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影交错,乱琼碎玉铺流一地,夜风疾掠过吹出一阵幽冷与扑簌声。
三人不着痕迹的擦着目光,颇有些选在同一月黑夜杀人越货的心虚意味。
李寻素暗暗打量一眼白栖池,这男人天青色的袍子极其衬瓷白的肤,只消一眼便能感受到稀世瓷器的敦雅温宁。
他不悦地皱眉,打心里不喜此人,却觉着五蕴这个又倔又傻的小秃驴会喜欢。因为这人跟寺庙里那群秃驴们一般,似是个善眉善眼的慈悲人。
果不其然,李寻素还没把人拎过来,顶着锃亮秃头的五蕴就蹿向白栖池那边。他听见五蕴跟那个伪善的公子哥说:“这位施主——公子,这个人,”直指李寻素,“他,他要诱拐我!”
李寻素应声变色,五蕴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大跌眼镜,“他虐待蹂-躏我好几个月了!我干什么他都监视我!用饭饮水就不说了,连如厕都看着我脱裤子,你说这人要脸不要脸!!!”
白栖池怔愣须臾,纳闷地想,我跟这个小秃驴很熟吗?他眸光骤变,小秃驴?!大昭寺出来的小秃驴?!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栖池是万万未曾料到,这小秃驴身份敏感,居然还敢如此张扬。他更没想到,小秃驴居然出现在太湖处的九月九客栈。
“嗯,言之有理。”白栖池心中计较思量着,边应道:“要不去报官?太湖这片的地方官我有幸认识几个,保证能给他下大狱。”
五蕴被楚极妍和李寻素威逼利诱好些日子,难得有人提建议征询他的意见。顿时间,有些感动眼热。
直视眼前这个公子,张的比李寻素温和多了。不像李寻素动辄就冷脸凶话,但是他心里觉着,这个公子哥也未必是好人。
他心里算盘一打,说:“也不用给他下大狱,公子若是想拔刀相助,就帮我拦住他,让我逃走就成。”
“这倒是个好主意。”白栖池笑颜若落在林间的星光柔和,暗夜模糊他神情里的揶揄。
五蕴惊愕一息,当即拱手谢道:“有劳公子了。”说罢,就拔足就往白栖池身后的方向溜走。
李寻素肃然已久,这两人说什么他压根不在意。他只要看住五蕴即可。见五蕴逃窜走,他忙不迭要追上。
却被眼前这位绣衣袍的公子拦住,他微微眯眸,“公子何故多管闲事?”
白栖池目光很是清浅,“阁下又何故拐卖孩子?”
“……”李寻素动了动唇角,“公子怎么知道他说的就是真的?”
白栖池似乎笑了一下,“阁下这迫不及待追人的作态,即便不是那般言语,只怕也差不到哪去。”
李寻素遐观夜林,有些急迫,唯恐五蕴跑的太远他追撵不上。为了摆脱眼前这个人,他灵光一现,说:“公子,你可真是被人骗了,他不是被我诱拐,而是离家出走。他是我亲弟弟,一心要出家做和尚,家父不同意,他便自个剃度逃出家门,我一路跟着。”
尽管李寻素神情拿捏得当,显得焦急又担忧。一点凶徒的样子没有,真似个担忧弟弟的兄长。
可白栖池却还是不信,“阁下不是方外之人吗?”
李寻素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一副道士打扮,这真是话都圆不回来。既然圆不回来,那就只能动手了。
他出手迅疾,并指作剑,却扑了个空。
“拂弦剑法。”白栖池低眸看清暗里的动作,“满衣观的道士。”
李寻素一怔,当即变化眼色,此人留不得了!再次自内腕一侧划出一柄短剑,剑势挥舞出一线银月,仿若一片锋薄的白石片下。
“弦月斩石。”白栖池险险避开那一线锋芒,眸光瞥见落地之处风扫枯枝。他手背顺了袍摆,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果真是满衣观的拂弦剑,陛下兴佛,满衣观的道士全部封锁在观中,你既是满衣观的道士,却擅自破了禁令。可知此乃什么罪项?”
李寻素目光攒锋聚镝似的,脱弓弦而去一般的刺向白栖池。他冷声如冰锥扎骨,“什么罪项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夜过后,无人知晓我什么罪项。”剑指眼前俊致的青年,“你得死在这里。”
“是么?”白栖池反背过自己的剑,他拿剑的姿势实则不准,行家一观便是不擅长使剑的人。他却是跟无事人一般,“我倒是想会会拂弦剑。”
也不等一句赐教,两剑各自斩破夜幕,划动林间暗流,树枝为之颤抖,落叶为之飘舞,最终在黝黯的夜空中化作难以捕捉的尘雾土霾。
-
若燕一般轻捷,五蕴运着步子,在林间一颗树干一颗树干的跃过。眼看要出林子了,李寻素和那位无名公子都未追上来。
心花怒放如夜昙一般,真是喜上眉梢精神爽。
然而,他才踏出林子,足下枯枝硌脚的触感还新鲜,眼前就站着一个人。
纵使此人做了男子的乔装,他无需擦亮眼睛,也能认出这位是总是盘问的他哑口无言、多说就错的女魔头。
楚极妍面色寻常,无知无觉似的。冲五蕴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五蕴抽搐唇角,这是料定他打不过她吗,居然连开口请都免了。小和尚憋攒许久的怒气,遽然之间爆发。
他敞开喉咙嚷着:“我都说了,我不是和尚!我不是大昭寺的和尚!我不知道那个了觉是什么东西!我过去拜他当师傅,那是因为我小不懂事,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我就是在寺里混口饭的!你们都揪着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那佛顶舍利塔是个什么东西!我就算被允许参拜,也就搁舍利塔前跪着!”
