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鹰队长猝不及防,被王远帆这一拳直接撂倒在地,笔挺漂亮的名牌西服蹭了一身污泥,顿时脑子里一整嗡嗡作响,眼冒金星,鼻子里也是一股子血腥气。按他作为队长的素质,本不会被打的这么惨,何况王远帆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力道,毕竟任务还要继续,以后也可能还会合作。
队长还在晕乎,他的手下青筋暴起,搞斜了,敢打我们队长!一个个怒目圆瞪,气势汹汹,正欲跟王远帆动手,却见王思雅抢在先,疾风一般,一个箭步冲到他们跟前,两只手一把擒住两个人的脖子,猛地运力一推,把两个小跟班死死钉在车身上,眼看就要扭断了,第三个人缓过神来抡起拳头就要打,王思雅头也不回,只甩起一脚,正中老三胸口,瞬时他就像被绳子拽着向后飞去,一屁股跌到地上又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
“住手,住手!”铁鹰队长清醒过来,急忙命他的人停下。可笑的是,他们早已经全无招架之力,被王思雅死死控制住。王远帆看思雅出手也确实太重了,忙让她放手,两个倒霉蛋差点断了气,顺着车身瘫坐到地上,半天没缓过劲来,可惜了这几个人一身的好西服,算是洗不出来了。
铁鹰队长郁闷无比,本就在火车站蒙受了惨烈的损失,又被王远帆兄妹两个收拾了一顿,完全没了总局护卫队的那股威风劲儿,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辛怏怏地爬起身,拍拍身上的泥沙,颓丧到了极点,只差大哭一场了。
王远帆看铁鹰也没什么大碍,便懒得理他。倒是这被一路护送的一男一女,从头到尾都从容淡定的很,完全不像一般的告密者那样如惊弓之鸟。这事情绝没有所里说的那样简单!
“死了三个人,你们就没什么要说的么?”王远帆冷冷的问那个女人。
谁知那女人默不作声,只看了那男的一眼,眼神绝望。
看着这群等死的丧家物,王远帆就气不打一处来。
“走,走,走!进屋再说。”
养殖场比例失调的砂浆抹地红砖墙到处开裂,好像随时都可能坍塌,看着就仿佛能感觉到一阵阵猪屎臭的排屋用发黄的报纸糊满了窗户,从破损的地方还能看到黑漆漆的屋子里面一排排的猪圈的隔间,就是那种农村家家户户都能看到的,矮得生怕猪哥哥随时会跳出来的那种。生锈的钢筋焊制的房门还像模像样的挂着一块油布。这种地方拿来做安全屋也是醉了,难道要特工精英们住猪圈么!
王远帆费力地打开锈迹斑斑的大挂锁,嘎吱一声打开大门,里面竟然被红砖封死了!众人一阵哗然,王远帆却淡定的很,只对着红砖墙淡淡地说了句:“特工1421,请求开门。”
墙里面竟然响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机械运转的声音,紧接着,封住门口的红砖墙向后退去,然后完全打开来,露出一条通道。王远帆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进到通道,没几步就直接是向下行的楼梯,大概下了两层楼的高度,进到一条窄窄的走廊,昏暗的灯光依次亮起,看得见的距离内,在两边排列着七八个房间。王远帆打开其中一扇门,向众人招招手:“都进来吧!”
这是一间不大的会议室,条桌与木椅因为久无人打扫而落满了灰尘,墙上的横幅已经褪色,还依稀能看到“忠于党,忠于国家,忠于人民!”
