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不破近几日有些生气,原因是没有见莫尘一面,才察觉这个搭档是在躲着自己。
但是躲着是人家的权利,他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他不知道,自从上次莫尘赶来救他,就冥冥之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轩辕不破琢磨了半天也没敢往“亲密”一次上想。
但是作为天底下最混账的人,遇见事情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什么时候这么小家子气过?
轩辕不破临行前带上的“飞雪”,当作是借用轮回池的谢礼。
见到莫尘的时候他正在罗沙殿里写字,第一眼见轩辕不破恍惚想到了谁,又摇摇头。
“忙?”
“滚。”
“……”
莫尘绝非是如此没有礼貌之人,更别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了,他皱了皱眉,看见莫尘迅速把手底下的东西压在桌底。
“谢谢你的轮回池,这是上好的茶叶。”
轩辕不破语气里却没有不爽,反而更黏腻了。
他要逗一逗这个家伙,他想。
轩辕不破一闪身到了莫尘身后,手自觉攀上了莫尘的肩膀,捏了两下又伸出一只捉起他的下巴。
莫尘现在一定脸都黑了,他感觉到颤抖。
这给了他很大的快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乐意莫尘一些激烈的反应。
但是莫尘意外没有动作,微叹了口气。
“天庭决定撤去你的职位。”
“哦?为什么?”自己也没闹事啊?
“闲言碎语太多了,善事阁来自各神仙的信都理不过来了。”
“所以挑你告诉我?”
这倒也没什么,本来自己没有多在乎这个职位,刚好现在自己还有事要做…
轩辕不破放手时看见莫尘藏起的东西,正是百字玄机书——解字的东西。
眼神晃了晃,没说什么。
“我知道了。”
“你不恨我吗?”
轩辕不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恨什么?”
“我给了你最重一击。”
“哦,那个啊。”轩辕不破开始解衣服。
“你的水平真不赖,让我想起一个人。”
本来光滑结实的背上上下布着两个丑陋的疤痕,有十分的相像。
“你很像我师父。”
轩辕不破突然说道。
他没有看见莫尘皱了一下眉。
“知道说与他人相像不礼貌,我没有其他意思,别放在心上。”
这两剑他各花了三年才愈好,疤却是永远留下了。
“走了,回见。”
轩辕不破穿上衣服,没有再看莫尘的反应,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他走出宫殿时,眼里的东西便变了。
他那生锈了的脑筋终于动了一下,察觉到了什么。
天庭,善恶台。
轩辕不破一贯的金丝黑靴踏在圆形理石边上。
他想,自己今天跳下去,明天魔神**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
他想,师父当年也是这么死的。
他想,他要赌一下,是不是那个人还没死。
一滑就掉了下去。
说实在的,即使是轩辕不破也不得不承认,那滋味真不好受,千刀万剐着,耳畔还有浑浑噩噩的哀怨声,衣物连带着□□一同消磨。
这是神魔最怕的地方,也是行刑台。
疼极了。
但是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看见了那抹白,心里突然安定了,闭上眼,鼻尖有熟悉的香。
“白亦尘,你还敢见我。”
怎么敢的呢,自己害他逼他死,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饶是轩辕不破也昏睡了几天,醒来时看见莫尘在沏茶。
两人对视,一切都已不必再瞒。
轩辕不破问他为什么还用莫尘的身体。
他沉默。
“是不在了是吗?”自己亲自看着那句身体消失的,当然不在了。
白亦尘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莫尘的这张皮囊笑起来眼底也是有两个卧蚕的,轩辕不破才注意到。
“都是一个人,用什么身体一样的啦!”
莫尘给人的印象与这种腔调并不符合,显得有些牵强。
轩辕不破看着看着心里突然钝痛起来,其实人的关系是很复杂的,即使心里有猜测,一直不拆穿,就还是那样,一旦被证明,少年时那些窝藏的情爱与爱而不得就又扑上来,他问道:
“你是怎么脱出结界的?”
“没什么,时间长了法术淡化而已。”
轩辕不破知道那个法术即使淡化也是微乎其微,真的有脱出的时候,不定受了多少折磨。
他有些后悔了,白亦尘的嘴唇还在说个不停,一拆穿面目,他就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盯着那张嘴喉结滚动:
“为什么你的声音会出现在桃花棺里?”
