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红光涌在眼前,九月九客栈里的人都震撼驻足。
“那、那、是涂山正体堂的方向吗?!”
屹立于山河南北分界上的涂山,江湖闻名的正体堂,正在为烈火焚成一抹余烬。
朱真宰当即叫上中天盟会所有人冲向涂山,闻惟昔比他们速度更加迅疾。
西婆婆目色肃沉,“主子,咱们要不要去?”毕竟他们手中也有请柬。
林雨歇还未答话,白栖池却是先说:“晚了。去了再沾上什么污水,想洗都洗不干净。”
“你知道什么?”东桑脱口而出,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栖池一手搭在林雨歇肩头,望着涂山腾起的烈火,问:“你想知道吗?”
林雨歇却反问:“你想告诉我么?”
白栖池侧身,眼里还留着涂山烈火的余光,“涂山,中天盟会,南宗,北宗,禁宗,他们将被重创不起。”
言罢,在场的几个人神色各异,却就是没有愤怒焦急。
于西婆婆和东桑来说,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寻到小公子的十二心魔。若是能乘风而起,在江湖名利场里拨得头筹自然是锦上添花。只是,听着这个姓白的语气,只怕这风是飓风,不是能送人扶摇直上的东风。
林雨歇迎上白栖池的目光,思虑一息,“自相残杀。”
“不止是。”白栖池语速放缓,“这只是个开始。南宗北宗占据江湖一半势力,剩下一半势力,是中天盟会与涂山。想要江湖的风波激荡起来,维持着江湖稳定秩序的几大势力就必须毁于一旦。”
“能聚合南宗、北宗、中天盟会、涂山四方势力的,除了涂山老祖宗的寿宴,还真是没有更好的时机了。”
林雨歇听完白栖池所言,忽然向他伸手最终将手落在他的伤处,靠近他问:“这身伤呢?你们那些人也是如此自相残杀?”
白栖池扫眼肩上的手背,笑着问:“怎么,你心疼?”
“……”林雨歇顿然,凝滞片息才问:“你缺护甲,还是缺利刃?”
他神情格外认真,清绝的面颊骨线都透着凌冽坚韧,昭示着他所言的一字一词都如钢浇铁铸。
白栖池听着在耳中,笑意压在心底,“你要送我护甲还是利刃?”
林雨歇道:“我可以做护甲,也能做你手里的利刃。”
东桑和西婆婆默默不言,但是心底却想——姓白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姓白的也察觉主仆不同心,白栖池却也未拒绝,但也说了:“引我入江湖的,不是佛顶舍利塔,也不是朝廷鹰犬们的争斗。”
他向林雨歇抛出邀请的连理枝,“江湖一游,一起吗?”
这池江湖里藏着你多少心魔,他都愿给你寻到,斩草除根。可是,你又否愿意告知我往事真相呢?
对于邃阁一说,白栖池始终有疑虑。
林雨歇其人如雾,而他现下有无法抽出手去仔细查探。为今之计,只能不清不楚的留人。
林雨歇并未有被白栖池的盛情邀请而完全冲昏头,他敏锐的察觉到诸多不妥之处。如果说,多年前他只是与白栖池在武陵溪有过短暂的际遇。盘根与他心底的顾念,为何只涨不消?
二人只是因为一面,一杯酒的话,为什么能挂念到穿透心肺。
不过,林雨歇还是不迟疑地答应:“求之不得。”
“上山吧,”白栖池得到回应后说,“去早了倒霉,去晚了太亏。这个时候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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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管王印的檀木盒子润的光亮,可见丢失的这段期间只受到礼遇,丝毫损伤都无。
静德王差近卫收好王印,“送还王印的人追拿到了吗?”
近卫恭敬的回答:“回禀王爷,歹人入了涂山,涂山山上走水了,火势旺盛不说,四处喊打喊杀一片混乱。我等追了半山,便丢了人。”
静德王冷下脸,不说话,近卫当即跪下请罪。
沅湘在侧远眺罩着红光的涂山,说:“王爷息怒,盗取宝印的人不用缉拿到案也无妨。”
“你知道是谁在后兴风作浪了?”静德王语气随意,听不出是否怒过。
沅湘莞尔道:“王爷,涂山这把火不是起自绣衣直指,那就只能起于大阁领之手。长明公主一素眼高于顶,不将江湖草莽放在眼里,若不然也不会不接纳江湖高手,反自己费心费力的建立公主邑司。如今公主邑司的人搅和进江湖,也不过是因为梅花内卫罢了。邑司令不过是担忧,担忧梅花内卫行事触怒陛下与老大人们。倘若梅花内卫被取缔,左藏署宦者再次站出来,女卫的地位可就不是岌岌可危。”
“绿鬓邑司令,不过是怕自己步楚大阁领的后尘。想要楚大阁领长长久久的顶着朝堂对女卫的质疑,自个好靠着大树乘凉,在公主处攒够忠心功成而退。”
静德王应声笑了笑,“不愧是王府王傅,关系厉害分析的倒清楚的很。那绣衣直指们又求得什么呢?”
