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瓮 第9章 怨气

如果说独自自然修炼是吸收天地灵气，将天地精华缓慢的吸入体内打好基础，再经由经年累月的累积逐步拔高气海内的剑道之力，那么此刻的战斗就是无限激发在孟云祁体内被压制的天赋，将其逼出，令其如大海般一泻千里。

孟云祁大汗淋漓，早已浑身湿透，大张大合的招式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体力，可对面的徐若来若仍面带笑意，动作依旧十分轻松，未带丝毫疲惫之意，剑光仍不停闪烁向她发来流水一般滔滔不绝的攻击。

强，实在是太强了，孟云祁一边抽空喘气，试图在呼吸吞吐间恢复体力，一边感叹，这位若来师兄绝不是中成的修为，或许是大成......或许还不止。对她来说几乎是碾压式的攻击，每每到致命处，他还刻意收了力。

“小师妹，”徐若来将剑高举起到面中，他眸中的血色愈来愈深，那眸光正透过剑身两侧深深看着她：“可要结束休息？”

“再来！”孟云祁知道越累越是能逼迫自己挖掘成长的潜力，她硬撑着直起身，踏雪仍散发幽幽寒气，她的□□疲惫，神识却从没微弱过，拼着起身反客为主向他刺去：“到我了！”

.......

不知打了多久，似乎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徐若来虽面上依旧如沐春风，宽大衣袖下握住剑柄的手指却已经微微战栗发抖。

孟云祁更是狼狈，她的衣衫已经被砍的面目全非，身上许多处也都带了血，浑身筋骨犹如被切割粉碎般到处都是剧痛，连踏雪都已经开始发出阵阵哀鸣。孟云祁眼前一片模糊，喉间也全是浓郁的血腥气，已经难以再爬起与之一战，感觉彻底到了极限，全靠一种名为不服的心气在撑着神志清醒。

“小师妹，”徐若来弱弱道：“可还来？”

已经等不到回复，孟云祁彻底趴下直接晕了过去。

.......

真是酣畅淋漓的一场对战，孟云祁在昏睡中隐约还在想，自己的筋骨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消耗，若是此时突破禁锢继续修炼，定能得到极大的修为提升。

“下手太狠了吧？”遂恩皱着眉头对徐若来指指点点，咬牙切齿道，“看看，又用了我这么多九转天莲花。”

“可不怪我。”徐若来一摊手，他心想师傅是不知，打到后面连他都有点险些握不住剑。只是这话有些丢脸，万不能让他知道，“我一直问她要不要结束，她倒好，有一口气撑着，只要能爬起来便继续来砍我。”

遂恩摇摇头，也是。算了，那丫头有多倔他亦清楚的很，自己这个修炼方法真是绝妙，这两个擅长发疯的小魔头互砍，定是能将孟云祁的潜力发挥到极限。

待孟云祁转醒已经是很久之后，身体的疼痛已经不再明显，转而是一种通身轻盈，舒缓清明的感觉。这感觉并不陌生，她眉眼飞扬：“师傅，若来师兄，我好像突破了？？？”

“正是。”遂恩长老得意的点点头，“老夫果然了解你，这小子正是最适合你的对手，你们疯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再加上那浣仙池怨气深重，对你有极大的助力，你应当已经是中成了。”

孟云祁简直快要喜极而泣，想当初三年都未能突破小成，如今短短时日竟以突破中成，竟真让大师兄说准了，她有望突破大成吗！

一时心底间都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孟云祁只觉这顿挨揍挨的实在是值得，但她也知道若非师傅找来师兄帮她，还有大师兄为她逐渐解开剑气禁锢，她绝对没有今天。

孟云祁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地扣头：“多谢师傅！多谢若来师兄！”

“有机会再砍，小师妹。”徐若来仍是不着调的笑盈盈模样，面带笑意自然的说出了如此凶残的话。

“浣仙池虽说适合你，但是也容易激发人的凶性，不可勤去。”遂恩长老解释，“你二人都是与怨气相吸的体质，不止是你，我估计若来也要突破了。”

“哦？”孟云祁很好奇，她先前对抗时便觉着若来师兄的剑气很是特别，倒和妖气有些相似，也感觉的到他实力强大，“不知若来师兄已到什么境地？”

不过孟云祁默默想，起码和若来师兄还有一点点交手的余地，若是和大师兄裴淮.......恐怕还未开始她便已陨落了。

遂恩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两个直系弟子，“若来早先已是大成已满许久，离小仙只差临门一脚，如今该是再修炼一段时间，便也差不多了。”