“你们先休息一下,隔壁库房有水和食物。”王远帆摸了摸脸上的血,思雅很会意的跑到对面医务室拿了纱布和药过来,仔细给王远帆上药包扎,又端来了一盆热水给他擦去已经干枯的血渍,完全已经很熟悉这里的样子。
面对王远帆疑惑的眼神,思雅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我知道所有安全屋的地址和结构。”小丫头居然学会察颜观色了。
“给他们一人一瓶水。”王远帆吩咐思雅,丫头很听话的照做。
“这里很安全,你们可以好好休息,我去处理车子,希望我回来后,你们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说罢,王远帆起身离去,留下思雅在安全屋,以丫头的能力,一般人不能把她怎么样,可王远帆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驱车回到三峡专用公路上,接着在虾子沟下了专用公路,往浇二方向,开过黄柏河大桥,左转开进江边一个砖厂,停到角落,给昌顺保洁打了个电话,随便编了个地址,让他们来处理。相信他们能向上次一样,通过手机定位就能找到王远帆的所在。挂断电话后,王远帆径直走到砖厂西北角的杂物间跟前,打开密码锁,从里面骑出来一辆摩托车,直奔安全屋而去。
刚刚骑到半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王远帆有种不好的感觉。
“喂-”王远帆还没说完,对方就抢道:“车上有尾巴!”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糟了!”王远帆心里一下子炸开了锅,车上有尾巴表示那辆依维柯上被人装了跟踪器,肯定是枪手用狙击步枪打到车身里的,我真是太大意了,王远帆眉头深锁,自责不已,猛地加大油门向安全屋狂奔去。
赶到大门口,一切安静如常,可王远帆不敢有一丝侥幸,他把摩托车停到大门外不远隐秘的角落,猫着腰,悄悄围着院子外面走了一圈,没什么异常。确定周围没有人埋伏,王远帆才回到大门口,轻轻打开门,进到院子里,刚走了两步,只听见“咻!”一声,由远及近,王远帆眼角的余光刚瞟到一串火舌朝屋子的钢筋大门飞去,“RPG!”他神一般的反应速度,立刻反过身抱头扑倒在地。人刚刚落地,只听得“嘣!”一声巨响,直震得王远帆的耳朵嗡嗡作响,紧接着就是无数碎砖铁块飞溅四处,重重打在他的背上和屁股上,生疼生疼地,逼得王远帆直骂娘。
等不得尘埃落定,安全屋的钢筋门连同里面的暗门都被轰了个稀烂,只剩下一个黑黑的大洞。王远帆可不想跑进安全屋里面被人瓮中捉鳖,他连滚带爬从大门跑了出去,冲进茂密的树林里,向□□射来的方向摸去。
为什么刚才没发现有埋伏,王远帆自责不已,顾不上多想,只觉得这个对手不容小视。到现在还没有大队人马杀进院子,就说明对方人不多,他们只打算守株待兔,等安全屋里面的人走出来,再用狙击步枪一个个干掉。
王远帆压低身体,悄无声息的在树林中寻找枪手,忽然感觉到一个死一般的眼神扫到自己身上,他迅速卧倒,一动不动,直到这感觉消失,他才敢慢慢匍匐前进,透过密集的树丛,什么也不可能看见。王远帆只能靠感觉,感觉对方的气息,感觉周围的环境变化,还有时不时扫过来的杀气腾腾的眼神。
不远了,王远帆感觉这气息越来越近,简直近在咫尺,他稍稍抬头,只见前面十米外,一小片草地上,有一个小草垛,粗看之下没有什么,可是王远帆仔细观察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是树叶!
草垛上覆盖着很多树叶,大多是远处的樟树叶,却很少有附近的梧桐树叶,这片树林久无人打理,远处的树叶怎么可能堆积在这里,就是他!
王远帆锁定了目标,细细分辨枪手的位置,只见那家伙靠着伪装,潜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狙击步枪的枪管上也覆盖着伪装网,上面粘满了树叶。王远帆的视线不敢在枪手身上停留太久,观察一会就必须移开视线,任何一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手都甚至能感觉到敌人充满杀气的目光,他悄悄迂回到枪手后面,慢慢靠近,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因为思雅随时都可能从安全屋冲出来,毫无防备的面对隐藏在这里的枪口,可他也不敢太过急躁,对方荷枪实弹,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让他被打成筛子。
终于,王远帆移动到枪手背后只有三米的距离,他慢慢起身,弓着身子,暗暗蓄力,然后猛地向前一跃,腾空侧身运足了八分力用肘部重重朝枪手的后背打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他却一瞬间突然感觉到一阵杀气正窥视着自己。
不好!中圈套了!
王远帆已经来不及规避,只能奋力侧过身体,降低被子弹击中的概率。
“啪!”一声枪响!
