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之懿心 第42章 第二十章

这一晚，如懿正前往长春宫探视悲痛欲绝的帝后，却在长春宫外的长街一侧，以惊鸿一瞥的短促，看到了素服银饰的敏嫔，正望着被凄怆的白色包裹的长春宫，悠然噙着一丝诡艳的笑容。

不知怎的，如懿便想到了那一日，咸福宫传出凄厉哭喊的那一日。这样艳美的笑容，确是久未在她面上出现过了。只是如懿还是不喜欢她，即使她瞧上去很可怜。

如懿这样寻思间，经不住身边三宝的连连催促：“娘娘，宝华殿的超度事宜还等着您来主持呢。”她摇了摇头，便也走了。

乾隆七年十月初四，舒嫔意欢顺产诞下五公主璟瑶，虽不是男儿，却更能安抚如今刚刚失去嫡子的帝王。殷弘对自己的这个小女儿颇多宠爱，仿佛将对永琮的爱惜全部注给了瑾瑶。因着舒嫔不过刚刚入宫便多次晋升，这次虽诞女，便也不再晋级。

意欢对此也不甚在意，她只在乎皇上高兴与孩子的安康，位份这些，也不过是不重要的身外之物罢了。

储秀宫的热闹，与长春宫形成了鲜明对比。自从永琮夭折，皇后大半心气都被挫磨殆尽。在新年后的一个月里，她躺在床上形如幽魂，除了眼泪和绝望，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明亮的东西。

而太医带来的消息更让她失去可以支撑的意志。

齐鲁在为皇后搭脉后摇头道：“皇后娘娘，您身子本就孱弱，掌管宫务太过劳心劳神，您也大伤元气，微臣与太医院同僚诊治过，娘娘想再有子息，只怕是十分艰难了。”

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皇后的眼里只有一片干涸。淡淡的苦笑在她虚弱而下垂的嘴角边显得格外凄怆，她只是瞪着眼睛看着素色瓜瓞绵绵的帐顶，缓声道：“有劳太医。”

殷弘就在床榻旁陪着皇后，过多的悲伤与绝望终于如蚀木的白蚁渐渐毁坏她的身体。皇后一下子苍老如四十许人，一眼望去与年华犹在的太后并无分别。殷弘看着皇后蜿蜒在枕上的青丝，那夜夜丛生的白发如秋草衰蓬一般触目惊心。

皇后侧身躺在床上，看了眼殷弘手中的头发，居然一点焦灼与哀惋也无，只是淡淡笑着，其中带着一丝不可察的哀婉道：“臣妾老了，不好看了。”

殷弘心中涌起巨大而无法言说的悲怆，他静静将琅璍拥向怀里，有许嘶哑的嗓音带着略微的哭腔：“皇后容颜如初，从未改变。”

皇后许是真的心气灰败到了极点，她闻言，却也不过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太后一意要皇帝高兴，先后几次让魏答应、庆贵人、玫嫔之流去献宠，只是都是无疾而终。更有甚者，被殷弘怒斥讪讪离去，白白丢了好大一个面子。

永琏与璟瑟虽有心安慰，可自己都还只是个小孩，殷弘不叫他们伤心，只让皇后整理好心情后，再教他们前去探望。殷弘从素心那头得知富察氏又有送人入宫的打算后，次日下朝后，在御书房中召见富察氏族长，当面把他斥责的狗血淋头，好好宣泄了一番怒意，这才作罢。

而皇后那头。璟瑟到底不是一般的姑娘，皇后沉寂在自个儿的伤心灰败之中，饶是富察夫人前来，也无计可施。到头来还是璟瑟一人劝动了皇后，重新振作起来。

直至次年六月初，皇后的身子才将将养好，这年事也渐多，打头一件要紧事，便是大阿哥永璜娶妻一事。

永璜虽不如永琏那般得殷弘重视，可到底是皇长子，婚事自然是万分重大的。如懿作为他的养母，感情虽不深，到底抚养多年，情分还在那里。

殷弘瞧着婚事将近，便也与皇后提了一嘴，晋一晋永璜生母富察诸宁的位份，到时候永璜的面上也好看些。琅璍自儿子逝世，自己又是一场大病后，对世事也看开了许多，横竖不过是死人罢了，何苦争这缥缈的死后尊荣，相比之下，还是永璜那小子更招人讨厌。