“哇。”孟云祁心想果然如此，像是大成的实力，没想到即将进为仙级了。如果说成级是新手进阶期，那么仙级就是真正跨入预备飞升成仙的门槛，大成和小仙只差一级，可他们的差距却犹如滔天沟壑般巨大，很多人一辈子的极限，也就卡在成级。

修道中人的阶段分小成、中成、大成，小仙，准仙，近仙，徐若来如此年轻，便已临近小仙，已经是极其天赋出众的了，也正因此他才会被遂恩长老收为直系弟子。

只是......孟云祁方才还沉浸在突破的喜悦中，沾沾自喜，转瞬想到裴淮大师兄只十年便修炼到准仙，顿觉眼前一黑。

和这些天、之、骄、子相比，她是多么的黯淡无光！

遂恩轻咳，像是看懂了她变幻的脸色：“好了，不要自卑，你师兄入门比你早的多，起点不同无需比较，丫头，你已经做的很好。”还半句打击她的话他未曾说，徐若来乃是上等天赋，她一个下等天赋可差太多了。

只是除了这点，孟云祁的心性，手段还是毅力，以及机缘都是无可指摘的。固然她修炼困难，遂恩还是很欣赏他这个徒弟，况且问剑派已经多年无女弟子，难得有一个有慧根的已经不易，哪能要求那么完美。

“只是若来师兄，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嗯？”徐若来正把玩着剑穗听老头唠叨，却见小师妹把兴致勃勃的目光转到他身上。

“我隐约记得在对战时，你眸光中好像有一抹血色，”孟云祁仔细回忆，“而且你的剑气极其阴冷古怪，和寻常修道中人的剑气十分不同，尤其是那黑雾，我先前在与大妖对战时险些被类似的黑雾吞噬，这剑气倒像是妖气。”

徐若来莞尔一笑，意味深长：“是的呀。小师妹。”

啊？？？

孟云祁这下是真的难以置信了，她以为他有什么独家手段，怎会，难道他是妖？可是妖又怎会修道......

“休要听他胡言乱语。”遂恩及时打断他解释，“他不是妖，妖是不可能修道成仙的，只是和你一样身负极其重的怨气，他幼时家中生巨变，被大妖屠门，所以导致了他觉醒的本命剑，竟也沾上了妖气。”

孟云祁一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多嘴，竟无端勾起这伤心往事，十分的愧疚。她正要道歉，徐若来却打断了她的举动：“无妨，我早已看淡，我深信转世轮回，他们也许早已脱离这纷扰红尘，去了更好的地方。”

孟云祁没想到他竟如此坦荡，真是佩服他的心胸气度，这样豁达的人，极少。也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现今世人如此崇尚修仙问道，正是因为如今灾像频生，都渴望灵魂去向更高维的地方，飞升成仙，而凡胎□□得到解脱和升华。

“若来师兄。我当真有些佩服你。”这话是实打实的真话，徐若来又笑了：“至于我的眼睛，你猜？”

“啊？”

“你少逗弄她。”遂恩长老又想敲他脑袋，“他这眼睛是杀气入体，同你类似，不被反噬反而于他大有增益。”

“原来如此。”孟云祁感叹，“难怪师傅说若来师兄同我一样不走寻常路。”

“只是你这怨气来的比他古怪。”遂恩问她，“我倒是从未曾问过你，你可经历过什么事？若来自幼时家中生巨变，方有怨气深重，这怨气怎会没有缘由凭空而来。”

孟云祁被问住了，她绞尽脑汁的回忆。自己有过像若来师兄这样恶劣的经历吗？她孟家家境富裕，在寻城富的流油，很难吃苦。除了从小被强制跟随父亲习武算得上辛苦，但这种小事不足以让她怨恨父亲，母亲生完她便早逝，她自小和父亲互相依靠，是充满了感激的。

“没有。”孟云祁回忆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实在是过分的寡淡无波，“我也奇怪，为何体内有莫名怨气而来。”

孟云祁想，她体内还不止这些。那横行霸道的护体剑气，强势到甚至给她的身体加了禁锢。那剑气与她的踏雪绝不是一体同源，来的也是莫名其妙。

只是裴淮让她不要告知别人，她相信强者的判断，便暂时忽略掉这点。

遂恩长老若有所思，虽有些不解却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孟云祁神色镇定，面容坦荡，不像作伪说谎的样子，更何况她也没有必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