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听阿蔓说‘鳖来了’,心中暗暗想笑。gsgjipo只见院门处一闪身,一个老者走了进来,此人虽是满面皱纹,但眼神精干透着几分狡黠。头上戴着黑色包头,一身黑色苗寨短衣襟,阔腿裤,系着大红腰带,腰中别着一根同阿水类似的木棍。
老头健步走进小院,脸上布满讨好的笑容。姜仙凝站在灶台边,自师尊身后露出半张脸暗暗端详莫寨主,思忖着这笑容的真实性。想着这看似卑微的笑容可能只是一张假皮堆积而来,姜仙凝便暗暗捏紧了手中茶杯。
茶杯中淡黄色的液体,正是此前泼在姜若清脸上化解面皮的苗药。但阿蔓说苗人深知各种苗药的功效,像莫寨主这种功力的长老,哪怕只是看上一眼或闻上一下便能知晓杯中之物是作何用处。此事定要暗中行事,若是被他发现端倪便再难揭下他脸上面皮。
姜仙凝虽是不以为然,觉得这莫寨主若是真的,为了苗寨泼便泼一下,又有何妨?若是假的,恐怕也没有这看一眼便能辨清药品的功力。但事关要紧,姜仙凝不敢怠慢,便暗暗躲在师尊身后调了药水,准备找个机会趁其不备泼他个满面淌水。
阿蔓见莫寨主走到院落中间,便招呼众人全都聚到石桌前,石桌上摊着三张面皮,表情扭曲,六个黑洞空洞的盯着桌边众人。
“莫寨主,你那张破面皮可带来了?”
莫寨主自腰中抽出一块破烂的皮,仿若刚刚剥下的半张脸皮,恭恭敬敬走上前递给阿蔓,满含歉意的笑着道:“蔓圣女,我这面皮不知被谁弄破了,想是哪个孩子顽皮吧,实在是难以拿得出手。”
阿蔓站起身,指着桌上三张瘫软的面皮,对莫寨主一脸无奈的道,“无碍,莫寨主制的皮便是一小块也能分出高下。总不会像金寨主一般,制得还不如几个孩子。莫寨主你也来看看,金寨主这是老眼昏花了吗?怎么做出这种东西?”
莫寨主探头看着桌上的面皮,又伸手捏起抖了几抖,仔细的查看对比着。
阿蔓在一旁盯着莫寨主一举一动,此时阿蔓脸上挂上一朵疑云,眼中充满疑惑。但疑云只是一闪而逝,阿蔓眯起眼轻声问道:“莫寨主觉得这面皮做的如何?”
莫寨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呆呆的又看了一会,慢慢向阿蔓转过了头,严重带着几分揶揄几分戏虐:“蔓圣女,这三个面皮其中,竟有金寨主做的?这可真是奇怪呀!金寨主也许是不愿参与吃新节的比赛才故意如此的吧。”
姜仙凝悄悄走近前来,一杯药水被宰身后,字字掷地有声:“莫寨主以为,金寨主为何不愿参加吃新节?”
莫寨主闻言一愣,转头看看姜仙凝,轻笑一声:“原来是小仙师。老莫不知缘由,不过瞎猜而已。老莫也不过只对自己寨子知晓一二,若是这九寨的关系,水圣女曾经没有给小仙师讲一讲吗?她才是最了解九寨的人。”
姜仙凝听到水圣女三个字,心中一揪。抬眼看看莫寨主,脸上依旧挂着一副揶揄的微笑,姜仙凝知道莫寨主是有意提起阿水,让众人转移对他的注意。
姜仙凝对着莫寨主轻轻勾起嘴角,欢快的一笑:“阿水只说,让我留意莫寨主。”
莫寨主听到姜仙凝的话语稍一愣神的功夫,姜仙凝便抓住空隙,身后一只手迅速向面前一甩。莫寨主愣神的双眼还未重新聚焦,一杯药水便正正的泼在莫寨主脸上。
莫寨主一瞬便回了神,倏的向后一跳,腰中木棍拎在手中警惕的指着众人,另一只手急忙用袖子在脸上用力擦拭。但为时已晚,随着莫寨主的袖子大片的面皮自脸上剥离,破碎的面皮自脸上一块块脱落,黝黑的皮肤下,缺乏光照的苍白的皮肤逐渐破茧而出。