闻言,沅湘的神情显得肃整,眸中的光也幽玄起来,他说:“以东宫殿下的作风,以不变应万变,以不争得万物。绣衣直指求得,自然是他们最想要的。”
静德王悠悠一叹,“沅湘的意思是,绣衣直指们什么都要赢,什么都要得到。”
沅湘乖觉地颔首,然后道:“王爷,这局棋里,东宫殿下、长明公主想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想做什么。眼下,就入局之人来看,只能先探清楚极妍与梅花内卫想做什么。”
“她们的目的,也许就是陛下的目的。”
静德王不咸不淡笑声,不可置否。却在心里起了冷风,天子圣心几时轮得到梅花内卫这条看门狗揣测了?今日搅动风云的若是左藏署的八大宦,他倒是敢苟同沅湘所言。
不过这也不是要事,争来争去的最终结果将在金玉朝堂尘埃落定,在他们这些棋子死后盖棺定论。
“梅花内卫一群疯狗,孤无暇理会,她们也不配。”静德王站起身,掸了掸袍摆,“不过,你既然说了她们的目的或许能窥见圣心,那你就留下来罢。给孤探清这群疯狗领会了什么圣心。此番回神都你也不必跟着了,查不清梅花内卫,挡不住绣衣直指,你这个王府王傅就该换人做。”
沅湘一愣,觉着自己听岔了。但是静德王的语气,又不像是假话。与其寻常指挥部下的不可一世并无二致,不同的是,从拘着他到放了他。
思虑些许,沅湘垂首道:“归庭为王傅,当随侍王驾侧畔。”
静德王回首,眼锋颇为冷厉,“孤这里还轮不到你置喙。不要以为你顶着个王傅的名头,就做的了孤的老师。这世上,没有人能给孤传道授业解惑。孤自己就是王道大业。”
“王孙为奴,不敢擅离。”沅湘仍旧恭敬道。
静德王却像潭心如止水,“孤连儿子都未有,哪来的王孙?”他忽然走远几步,离归沅湘更加疏远,“归庭,这不是孤的同情。”
“沅湘,这不是情。孤只是在你身上寻到比酒,比药更加抚慰的快感。不过,你显然比孤更可恨。”
静德王背过身,竹林落叶几翩跹,他指尖弹飞碧痕。而后留下余音,“归沅湘,沉在这方江湖吧。不要活着回神都,庙堂再遇,孤一定让归家蒸干最后一滴碧血。”
归沅湘目光放远,望着火光四溢的涂山,轻声漫语:“楚极妍,这份大礼送得真是合我心意。”
所有的人都在往涂山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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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必诛南宗宗主郑思敬!”北宗的高手呼和,“郑思敬杀害本宗三位公子,势必要偿命!谁敢阻拦,北宗与谁为敌!”
朱真宰领着中天盟会的人进退不得,然而隶属中天盟会的‘四门生’——纸戈,墨锤,笔钩,砚杵已然站出列,喊声:“今日敢在涂山出剑,坏老祖宗吉利的人,必死!”
彻底乱了!
几方人马打起来,都分不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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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山门外,石阶两侧松林阵阵碧波绿涛。枝叶簌簌响着,脚步声却更响。
梅花内卫个个朱衣劲装,绣衣直指们则是赤地金纹袍。楚极妍身上也染血,郑思敬毕竟是南宗之主,杀他也费功夫。
她望着迎面对上的绣衣御史,“白御史,又见面了。绣衣直指们可真是回回都赶时候。”
“谁说不是呢。”白栖池以笑回应,“佛顶舍利塔呢?大阁领既然都把人送到我面前,怎么不送佛送到西。”
楚极妍嗤声,“人家好歹也是汉露宗的少宗主,本阁领总不能跟汉露宗做了交易,再把人家少宗主迷-晕送进你绣帐任白御史为所欲为吧。”
“楚极妍,你找死。”
白栖池手里的光珠挥纵出,带着沉沉猛劲,大阁领身边的人去挡,当即被抽的皮肉绽开。
楚极妍抽刀,钢刃弹回珠链,冷冷呵笑,“白御史,本阁领也不是第一个找死的,白大夫当年所为可比我要自寻死路的多!”
“你和你的梅花内卫,”白栖池双目狠厉,“胆敢再与汉露宗有联系,我就屠尽梅花内卫!”
“白御史,这个恐怕不行。”十几级台阶之下站着归庭,“你那位心上人的症结,许是要依靠九骏图治愈。”而后又望着大阁领,“楚大阁领,闹这么大动静,光图个佛顶舍利塔是不是太憋屈,若是寻到九骏图,陛下该更满意你。你就是本朝-天子近臣。”
白栖池收了珠链,目色比暗山更阴晦。
楚极妍直视归庭,“王府王傅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涂山屠尽,掌握九骏图的相思门门主还坐的住吗?日后,大家还是各凭本事。你们要情郎,要自在,我要立身金殿。”
“真是抱歉。”忽然间自最后高处台阶传来声音,楚极妍惊的转身,白栖池与归庭亦然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长影立在高阶之上,“相思门门主不小心听见了你们所图。”
“你当真是相思门门主?!”
也不知是梅花内卫,还是绣衣直指又或是王府暗卫喊出了声。
白栖池却是在这声里,与模糊长影遥遥相对,似曾熟悉。
小先生林雾别,汉露宗少主林雨歇的面貌在他眼前越发清晰。对方颊侧的骨线仿若刻在他眼底,令他反复描摹于心。
-江湖引·卷·完-
有点话想说。
最近又反省,听了些意见。所以这个故事可能要写的很慢,无法日更。但真的不会弃文,**是笔者心头好,嗯,相对于偏爱的孩子。但是,我也得面对自己养孩子的不足。
老实说,有说故事不是很明了,就是不是很容易懂。除却题材涉及权谋之外,我也反省了自己的写作方法,看网文嘛,图个开心,让我的写作方法给绕的头晕眼花,这就违于初衷。其次就是,我也意识到了——我目前的笔力无法承载我的大梦,我想的壮阔到我笔下就表达成微澜,以前以为是没有实地采景,但现在才明白是自己的笔力太弱。手写大纲里千万条线,脑海里滔天巨浪,都写不出来。所以更新频率抱歉了。
下一卷攻才会反映过来自己走火入魔,意识分裂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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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五章【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