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易辰如终于意会过来，显然他在峡谷冲动出手时，就已经引起了曲桐影的怀疑，只是曲桐影佯作不知，却让他以为自己瞒混过去了。

“果然是这样啊。”正在这时，却是一旁的池奉生插口笑道，“在元神强度相当的情况下，梦魔的意识入侵之法几乎无法被抵御，桐影大人刚才能迅速脱离我的操控，是因为心里早有警惕……只是你原本想防的并不是我，而是那头小狐狸对吗？”

曲桐影沉默了一会，别过脸道：“你说的不错……但即便我早有准备，却还是短暂地受到你的控制，梦魔之能确实令人难以设防。”

易辰如双拳紧了紧，忽然开口道：“所以这样的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能力独自面对？”

曲桐影面上明显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易辰如，似乎第一次听他如此言辞尖锐。

易辰如又道：“现在的你在我看来，确实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曲桐影冷然道：“灵珠已经被你夺去，我确实无法反驳你说的任何话。”

然而将话说开后，易辰如心中似乎也坦荡了不少，面对曲桐影的冷言冷语，他仍态度坚决地道：“我并不想为难你，也不会阻拦你做任何事情，但你必需让我同行。”

事实上，易辰如若是非要跟随，现在的曲桐影根本无法将他摆脱，如今这么说，不过是在“知会”她而已。

曲桐影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沉默了一会，便接着望向另一旁的池奉生：“你呢？你跟着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池奉生看着面前的两人，终于坦承道：“我希望两位大人能够救我的爹娘。”

闻言，易辰如立刻想起将他们转移到村庄的“封若迎”。

封若迎的残魂仍存活于世，这一点他们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而现在听池奉生的意思，非但封若迎还活着，就连池半玉也不曾真正死去，如今池奉生跟着他们，便是想要借他们的力量让封若迎与池半玉能够恢复。

只是妖族虽十下与仙魔两族不算仇视，却也绝非友好，封若迎与池半玉各位两族之尊，若是归来，恐怕会对现在各族之间的局势产生影响。

易辰如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道：“虽然你希望我们助你爹娘，但我们却没有理由要帮助你。”

池奉生似乎早已猜到他会这么回答，面色依然不变：“我的爹娘掌握的辟界之法，还有桐影大人现在最迫切需要的东西，不知道这样的条件，足够让两位大人出手吗？”

闻言，易辰如顿时警起：“影需要的东西？”

池奉生道：“进入峡谷之前，两位大人曾说要找修复身体的灵器，想必就是为了桐影大人吧？”

曲桐影道：“莫非两位尊者拥有助我恢复的灵器？”

易辰如听到这里，却暗暗否认了这种可能，能救曲桐影的灵器或许世间难寻，却非绝无仅有，所以池奉生用来交换的，必定是只被二位尊者所掌握，更加稀罕、甚至可能已在现今失传的事物——

刚思及此，池奉生果然道：“灵器这么普通又好解决的问题，当然不值得让两位大人为我出力，我所指的，是在桐影大人的身躯修复之后，能将你的元神重新融回原身的控灵之术。”

易辰如立刻望向曲桐影，然曲桐影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池奉生。

他们现在对控灵之术的传人仍毫无线索，甚至不清楚这样的术法是不是还流传在世，如果池奉生的双亲能够帮助他们，那必定是曲桐影唯一的希望。

曲桐影道：“封仙尊的残魂，我们曾在影龙原遇见过，但你的父亲，你可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易辰如立刻想起那个名为简平的魔族，还有简平留在他们体内，似乎与魔族大地同源的“魔气”，莫非池半玉正与那简平在一起？

但正当他如此怀疑时，池奉生已接着摇头道：“现在没有父亲的下落，但是刚才听桐影大人的意思，当年对你出手的人，似乎能够影响他人的意识，也就是说，那个人拥有与梦魔相同的术法。”

提及要事，易辰如立刻道：“莫非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池奉生道：“这一点我并不清楚，但他恐怕握有我爹的残魂。”

易辰如一愣：“为什么这么认为？”

池奉生朝一旁的寄遥示意，并向两人道：“幻狐一族在人界的处境艰难，是因为它们擅使控梦之法，而作为这种力量的根源，梦魔一脉在魔族同样受到各方势力的压迫，而当年魔族的做法，是决定将这一脉彻底从世间抹杀殆尽……据我所知，我爹是唯一一名侥幸活下来的梦魔。”

