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时光倥偬,赫然再从别人口中再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秦枫竟是呆愣当场。jiuzuowen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是她,真的是她
中土世界虽对她的记载很多,但大泽圣朝的文献将她尊称为“姜后”,稷下学宫将之谓为“姜圣”,评价她是儒君秦枫后最接近大道之人,百年来不知激励了多少女学子以她为榜样求索大道。
她是秦枫在真武学院时短暂的儒学启蒙老师,是后来中土世界既是知己又是恋人的儒道同路人,更是在秦枫飞升之后独立支撑起大泽圣朝的人。
她是秦枫唯一子嗣道帝秦道直的生母。
当初中土世界众人一齐飞升之际,她以几乎自我牺牲的觉悟甘愿留在下界抚养秦道直到他成年,再孤身上路追赶飞升后的众人。
一介修炼儒道的女子,孤身飞升,一路走到天仙界,这其中的艰辛苦辣,又有多少。
或者说,能言说的又有多少,万分之一可有吗
能够说出来的都不算是委屈了吧
百年时光,弹指一瞬,却好似是过了一世一般。
或者说,凡人一世就本是百年,百年也就如隔一世了。
虽然秦枫想过无数次与姜雨柔重逢的画面,可就是这一扇竹扉小门,给他的感觉偏就像是星界之门那般。
沉重到他不敢上前却推开。
看到秦枫好似呆立当场,小书童哪里会猜到他与自己师父这么许多的“故事”,只当是他被吓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吱嘎”一声推开竹门。
他蹦蹦跳跳进了院内,对着里面大声喊道“师父师父,你快出来看呐我给您带回来个徒儿呢以后我就是咱们经世家的大师兄啦”
听到小书童的话,竹苑之内一人低声应道“来了”
秦枫只觉得耳朵一僵,说话的嗓音,虽然稍有改变,但是她的,是她的声音无疑
他清晰地听到一双玉足穿上木屐,缓缓踩在竹制地板上,朝着门外走来的声音。
他就好像那一双纤纤玉足踩在木屐上。
他低着头,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自己紧张的呼吸声。
那一双踩在木屐上的纤纤玉足徐徐走出竹舍,她轻声笑着说了半句客套话“想不到今年还会有自愿加入我们上清学宫的年轻俊彦,实在是”
不是一句,只有半句,仅此而已。
因为就在她看向秦枫的瞬间,他也终于抬起了头来,四目相对,已是霎那间百年一弹指。
他看向她,眼神之中深情之中带着愧疚。
她看向他,却是一往情深之中相思深重,**蚀骨,无药可医
小书童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家除了对他,一向以冷面示人的美女师父,怎么突然就眼泪先盈眶,再夺眶,就这样站在竹舍门前,就这么哭了。
而且她哭起来,还这么好看,比平时板着脸的时候要好看得太多太多了。
小书童可以对天发誓,除了他记忆里的娘亲,从没有看过哭起来这样漂亮的女人。
就算是学宫壁画上广袖飞天的仙子姐姐都比不上。
但他还是疑惑不解,自己家师父怎么一看到这新来的“师弟”就突然哭了呢
难道说他欺负自己家师父了
可这“小师弟”一直老实地站着,手老实,脚老实,眼睛更老实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小书童越想越想不明白。
女老师的声音略带沙哑,泪眼婆娑,她低声道“真的是你吗”
秦枫点了点头,说话竟是全无了之前与荀有方争辩时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底气。
他只是有些心虚地说道“你受苦了”
姜雨柔的眼珠如断线珍珠,“滴答滴答”地砸落在温润的竹质地板之上。
传说,世间有七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怨憎会苦与爱别离苦。
人说最苦是离苦。
又有人说,世间十万八千字,唯有“情”字最愁人,愁
杀人矣。
人间最苦,世间最愁。
万千情愫,能言说的可有半丝半缕
百年时光,她踏飞升路而行,几乎每夜都会梦到与他相见的画面。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儿子秦道直刚刚成年,她就飞升域外追随他的脚步。
可最后才知道,自己不过是好龙的叶公,真正相逢不是三更梦里,却是难诉半句衷肠。
秦枫此时也是舌苔发苦,如是大病未愈一般,舌头似是被绊住了,难说一字。
良久,他才缓缓又开口道“百年弹指,生死两茫茫,所幸我们都不曾失约”
姜雨柔听到这话,轻轻抬起衣袖,擦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附和道“我知你不会失约,可是我真等的”
刚刚擦去的泪珠的面庞,竟是复又被泪水打湿,她敛袖,哭声道“我真的等的好苦好苦,好苦”
看到自己师父又哭了,小书童彻底傻眼,他赶紧跑过去,一边用袖子就要给师父擦眼泪,一边说道“师父,你怎么又哭了你是不喜欢这个人吧那我赶他走好了你别哭了,你你怎么又笑了”
姜雨柔听到小书童要赶秦枫走,忍俊不禁,破涕为笑,反而是让这可怜的小书童更加无所适从,如坠五里雾中。
姜雨柔轻声说道“不许胡闹,去沏一壶茶来,我要与他谈谈。”
小书童听到这话,当即一本正经地转过身来,对着秦枫发号施令道“小师弟,你快去给师父沏一壶茶来水要新烧的,不然泡不开茶叶”
秦枫微微一愣,见姜雨柔正要呵斥这小书童,他便笑了起来“是,大师兄”
看到秦枫居然真的去劈柴烧水去了,小书童得意洋洋地转过身来,对着自己师父邀功般地笑道“师父你看,他听我话的,我是大师兄,他是小师弟,他可怕我了,不敢欺负你的”
姜雨柔轻轻抬起衣袖来,在小书童的脑袋上轻轻一拍,像看着稚气的熊孩子,无奈地笑道“你哦,真是太会胡闹了你知道他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