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归晚挟着凌厉的气势而来,花白晴似乎有所察觉,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被曲归晚点了穴道,瞬时陷入了睡眠。
说时迟,几乎是同时进行的一刹那,曲归晚一掌狠狠拍向花白晴的后心处。一道黑红色的雾气若隐若现地从曲归晚的掌心下溢出,散发着熔岩一般黑中透着亮红色的妖异的光。
曲归晚柳眉如箭,目光凌厉,手中的内劲越发强势,寸步不让。那道妖异的黑雾在曲归晚的手心里,手背上,甚至缠上她纤白的手腕,最终,还是默默地偃旗息鼓……片刻后消弭于无形。
曲归晚收回手,顺手一扯花白晴的衣服,只见她后背的那处黑红色骷髅印记又重新变得清晰锐利,不再有造次的迹象。
然而曲归晚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花白晴似乎被深秋凉意刺激到了,伸手扑棱过来,一把抱住了曲归晚:“唔……阿娘……”
“啧!”一再再地碰触她的身体。不要命!
曲归晚毫不犹豫地打掉花白晴的手,站起来一脚把她踹得直接贴在墙壁上,冷声轻哼:“滚,谁是你娘。”
但是曲归晚没想到的是,她只是做了一个这么小的动作,就忽然觉得气息一乱,丹田中的内力无法聚集,像千万道乱麻束缚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握住帕子蹙眉急急地咳了一阵。
鲜血随着急咳染红了帕子,她的气总算是顺了些。
可是气顺了,紧接着便是浑身失去了一切力气,五脏六腑火焰焚烧似的痛苦。曲归晚低头瞥了一眼花白晴,这人睡得呼呼的,像一只没心没肺的小羊似的,要是放在山野里,被叼走了恐怕也是毫无知觉。
就这么一只无甚大用的小羊,实在不值得她如此损伤自己的经脉去救她。可是方才石黛揪她衣服的时候,她无意中看见这人后心处的煞气又在作动。模糊成了一团,眼看就要侵入她的心。
当时见到那团煞气,曲归晚心中不为所动。可是在曲归晚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这么出手了,不惜再次伤及已损伤的经脉,强行运内力把花白晴身上作祟的煞气给压制了下去。
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虽然她也不屑于浮屠什么的,她生来便在地狱,并且她不吝惜于将所有人,都拖入地狱。可是,看在这只絮絮叨叨又贪吃的羊还有那么一点作用的份上,先留她性命吧。
曲归晚慢慢地走回了自己的卧榻。心里给自己贸然出手的行为找补——花白晴的药浴或许真有那么一丁点作用,否则的话,就算是她有心强行运内力压制煞气,以她此时的身体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因为体内寒火相冲的痛苦尚且无法压制,更别说可以运用内功了。
她这么想着,最后一点知觉强撑着回到卧榻上躺下,然后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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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白晴只觉得自己一阵好眠,躺下去竟然即刻睡着了,没想到那么窄小的值夜榻子也能让她瞬间睡着一夜到天亮——可见这白天黑夜的,这些魔教中人是把她压榨得有多厉害。
然而醒来以后,她才发现大事不好了。前来伺候宫主晨起的婢女走到曲归晚卧榻的帘外,就看见沾血的丝帕,吓得惊叫起来,引得藕荷连忙进来查探,这才发现曲归晚脸色苍白,高烧不退。
花白晴被喧哗吵醒,骨碌爬起来跑过去一看,迎接她的又是孟天青的长剑,孟天青严肃的声音斥责道:“她再次吐血了!她以往寒症发作从未试过病情如此反复,而且两次吐血。你说,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亦或是你就是欺世盗名的庸医。”
花白晴一看那泡在铜盆里的血帕子整个人就不淡定了,她连忙坐到床边一摸脉象,皱紧眉头喃喃自语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昨个儿药浴结束后明明还挺好的,现在内伤反倒加重了,换了寻常人吃了我的药用了我的药浴必定是药到病除,这姐姐怎么吃了几日药内伤反而加重呢?怎能呢……”
藕荷听了不禁心焦:“我们尊主岂是寻常人!我们尊主是顶顶珍贵的人,你用的寻常人的法子,定然是不好使!”
花白晴无奈地擦擦汗,只得说:“这这这,女侠们莫恼,我还有良方,我良方多着呢!我马上给她开方子,换一个方子定然很快见效。比如说我现在马上为她施针,她很快便会退烧、苏醒过来。”
于是花白晴赶紧马不停蹄地点燃蜂王蜡,烧灼银针,然后为曲归晚施针。就这样,娇弱的澜凌宫尊主一大早又病体沉重了,一众弟子盼着尊主不来,只好又开启了平平无奇的勤学苦练的一天。
花白晴又是施针,又是用药,一直折腾到晚上,曲归晚终于幽幽地醒了。石黛挺高兴,拱手躬身在曲归晚身边恭敬地说:“尊主你醒了,您昨夜里突犯寒症,今天真要谢谢花神医妙手回春。”
石黛好歹有点良心,她师父孟天青一言不合就拿剑怼花白晴,刀剑无眼,真怕哪天花白晴就被戳死了。她在尊主面前为花白晴美言几句,以后说不准可保花白晴的命。
没想到曲归晚只是微睁着美目,随便看了一眼花白晴,懒懒地说:“是她该谢谢我。”
花白晴睁大眼睛,心里想:“???我为何要谢你?好吧,您是魔头姐姐您说了算!”