五蕴心里委屈,像似灌了酸水,满心酸楚。为什么人人都追崇一个佛顶舍利塔,却不重视活着的人!他才不用那个老秃驴什么狗屁的尊荣。
楚极妍显然不把小和尚的情绪爆发放在眼里,“你交出佛顶舍利塔,我就放过你。”
五蕴似一笔勾墨的长眉绷起,“就算我交了,你也不会放过我。”必然要等那佛顶舍利塔发挥传说中的功效,这些人才会放过他。
可是,他心知肚明一件事——佛顶舍利塔除了在佛祖掌中供奉,别无所用。所以即便他交了那所谓的佛顶舍利塔,这些人即使面对佛顶舍利只是一把枯骨清灰,也不会认清现实,只会觉得是他藏了珍宝,进一步拷问他,甚至折磨杀了他。
楚极妍俨然是不想与这小和尚费口舌多言,抬手起掌打算把人抓回去。
五蕴却眸珠凝视着楚极妍,夜寂如哑,静得人心一空,却不合时宜地轻向一声佛偈。
这念声异常的空邈,似穿亘百年的一声故人呼唤。疾然间,置身在流岚古城,澹澹幽芳缠人脑,一刹就陷在漫漫漆夜。
楚极妍想清醒,可耳畔催人欲昏的雨声烦扰,似一只手将她往陷地撕扯,要她堕入黄泉。摇晃之际,星光荡漾倾巢而来,她淹没在星光潮海,却在潮起之后见到九树花钿曳动地流光,一只柔荑拨开流光。
那看不清的美人面隐在碎玉珠帘后,问她:“你想活吗?”
不曾配上楚家姓氏的女子低着头,活在淤泥深潭太久,她知道潭边立着的人压根不在乎她们这些卑贱身躯是否要活。
遇见这般问话的人,通常都是俯首于地,一副顺从处置的模样。
果不其然,问话的人已然在自己做决定,“楚家最近是不是往公主殿送个人来?”
“是的,殿下。”
“楚家,着实没用,人料理了。”
“奴明白。”
足履轻盈,却因过于厚重的珠履发出行动的声响。伏地的女奴听着声,以为人远去,便抬首,猝不及防地见一张轻颦眉的玉容。
旁的玉雕刻画都是保留原有的玉色,但眼前这玉容却不是。在女奴眼中,这凝脂一般的玉料是用日月星辰的光刻画,一痕一刻,都熠熠生光。
长明公主难得见眼中有光的女奴,纤细的指尖点了点腰封上的玉饰。女奴见她动作,急匆匆地俯首,企图用地砖的冰凉降下脸颊的滚烫。
可心间的血热,却是灼穿了肉躯。
“让她顶上楚家送来的人。”
“奴明白,殿下,只是她名字呢?”
“……楚极妍。”
楚极妍在公主殿的进益十分迅疾,难得一见的天资。许是太过光芒耀眼,她很快便能在公主殿自由行动。无意间听见大女使同女官道:“陛下的梅花内卫建立,需一名首领。这话传出来,不就是让殿下把您交出,以此压制公主邑司。”
“您是公主身侧得力之人,与公主情分不同,您上回不在身侧伺候,公主连日病榻-缠-绵。”
紧接着便是女使们的叹息声,又说陛下这是在斩公主的左膀右臂。
时日不久,楚极妍叛出公主殿,换朱颜留下。
五蕴见楚极妍入了法障,他不由得松口气,画中囚果真是毁人心智的好功法。他当即披着夜色逃离,不需多刻钟,便到太湖边的小镇。
刚要踏进镇中,身前一道光影投下。
他一抬头,便见一袭玄衣如夜水的男子,男子五官骨线太过清晰,透着清绝。他在一夜之间,居然碰上两位相貌不俗的郎君。
而且,两位都十分‘乐善好施’,只不过眼前这位没有之前那位好说话。当即劈晕他,不准多废话。
五蕴合眼前,眸间星光一逝,今夜果然无良月夜。真是倒霉透顶。
在苟论文,还有好几本正儿八经的书没看==
眼花缭乱的,还得去碧水吃瓜。
给鹅厂总裁写的小段子,博君一笑。
鹅总:“那个女人认错了吗?”
鹅厂法务部:“认错了,还替我们报警了。”
鹅总惊慌:“只是让她认个错而已,又不是让她去蹲号子面壁思过!”
鹅厂法务部:“不是,她说您虽然是连真爱都分不清的渣男,但是还是同情您与老千妈的爱情故事,并以老干妈的真实姓名为您报警处理。”/doge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