莫寨主抬手按了按掉了一半的面皮,但那面皮却随着湿润的药水更加迅速的脱落下来。莫寨主低垂了头,低沉的冷笑了一声,口中念诀手中木棍一抖,只见莫寨主四周的土地上忽的拱起一个土包,土包裂开竟然自地下爬出四个毫无知觉的僵尸。
“竟是个鬼族!”姜仙凝喝了一声,祭出凝仙一个飞身与几只僵尸战在一处。
“是妖族也说不定,不是妖王也能控僵尸了吗?”刑岳边说边把手中一直藏着的药水放在灶台之上,便也飞身同姜仙凝一道与僵尸打在一处,姜若清见状也飞身上前帮忙。
莫寨主躲在四个僵尸身后并不敢上前,怎知这僵尸并不中用,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便被姜仙凝三人打的七零八落,一堆骸骨滚落一地。莫寨主见僵尸瞬间便被三人灭掉,心中一惊,低呼一声又要念咒。三人怎能再给他时间召唤僵尸,凝仙瞬间脱手而出,直奔莫寨主手腕,同时姜若清一条锁魂丝也甩了出去。
莫寨主惊呼一声,脚下用力待要逃走,谁知才一动作,凝仙便已到得身前,虽是一个闪身把手腕闪了过去,但木棍却被凝仙一剑挑飞,不知去向何处。莫寨主手腕一麻还没看清木棍去了何处,便飞来的锁魂丝捆了个结实,待要再动,却是越挣扎越紧。
几人制服莫寨主只在须臾之间,阿蔓仍旧站在石桌旁并未动身,只顾瞪着一双大眼颇有些艳羡的盯着三人。
“姜姐姐,你们可真是厉害,我还没看清莫寨主自地下招了什么东西,你们便已经打完了!”阿蔓眼中闪着金光,崇拜的看着三人。
姜仙凝对阿蔓微微一笑,便转头看向姜问曦:“师尊,这莫寨主如何处置?”
姜问曦一派悠然闲散的站在门口处,仿若刚刚一场打斗并不存在,此时依旧淡淡道了声:“稍候。”
话音一落,一抬手一道真气自掌中打出,只听院门外‘哎呦’一声,便有一人忽的飞身而起,重重的摔在一米开外。
阿蔓闻声,几个健步奔院外跑去,边跑边喊着:“是金寨主,别让他跑了。”
姜仙凝三人一听,也跟着奔院门跑去,才跑了两步,只听院外一个声音喊道:“蔓圣女,别打,别打,老金任你捉,你别打了。”
三人跑到院门口,只见姜问曦站在门旁,表情淡然的盯着门外两人,阿蔓正在院门外用手中一只药杵拼命的打一个老头。老头躺在地上举手挡着药杵不住的翻滚,口中哇哇大叫求着饶。
刑岳见状,一把自灶台上拿起药水,几步上前拦下阿蔓,手一抖,一杯药水便泼在金寨主脸上。
金寨主被阿蔓打的浑身疼痛不已,忽的又被泼了一脸水,伸手自脸上沾些水闻了闻。金寨主满脸委屈的揉着腰自地上坐起身,嘴里依旧哇哇叫着:“你们不用泼我药水,我这老脸是真的,是真的。”
阿蔓探身向前看了一眼,转头对众人点了点头。便上前扶起金寨主有些歉意的一笑:“金寨主,阿蔓打错了,你没事吧?”
金寨主扶着阿蔓站起身,满脸的委屈,弯着腰蹒跚着走到石桌前坐了。转头去看莫寨主。
两人眼神一相交汇,金寨主立刻便闪避开了,低下了头。
众人也跟着金寨主一同进了院中,细细观察着二人,此时莫寨主不能动弹,便也闭紧了嘴一言不发,只狠狠的瞪着金寨主。
金寨主默默垂着头,等了一会,仿佛下定了决心,狠狠的一抬头微微颤抖着问姜问曦:“姜仙师,他……”金寨主指了指莫寨主,似是有些胆怯,“莫寨主这是……”
“你看他哪里还是莫寨主,金寨主若是知道什么,但说无妨,仙师们如今已经抓住了他,金寨主还怕什么?”
金寨主又偷眼四下逡巡了一圈,依旧哼哼唧唧,说不出个所以然。
阿蔓见金寨主如此胆小怕事,便想对他逼上一逼,一伸手拎了一张面皮,对金寨主道:“金寨主,这面皮可是你做的?”
“正是。”
“你是如何做的比个孩童还不如的?”