落地前一刻,他一只手就地一撑,整个身体顺势向前一滚,迅速躲到一颗大树背后,动作如风极其敏捷。没时间懊悔,却低头看见腹部已经被湿热的血染红了一大片,王远帆顾不上疼,摸摸后背,也有血,是贯穿伤,看中弹的部位,没有伤到肝脏,腿脚还有知觉,脊椎也还好,不觉庆幸自己不会就这么被废了。可是这样被压制住也不是办法,王远帆完全动弹不得,以对方的素养,只要他一露头,下一颗子弹就不会这么敷衍了事了。但是一定要给思雅争取时间,王远帆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就地一滚,飞快地朝另一颗树后爬去,逐渐接近子弹射来的方向。
“啪!”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擦着王远帆的太阳穴而过,豁出了一长条血口子,若不是他动作超乎常人的敏捷迅速,这颗子弹恐怕就要嵌在他的脑子里了。
“艹!今天真是他妈的国际挨枪日!”王远帆靠在树后,摸了摸脸颊,他的半边脸全都被鲜血混合汗水占据,眼睛被刺激的难以睁开。顾不上这许多,王远帆看准了下一颗树,正要冲出去,“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一连串的短点射从侧面打来,他赶紧退回去卧倒,“艹,你他妈还有支援,这回爽歪歪了!”
接着却是一片静谧,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王远帆不敢懈怠,悄悄抬头仔细观察周遭,发现一个人影正朝他走来!他手无寸铁,对方却荷枪实弹,力量相差太悬殊,可危急关头也只有拼命一搏!王远帆在地上摸索半天,摸到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便死死攥在手里,整个人绷紧了劲儿,准备随时一跃而起,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人影慢慢靠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周遭还是死一般的静谧,王远帆也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沉稳的律动。
就要到跟前了,王远帆卯足了劲,正准备暴起……
“哥!”是思雅的声音!
原来人影是思雅!王远帆欣喜不已,可是,那个狙击手还在!
“我在这,小心狙击手!”王远帆急忙回道,他瞄向刚才狙击手的位置,好像人已经不在了。
“哥,他被我打伤,现在已经跑远了。”思雅走到王远帆跟前,“你受伤了!”
她矫健高挑的身影,像幽灵一样闪现,手中紧握着一把81-1式。这种简单耐操的国产突击步枪,没有美制M4的三发点射和皮卡丁尼导轨那些花哨的配置,长短点射完全靠枪手的掌控,在我**队服役已经几十年了,肯定是本地驻军换装95式淘汰下来的,放到安全屋应付检查。
王远帆看见思雅俊俏的脸,顿时像卸了劲的橡皮筋,翻过身瘫坐到树旁,身上的伤口开始折磨起他的神经,剧烈的疼痛像电流一样直冲到大脑,鲜血从腹部一前一后两个洞汩汩地往外流,半边脸上也是血肉模糊。可稍作休息,王远帆还是挣扎着站起身来,蹒跚地走到刚才狙击手隐藏的地方,这家伙无比巧妙地利用一截倒下的树干做掩护,把自己半埋在树干下的泥土里,只露出脑袋和枪身,再用周围的树叶覆盖住,这样的伪装就算走到跟前也完全发觉不了。现在狙击手已经跑掉了,只留下地上的一摊血迹,一定是思雅刚才打中他了。这样无懈可击的伪装,居然被思雅发现,还被打伤了,王远帆深深的觉得这个丫头的厉害远超他的想象。所里是在哪里找来的这么个极具天赋的孩子,简直天生就是干特工的料!