魔族的作风向来残酷，面对问题大多直接采取“毁灭”的解法，池奉生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饱含了魔族中无数的血腥历史。

易辰如沉默了一会，道：“你似乎非常肯定，除了令尊之外不会有其他梦魔存活，为什么？”

池奉生垂首道：“不同的动物所修成之妖族、气息皆有不同的差异，魔族各脉也是如此，在魔界各方皆尽全力搜索之下，梦魔一族根本无所遁形，我爹当年能够侥幸活下，全是因为碰到了我娘。”

易辰如讶然道：“你娘？难道她一个仙族竟然救了魔族？”

池奉生搔了搔头：“我娘在当年虽然是仙界罕见的强者，她却无法办别仙魔之气，所以救下爹时，她并不知道爹的身份……这话说下去就扯远了，总之我基本可以确定，现今仍存于世上的梦魔，除了我之外，只有可能是我爹了。”

易辰如道：“但是意识入侵之法，幻狐一族同样可以做到。”

“就我所知，幻狐一族恐怕没有这样的人物。”一旁的寄遥却道，“就像刚才奉生所说，控梦之法的效果与元神的力量息息相关，当年那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改变桐影大人的‘感知’，元神强度至少是在当时的桐影大人之上。”

易辰如闻言，顿时一阵心惊。

那时候的曲桐影刚与他炼成灵珠，自身的元神之力仅剩往日的一半，但有灵珠在手上，力量应不比全盛之时差上多少……能在她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入侵她的意识，岂不只有一界之尊能够做到？

池奉生点头道：“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认为那个人握有我爹残魂的可能性极大。”

但如果池半玉的残魂另有下落，那么简平当年留在他们身上的杂气又是怎么回事？

易辰如仍自疑惑，已听曲桐影道：“这样听起来，我们的目标似乎一致。”

言下之意，她已决定要为池奉生救他的双亲。

对现在的他们而言，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易辰如却握紧双拳，沉声道：“当年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出手，知道你还在世上，或许还会再次找来，现在我们毫无头绪，只能等他自己上门。”

池奉生在一旁道：“对方要是使用梦魔的力量，我可以比你们先一步察觉，不过为了降低敌人戒心，这一路上我仍会伪装成普通的小孩。”

听闻此言，易辰如立刻哼道：“你现在的外貌，果然是故意伪装给我们看的模样。”

池奉生笑道：“幼童的外表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心，我需要你们替我救我的爹娘，自然要扮得越“柔弱”越好。”

寄遥竟附和道：“你确实应该维持现在的模样，才不会让首领显得像是混在女人堆里的流氓。”

……啊？

易辰如愣了一愣，正有些不解地看向寄遥。

而身旁的曲桐影却也接着道：“要是担心这种事情，你们可以将他也伪装成女子的模样，便一点问题也没有。”

……什么？

易辰如又是一阵疑惑，直过了半晌，方才后知后觉地看向池奉生，从上到下地将“他”重新打量了一遍。

这时池奉生已弯身抱起寄遥，同样打趣似地应道：“这个主意倒是不差，毕竟我们是要吸引敌人出手，要是对方认得辰如大人，恐怕会因此有所忌惮。”

除了易辰如这个首领，寄遥向来不会让任何男子触碰自己，而如今她却任由池奉生将自己抱起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

易辰如打量了许久，再反复思量她们的对话，似乎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一直被他当作男童的池奉生，她竟是一名女子，而现在这名女子，甚至在考虑着要将他也扮作女人！

为了避免她们认真考虑起这件事的可行性，易辰如只能干嗑一声，将她们的注意拉回：“总之，我扮回莫和羽的模样，而接下来行事也要适度地高调一些，才能吸引敌人的目光。”

曲桐影道：“那便如同在峡谷时一样，我们可以继续找些浊气浓重的地方，将所到之处的浊气尽数驱散。”

说罢，曲桐影又再次看向易辰如，虽没有言语，易辰如却已明白她的意思。

——既然要引起对手的注意，便只能由曲桐影亲自动手，但现在的她必需依靠灵珠方能发挥力量，因此灵珠必需回到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