乾元十年四月廿六，帝后商议，颁旨追封大阿哥永璜生母富察氏为哲妃，并于五月初五举办赏花宴，为大阿哥择嫡福晋人选。

如懿作为永璜养母，自是也要到场。她向来认为择妻选贤，毕竟贵女易得，佳妇难求。这也恰和琅璍的心思撞上，她不愿永璜得了嫡福晋娘家助力，便也只着意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

皇后与如懿初初筛查完，便交由殷弘览阅入选名单。殷弘乍一打眼，却也只认识原著中的那位伊拉里氏。他沉吟片刻，道：“还是叫永璜自己来看看的好，到底是他的婚事。”

如此，又于次月安排姑娘们赴宴，大阿哥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永璜手中百无聊赖地挥打着手链，问他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多吉：“你呢，觉着谁好？”

多吉谄媚一笑：“自然是爷觉着好的，那就是好的。这奴才……哪里懂得呢？”

永璜嗤笑一声：“你自然不懂得。”他沉郁半晌，略带讽刺，“娴贵妃……她是明白也不明白。”

多吉被他绕晕了，又听见“娴贵妃”三个字，心下旋即一哆嗦，连忙扯了扯永璜的袖口，叠声低语道：“爷慎言。”

永璜极肖富察诸宁的那张脸上拂过一丝讽刺与不满，他最后定定地看了一眼欢笑的姑娘们，随后旋身而去，干净利落。

次日殷弘问起，永璜只道任凭皇阿玛做主，殷弘便顺着原著，指了轻车都尉兼佐领德海之女伊拉里氏。坐在一旁的皇后含笑道：“伊拉里氏的姑娘贤德，今日赏花宴上也十分得体，是个好姑娘。”

如此，永璜的婚事便算是板上钉钉了。婚事已定，随后便是开府等一系列繁琐之事，皇后便令如懿协同自己一起处理，待至年关时，已然事事妥当。

年关将近，已经育有一子的纯妃又于月初诞下了七阿哥永瑢，恩宠细水长流的海兰也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皇后贤惠，思虑着后宫妃嫔多年不曾晋升，便向皇帝提出大封六宫事宜，也算是与大阿哥娶亲、海兰有喜、纯妃诞子四喜同门。

纯妃苏绿筠资历深厚，又诞育两位皇子，于社稷有功，晋为纯贵妃；嘉嫔得宠多年，膝下有六阿哥承欢，如今也晋为嘉妃；慧妃虽宠冠六宫多年，只是子息艰难，如今也不过是大赏一番便作罢。再下来，舒嫔晋为舒妃，愉嫔海兰晋为愉妃，如此一来，四妃便满了。

而圣眷优渥的云贵人如今也晋为嫔位，值得一提的是殷弘亲赐下的封号――“熙”。

熙者，光明也，人人皆道这是皇帝的无上恩宠，竟给舞姬出身的尤佳宜如此恢宏的名号。然而景福宫的尤佳宜，听见这消息时，只是从鼻间沁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冷笑：“人人都说这是光明的意思，只是谁晓得这“熙”字又作“嬉”写。他不过赞我是个好玩意，这也好嫉妒么？”

不管怎么说，到底如今的熙嫔是如日中天，后宫中圣眷优渥的得意主儿。

玫嫔、敏嫔之流，却是寂寂无名，说来感慨，从前也有过得宠的时候，只是君恩来的快，去得也快，眨眼之间，便销匿不见了。

魏嬿婉在如今已是魏常在，她虽这些年来恩宠不断，只是位份也不曾晋一晋。如今也给她了个贵人位份。

至于庆贵人陆氏，本来当初小产，便失了帝宠，更何况，还有先前在皇后病重时来皇帝面前邀宠一事，叫她直接丢了好不容易挣来的贵人位份，如今就是个卑微的常在。

后宫之中，便连失宠多年的婉茵也晋了贵人位份，如今，也只有陆氏一人堪堪居于常在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