王远帆又在周围找了一圈,发现了那一发RPG的发射器,被固定在一颗树上,发射扳机的位置安装了一个无线遥控开关,发射器和刚才那个假人,还有安全屋的门口,同处在狙击手的射击范围内,无论哪个目标有情况,他都能解决掉!同时瞄准着三个方向,这个家伙是相当的自信,可王远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打发的。
勘察完现场,王远帆拿工具取了狙击手的血样。回到安全屋,思雅给王远帆包扎伤口,“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失血有点多,哥你需要休息。”
“没事,你不用担心,哥没那么容易死。”王远帆打心底感谢所里送给他这么个能干厉害的妹妹,要不是思雅,今天他可能就得在那个树林里直接退休了。
铁鹰队长和他的三个小跟班见王远帆兄妹如此勇猛果敢,又机智过人,把挨打的事情完全抛到了脑后,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帮忙搀扶,端药递水的,忙前忙后,抽空向上级汇报情况。女证人看着满地的血迹,不知是吓的还是感动的,靠在她男人的胸前潸然泪下。
王远帆这回挨枪子挨了一顿饱的,倒是想休息,可摊上这档子事,不分辨个你死我活,哪里会消停。
“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们必须马上转移。”说罢王远帆给昌顺保洁打了个电话,说是有些旧物件要清运走。不消片刻,果然昌顺保洁的厢式货车开到大门口,一行人纷纷上到货厢里,留下几个保洁员善后,便匆匆离去。
一路上,思雅对哥的伤势痛惜的不得了,时不时检查一下“好了,血已经止住了。”她总算松了口气。
“不要紧,不要紧。”王远帆摸了摸丫头的脑袋,车一颠簸,撕扯伤口钻心的疼直让他的手都抖了起来。让思雅更加着急,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忙起身在货厢里到处寻找,终于在角落的工具箱里找到一个医药箱,这是每一辆安全转运车的标准配置,丫头从里面拿出一支止疼的麻醉针,王远帆却摆摆手,“不能打吗啡,我现在需要清醒。”思雅只好收回去,眼神中充满了焦虑。
车行至万寿桥,在军供站对面一个废弃的加油站跟前停了下来,与繁华的街道只隔着一排铁艺栅栏,高高的圆形水泥屋顶下,五部斑驳沧桑的加油机,落寞地各自站在那里,等待着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到来的顾客,王远帆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年复一年的等待中度过漫长的一生。
保洁员下车拉开铁栅栏,货车缓缓驶了进去,车尾紧靠着二层办公楼的楼道口,一行人赶紧下了车,思雅打开楼梯下隐藏的暗门,里面的楼梯向下通向另一个安全屋,王远帆下楼之前,把狙击手的血样交给保洁员,那人既会意的点点头并收好。
安全屋的内部结构大同小异,思雅安排客人们到各自的房间休息了,就在医务室守着哥哥。王远帆躺在病床上,脑子里却一刻也不曾停下,对方如此老练,而且十分熟悉他们的危机应急预案,用的又是国产狙击步枪,很有可能是内部人,搞不好是哪个叛逃的特工,而总局保存着所有特工的DNA档案,一切都要等血样检测的结果。
到了饭点,思雅到库房拿了行军干粮和罐头招待客人,一个二线城市应付总局检查的小安全屋,也就这个条件了,王远帆无奈的很,却觉得加热之后的罐头虽然比不上电脑城的百变靓粥,可比起街边的盒饭还是要好吃一些。一群人正在会议室细嚼的细嚼,虎咽的虎咽,王远帆忽然接到一条手机信息,他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冷不丁喊了声:“赵晓娆。”
这一声,铁鹰队长他们没什么反应,却把那女证人两口子惊得一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女证人清丽的声音,很柔软,若不是现在这个窘境下,王远帆甚至觉得这是个惹人喜爱的小女人。她的那个老公反应更激烈,直接掏出枪来,却被女证人按了下去。那标准的教科书式的掏枪动作,王远帆太熟悉了,却也暂时当做没看见。
“您终于开口了!”王远帆忍着疼,加上这一连串的遭遇,语气中带着火药味。
铁鹰队长这才有点回过神来,却不知应该偏向哪一方,只拿着勺子两边傻望着,也不敢吭声。
“我也懒得跟你玩问答游戏,直接告诉疑惑的铁鹰队长吧!”王远帆看看队长,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铁鹰队长手一挥,他那三个弟兄一拥而上,要绑了女证人的老公,他哪里肯乖乖就范,四个人顿时扭打作一团。这小子身手了得,三兄弟竟一时还拿不住他,铁鹰队长见势不妙,也加入混战,果然是队长级的人物,出手准又狠,搞得半个会议室桌椅横飞,最终四个人合力才把他捆了。王远帆却一直镇定得很,静静看着“赵晓娆”。
“别打了,求你们不要伤害他。”女证人急坏了,忙喊道:“他也是派来保护我的。”
王远帆才不在意这对男女之间的关系,也不管铁鹰下手有多重,他心中有更多的疑问
“要杀你,或者说,要恐吓你的人,就是你的丈夫。”王远帆慢慢说道。
“啥?你说,是她男人要杀她!”铁鹰队长一听,瞪大了眼睛,看着女证人想问个究竟,却又不敢,他的职责是护卫,不允许问任何问题。
“这就要问她自己了。”王远帆还是盯着赵晓娆。
她似乎更意外,但转瞬却又像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他,我早就该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