“我……我手抖放错了材料而已。”
“金寨主手抖的如此厉害吗?不是放多放少而是放错吗?金寨主可知道你放错的材料是什么?”阿蔓不疾不徐的问着,却丝毫不打算放过。
“我……我不知。”
“既然金寨主不知,我就告诉金寨主,你这面皮里加了一味草药,名叫独活。金寨主因何加错这完全不同的材料?”
金寨主低头不语。
“金寨主,你想说的是谁独活?是你?还是他?”
金寨主听的一惊,晃了一下继续低头不语。
“金寨主,今日姜仙师已经把他捉住,你又不是假冒的,你到底还有什么可怕的?难道还有其他人?”
金寨主摇了摇头叹口气,狠狠的道:“我身上有蛊虫。”
此话一出只见旁边被绑的结实的莫寨主,高声喊道:“你,你可要当心……”
话未毕,姜问曦脚尖一踢,刚刚莫长老掉落的木棍此时便横在莫长老口中。
阿蔓借机拉住金寨主手臂:“金寨主,你不要怕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些说!咱们寨子人的性命可都在你的手中呢。”
金寨主的手臂在阿蔓手中不住的颤抖着,突然,金寨主的身子一歪,在阿蔓面前跪了下去。
“蔓圣女,老金该死,老金一直帮他。只是……”老金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说了几句便哽咽着说不出声了。
阿蔓扶起金寨主,让他在石桌旁坐下,轻声安慰着:“金寨主,事已至此,你也无须自责,帮我们一起找出细作才是紧要之事。”
金寨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连连点头。
“那个人已经假冒了几年莫寨主了。起初只是偷学我们技艺,后来便经常问些我们秘法和秘术,但老金知道的不多,也都囫囵的应付,一直也没有泄露什么过于隐秘之事。直到几位仙师来了寨里,他便问的勤了。还经常要老金来查看几位仙师动向,之前水圣女的行踪也叫老金跟踪过。想来水圣女的死,老金也脱不了干系。”说着便又要哭起来。
“金寨主,你既然不是假冒的,又为何要与外人同流合污害自己族人呢?”姜仙凝不理金寨主的眼泪,继续问着。
“唉,”金寨主叹口气,继续道,“这个歹人先是抓了莫长老,然后逼着莫长老给他蛊虫,给我全家下了蛊,虽然莫长老有意在蛊虫上留了漏洞,我已经偷偷逼出了蛊虫养在瓶子里。但我家人体内的虫却是出不来,老金若是不听话,全家人性命就……”
“你全家人性命是性命,寨子里他人性命便不是性命?阿水的性命便不是性命?”姜仙凝听得有些气。
老金低垂着头,又流下泪来:“老金知错了,初时老金以为他只是要偷学些秘术而已,所以也就苟且着透露一点便好,直到水圣女的事,老金才知道,老金错了,老金不该……”
姜仙凝并不同情这种自私之人,若不是他只为着自己家人,那人也不会假冒这许多年,阿水也不会死,姜仙凝还想上前说上几句,才有所动,便被姜问曦拉住手臂,轻轻拖到身后。姜仙凝抬头,迎上师尊目光柔和双眸,姜仙凝压下心中冲动,默默站在师尊身后。
“金寨主刚才说那歹人捉了莫长老?现在莫长老在何处?”阿蔓继续追问。
“就在莫长老吊楼中,但具体位置老金不知。”
“这些年你都透漏了些什么?”
“不过是一些制蛊的技术,虽然不得与外人传,但没有至圣秘法,都是些普通的。”
“你可知道我们寨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被控制了?或者也被假冒了?”
“老金知道的还有几个青年,就是收了好处卖些寨子里的情报给他。假冒的好像就他一个。”
“你比赛的面皮特意做的如此烂?”刑岳插了一句。
金寨主点点头。
“那假莫寨主的面皮是你弄坏的?”姜若清也跟着追问。
金寨主又点点头。
“你既然已经被他控制了几年,为何此时给我们通风报信?”姜若清继续问。
“因为水圣女死了,老金怕再若这样下去,其他人也会死……”
阿蔓把金寨主又按在石凳上坐下,拍拍金寨主肩膀安慰道:“金寨主,你且休息一下,我们先去问一问那歹人,稍后去救莫寨主。”
说完,阿蔓转头对姜问曦道:“姜师傅,如今也知道的差不多了,那个歹人要如何处置?”
姜问曦微微转身,一抬手,假莫寨主口中的木棍掉在地上。阿蔓向前走了几步,准备问一问莫长老下落。
才一动身,只见那假莫长老口中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脸部扭曲的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