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第一美食家 第1章 蚀心者

狭窄的空间只有一个坚硬的合金制审讯椅。

隗达坐在审讯椅上，面前是一扇铁窗般的窗口，冰冷泛着金属光泽的颜色在白织灯光之下显得愈发的沉闷压抑。

而在窗口的对面，则是一脸冷漠的审讯员。

“姓名?”

“隗达。”

“年龄？”

"二十一。"

隗达压下内心的焦躁不安，忍不住看向审讯员身边，可惜的是，这铁窗口狭窄，只能看见审讯员那张冷酷的面容。

他看上去二十多岁，比她大不了多少，却身穿治安员的制服，胸口挂着代表着联邦政府的徽章，一个双目犀利的机械飞鸟衔着麦穗，羽毛翅膀以机械构建而成。

“五月一号那天，你在哪儿？”

隗达回答：“我在家里睡觉。”

“放屁！”

审讯员面色阴沉，一拍桌子：“我再问你一遍，那一天你到底在哪儿？”

隗达依旧只说：“在家睡觉！”

“不可能！”审讯员不信：“根据城市天网数据分析，以你的工作性质，哪怕是节假日也得前往公司报道，你怎么可能会在家里休息？我再问你一遍，那一天，你到底在哪儿？”

隗达被反驳两次，内心已经生出了几分烦躁，她说的可都是实话，可偏偏面前的审讯员就是不信，不得已之下，她只得说：“因为我被辞退了！”

“你满意了吗？我被辞退了！就在五月一号的前一天，他爹的！我被辞退了！”

她近乎失控的咆哮。

说起这个，隗达就无比憋屈。

三天前，她穿越到原主身上，曾经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隐约记得自己还是一个在校大学生，学的是美术专业。

可来到这里，她发现，自己不仅变老了一岁，而且早已步入职场，沦为牛马。

等她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身份，第二天准备按照原主的作息时间继续上班的时候，结果下午就收到了公司调给她的解雇通知书。

“补偿金？什么补偿金？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领导啪的一下将文件放在桌面上：“我告诉你，公司从来没有给补偿的先例，你工作这么久了，好歹也是老员工了，你应该也清楚的不是吗？”

“现在，公司愿意支付你四月的工资已经是看在你是老员工的面子上，否则以你现在的状态，我们有权追究你的个人责任！”

隗达被唬住了。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你们追究我？凭什么？”

“就凭联邦劳动法规定，正式员工不得以任何理由请假、拖延工作时间，也不得对公司单位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你自己告诉我，你请了多少次假？公司忍你到现在，已经仁至义尽了！”

隗达气笑了。

可偏偏领导说的是事实，这个世界的劳动法不仅不偏向劳动者，反而偏向资本！

而这还不是最倒霉的。

最倒霉的是，就在她失业的第一天，她遇到了怪物。

当天夜里，她从睡梦中惊醒。

强烈的饥饿让她的胃部不断痉挛，隗达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口中津液不断分泌。

“好饿……”

“好饿……”

怪物的呢喃与她的呢喃重叠，隗达饿得发慌，起来给自己做了一碗面。

可这还不够。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干预她的认知一样，她根本无法思考，为什么自己明明吃了一碗还会如此饥饿；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竟能在黑暗之中，毫无障碍的穿过客厅抵达厨房；更没注意到天花板上匍匐的虚影，此刻正在亮着光芒。

猩红的光芒之下，她的面容好像染上了鲜血，静谧的空间之中，只剩下她不断进食的声音。

一碗又一碗。

直到厨房内的所有食物都吃完了，她依旧饥饿。

幽暗的房间内，她捂住了自己的胃部。

即使吃了那么多，可那股强烈的饥饿感依旧如影随形，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压迫，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自己的胃部，不断痉挛、抽搐。

“好饿……”

她呢喃一声，声音干涩沙哑。

天花板上，匍匐的影子微微颤动，好似从胸腔震动一般，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呢喃：“好饿……”

那声音，模糊不清、似人非人，与其说是人声，倒不如说是另一个维度，突然降临在她脑海中的呓语。

它的呓语与她的呢喃重叠，让隗达仅存的理智察觉到了不对。

那是什么声音？

那声音来自哪里？

她额间冒出了丝丝冷汗，身上的汗毛竖起，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她的脖颈。

隗达低头，看见手中的碗筷之上染上了猩红的光芒，好像鲜血的颜色，就连碗中残存的汤汁，都在红光的渲染之下，变成了浓郁到了极致的血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除了她的呼吸声外，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呼吸声。

它在起伏不定，吞吐气息，而它每一次的呼吸，都带动着碗中的红光流动。

“……饿、饿、饿！”