桃花棺专收执念极深之魂,白亦尘有什么执念?他遮下内心的答案,抬头看着白亦尘僵了的嘴角。
“额……你是我的徒弟嘛,我总要上心一些。”
轩辕不破深吸一口气,沙哑道:
“过来。”
“什么?”
白亦尘走到床边,嘴上一热,眼睛倏地瞪大了。
他忙推拒着,但是轩辕不破很显然已经在肢体力量上强于他,并没什么作用,反而更用力了。
“你!胆大包天!孽徒!”
轩辕不破似有回味般舔着嘴角,漏出一个邪气的笑,两颗虎牙都露出来。
“师父,这么大反应啊,这可是我听到的你骂的嘴脏的话了。”
“我很喜欢,多骂。”
“师父,你脸红了。”
白亦尘本来就皮肤白,这下衬得脸更红了,瞪了轩辕不破半天摔门而去,还留下一句话:
“反了天了你!”
轩辕不破觉得他真是可爱极了,靠到床头笑着。
其实这样也不错对吧?至少没有像从前一样抵触了。
原来自己骨子里和“那个人”是一样的啊,他想着。
白亦尘真的是吓疯了!这个坏人!长大了翅膀硬了就这样对待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按理说自己还是他的爹呢!真是不像话!
但是他自己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啊啊,这下他本来就不多的师父形象更毁了。
但是好像也真的没那么……讨厌?
尤其是……徒弟张开了,真的比以前更有成熟感了。
不行不行,他很快赶走了这个危险的想法,一定是轩辕不破不正常带偏了自己!
白亦尘走后,轩辕不破自顾自开心了一阵,突然想起了,他化身莫尘这些年,到底干了些什么?何故就与自己又结上愁了?还又一次伤害自己……
他不能多等,掀开被子下床。
忘疏街。
轩辕不破路过一家裁店,先是给自己置办了一套新衣服,说来奇怪,衣服在他身上比架子上还好看,手长腿长,很是惹眼,店里的少女们都投来娇羞的目光。
他伸手理了理领子,确保浑身上下都干净板正,扔了一个金锭说不用找了。
衣服还是穿在他身上好看啊,他想道。
突然心脏抽疼,他伸手攥紧了那一块儿肉,这是第几次了?自从遇见了“那个人”,心脏就总是撕着疼。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得消除那个人,还有搞清楚为什么白亦尘会化身莫尘。
他来到从前关押他的地方,数丈高的塔顶深不可见,万世轮回塔深深镶嵌在山里,六条分别名为善、恶、魂、欲、痴、劫的玄铁链从上空束下,空旷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圆盘,百家禁条雕刻其上,有些斑驳不见原色的血迹。
轩辕不破感到很奇怪,按理说自己待在这时身上还被钉满了铁杵,但是没有疼痛的记忆。
围绕着塔内盘旋几圈,他脑内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个塔有问题,这些封印的东西明显是有缺漏的,六条铁链的法咒并不完全,只是足够控制住他,但是却没有传说中的百般折磨。
是他吗?
可是为什么是他。
但是结合现在的种种,轩辕不破内心生出了嫌隙。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被穿透了两次的地方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不能再将信任给予任何人,这就是代价。
他强迫自已回心转意,在兜转之间,目光扫到了一个界碑。
“罪人轩辕,特镇于此,其孽深重,囚禁千年。”
界碑如是道。
旁边一串血红的字,写的是:
“余959年。”
余959年?这是此阵生效的千年倒计时,他怎么不知道呢?不是单纯被镇压了四十年吗?什么囚禁千年?而且自己已经出来了,阵法看起来还在生效,应该是960年,这多出来的一年是怎么回事。
轩辕不破内心的慌张一下溢出来,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感觉促使他疯狂探查起来。
一道道雷光划过石壁,铁链将其粉碎。有一道被反射回来,那面墙壁似乎不对。
两只手指摩挲着,这里被人施了阵法,闭眼全力一击,漏出后面的空间来。
“白亦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