有力。”
外面一起旁听的专案组成员不禁转头,看向楚愈,眉眼间满是疑惑,又有点得意洋洋——他们的侦查方向没有错,行凶者是男性!
楚愈摘下耳机,直接拨通市一医院医生电话,“陈医生,病人预计最快多久能醒转……已经醒了?嗯,好,我马上过来。”
说完,楚愈没理审讯室内的问话,拉着刘全和一个负责记录的侦查员,火速奔往医院。
不像胡宾,柏瑞安没进ICU躺一遭,手术过后,他情况稳定下来,虽然不能下床活动,但基本意识尚在,刚刚已经睁眼,可以活动眼珠子。
楚愈疾步走进医院,雄赳赳气昂昂,灰色休闲小西装随着她的步伐,一开一合,后面还跟着刘全和侦查员,看那气势,酷似□□老大进医院抢人。
不出所料,到了病房门口,楚愈受到阻挠,护士不敢放她进去,楚愈把刘全拉到跟前,让他用一张人民警察的脸来刷脸开门,“不打扰病人休息,就问一个问题,问完就走。”
柏瑞安平躺着,身上盖了条纹被,还输着液,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无神,嘴唇都白成了纸色。不过眼珠子还坚守在运动的岗位上,从天花板这头看向那头。
楚愈果然没有废话,连慰问的程序都省了,她用目光同情了一下病患,然后开门见山掏出照片,“柏哥,袭击你的,是这个人吗?如果是,你就眨一下眼睛。”
柏瑞安盯着夏亦寒的正面照,看了半晌,然后将目光移回楚愈这边,和她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楚愈额角青筋一抽,还不死心,“如果确定不是她,请闭上眼睛。”
柏瑞安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上下眼皮一合,闭了眼。
楚愈举着那张薄薄的纸片,愣在床边,大脑仿佛短了路,陷入死机状态。
HE, HE, HE呀,宝贝们,还有,上班上学愉快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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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