含糊不清的声音再次袭来，隗达的思绪混乱了一瞬，可下一秒，强烈的恐惧让她再次清醒。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皮肤坍塌，体内的血肉好像被吸收了一样，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也变得空荡荡的。

她僵硬地抬头，看见了朦胧月色之中，匍匐在黑暗之中的怪物。

它四肢枯瘦宛若干枯的树枝，皮肤之上泛着红色的幽光，伴随着它的呼吸起伏，它身上的红色幽光此起彼伏，最终在胸口汇聚形成一个圆形光圈。

而光圈之中，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她甚至还能看见空洞背后的天花板。

“好饿……”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它动了。

怪物转动着自己的头颅，丝丝缕缕的头发垂落下来，冰冷的发丝带起微凉的风掠过隗达的面容，而后露出了一双隐藏在发丝之间的贪婪目光——

“好饿！！！”

隗达猛地闭上眼。

审讯室内的白炽灯依旧亮着，可她的意识却像坠入了黑暗，呼吸急促，不断冒着冷汗。

审讯员微微皱眉。

他刚想说什么，却不想一道通讯打了过来：“把人放了吧。”

审讯员惊愕：“那个蚀心者还没找到，就这样把人放了？”

隗达听见了对面的传来的声音：“是基因研究管理局那边的要求，咱们照做就行了。”

“可我这边还在审讯，马上就有进展了！”

“那就停了，现在审讯也没用。基因研究管理局已经把这个案子调走，我们即拿不到奖金，也没有提成，还不如按照他们的话，直接把人放了。”

“基因研究管理局？”审讯员表情不太好看：“又是他们！”

“上个月才刚抢走我们一个案件，今天怎么又插手？他们是不是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什么？”

“行了，少说两句，人家那也是合乎情理，毕竟关于蚀心者这一类超自然领域的案件，本来就不该由我们审理。”

“……行吧，我知道了。”

他将通讯挂了，思索片刻，起身走向审讯室。

审讯椅上的锁扣纷纷打开，审讯员打开大门：“你可以走了。”

隗达却如魔楞了一样，缓了很久。

“还愣着干嘛？”审讯员见她久久没动，向她走来：“难道还要我请你出去？”

隗达下意识回答：“不用了，谢谢。”

她踉跄间从审讯椅上站起，因为四肢发软，索性扶着墙面走出，审讯员也不帮忙，就这样抱着双臂看她，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后，才嗤笑一声：“谢谢？哈！好久没听到这两个字了。”

真是稀奇。

隗达走出治安所，抬眼望着天空。

黑压压的乌云遮蔽天日，街头的霓虹在绵绵细雨中若隐若现，宛若被水光渲染成了漂亮的光斑，远处的全息投影的广告里，明星正念着台词：“虚拟世界，欢迎您的到来。”

而她的头顶，是漂亮的玻璃轨道，一个个悬浮车辆宛若长龙，红色的光辉与蓝色的能量光混合，形成了一块块鳞片，绵延千里，不见尽头。

地面之上，行人或披着雨衣，或打着雨伞，行色匆匆，表情麻木淡然，隗达甚至看见了有人穿戴着金属义肢，行动自如。

她站了许久，随后循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附近的公交站台，悬浮公交来得很快，隗达露出自己手腕上的腕表光脑，轻轻碰了一下车头的收款码。

“您已成功支付5点联邦币。”

她的耳边响起了光脑的提醒，是一个机械化的女声，没什么特色。

“亲爱的二十三居民您好！今天是五月一日劳动节，在这个独属于劳动者的节日里，我们感谢每一位劳动者的辛勤付出。同时也提醒所有享受美好假日出行的劳动者们，出行之后也不要忘记注意安全！”

车厢之内，AI主播正用甜腻到怪异的声音播报着站点信息，最后补充：“霓虹幻乐集团温馨提示：真爱生命，远离蚀心者。切勿情绪激动，以免吸引蚀心者。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外出，如必需外出，还请避开人群，避免污染。”

车窗外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阴霾压抑的气氛经久不散，悬浮公交飞上了天空轨道，穿过大半城市，经过磁悬浮车，越过全息投影的广告，终于来到了终点站。

“终点站：第444街区到了，还请需要下车的旅客，携带好自己的行李物品下车，霓虹幻乐集团提醒您：珍爱生命，远离蚀心者。”

隗达充耳不闻，穿过长长的街区小巷，原本繁华的城市街景逐渐变成了低矮破旧的居民楼，街道两旁的电线杆歪斜的立着，凌乱的电缆如同枯藤一样凌乱不堪，整个空气都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周围的行人也逐渐从步履匆匆的年轻人变成了佝偻木然的老人。

偶尔有几个年轻人出现，也很快匆匆离去。

“咦？”

楼道门口处坐着的老奶奶看见隗达，目光微微亮起：“希希啊，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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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蚀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