这时婢女过来说:“宫主,各位门主,花大夫调配的药汤已经准备好,宫主今日是否用汤?”
藕荷说:“自然是不用了。昨个儿用了一次这药浴汤,没效果不说,反倒勾起了寒症,什么事儿啊。”
曲归晚却懒懒地示意将自己扶起,淡声:“用。正巧躺乏了,我要沐浴。”
曲归晚一下令,众人上前扶拥着架子很大的尊主大人浩浩荡荡地往“集露汤室”走去,花白晴于是任劳任怨地跟着进去了。只不过,这天,花白晴更用心配药,更仔细地从曲归晚的脉象和表征来琢磨各种汤液的配比,她一定不能让曲归晚今天夜里再犯病。
这种天生带来的疑难杂症碰上棘手的严重内伤,她没把人治好反倒越治越坏了,这不是砸招牌吗?况且,她也不乐意见到……那一帕子的血。
如果说,花白晴之前是被迫营业,目睹了一场血腥残酷的灭门案,再被参与灭门案的魔教掳来,强行威胁着治病,万般无奈都是为了保命而已。那么这几日渐渐地下来,每天亲手煎药奉药,每天表演吃饭,每天还得试那些甜齁人的梅子,一直到现在,她倒是真的较起真来了,她决定认真地会一会这世间仅见的天生寒火之症。
曲归晚在药浴中闭目吐息,这个药浴让内息稍稍顺畅了一些,但是吐息时内腑的痛苦总归是耗尽人的体力的。曲归晚抬眼瞥了一下那对着砭石嘀嘀咕咕的人,再看她拿个小蒲扇左边扇扇右边扇扇,然后再殷勤地端着药汤盆过来倒水。
一身青蓝色的布衣,头发用方巾包成一团小包子盘在头上,只留下两条缨带垂在肩上,随着她的走动像两个小角似的摇来摇去。看上去这打扮像是深山里道家的小药童似的。
从第一天来给她送午膳,被她用山茶花叶削去了一缕头发以后,这糯叽叽的小羊似乎心有余悸呢,从此就不敢把头发放下来,都包成发髻了。
曲归晚想到这里,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露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花白晴倒完药汤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曲归晚这样的表情,那笑容像山中霁月般清雅,却又似乎隐约带着一丝不怀好意,迷人又复杂的笑容让花白晴看得呆住了。
然而花白晴看呆了,被曲归晚逮个正着。曲归晚冷清的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到时辰了吗?”
“到,到了。刚刚到。”花白晴一下脸红了,接着又脸白了。我不是贪看你脸长得漂亮,魔尊大人你听我解释。
曲归晚往下缩了缩,下巴碰到水面,说的话却是:“乏了,抱我出去。”
“啊,这个。”花白晴扭头左右看看,和她说的吗?
“怎地,抱不动了?”曲归晚的声音十分好听,慢慢的,却如泉水般悦耳清亮。
花白晴马上回答得又大声又响亮:“抱得动!”
武功再不济,力气总是杠杠的!只不过,为什么是要让她抱啊?
曲归晚满意地点头,每天吃那么多饭,小身板瘦瘦的,武功还差,好歹长了点力气,没白瞎那些饭菜。
花白晴拿好了绒氅子,弯腰一提气把曲归晚抱起,同时瞬间扯过绒氅子裹住她。曲归晚实在是全身已经脱力,安心地闭目养神,由着花白晴横抱起她,稳稳地将她抱出去。
孟天青、藕荷和石黛看见曲归晚安然无恙地出来了,都松了口气。曲归晚被安顿在卧榻上以后,孟天青决定了:“既是如此,你留下值夜,随时看顾她。白天也在此,随时奉药奉膳,随时开方整治,定要将她治好了才可离开。”
花白晴倏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孟天青,再看着她三人大言不惭地说完,然后一转身一招手,头也不回地把所有人都招呼走了。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魔教不会这样的吧!一言不合,她现在从煎药奉药小厮、伺候用膳婢女、值夜陪寝奴隶等多重身份以后,再次向下沉沦,沦为了一天十二时辰被囚在魔尊脚边的禁脔了吗?
呀呀呀,咩咩咩~花白晴头低低,眼湿湿地走向了那个熟悉的矮榻,十分认命地躺上去睡起觉来。
……!!…………?
曲归晚:花大力气救了这么个大胃羊……感觉亏了。
花白晴:不不不,姐姐你听我解释,我肩能挑手能扛,亲亲抱抱举高高羊羊精通,你想要我用什么姿势伺候你我都能干!绝对超值!
曲归晚(瞪):给我瞎扯什么姿势……好吧,那就留下
收集的大红琐站短已经高达四十多条了……
等到九九八十一的时候,是不是能取得真经,以后文就会自动写,不用我亲自动手了呢?
想一想还有点小期待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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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浮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