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念 第4章 第 4 章

葛一帆的电话来的比唐珂预想的还要快。

他这次再来，没有带先前的那个女警。

才几天时间，人也比之前看起来要憔悴不少。

一落了座，不等唐珂询问，他就着急问道：

“你实话告诉我，你其实不是偶然成为沈邵阳的女友的。你是故意接近他的。是不是？！”

唐珂顿了顿，有些意外：

“你匆忙来找我，又特意提前确认了我现在一个人待着才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沈邵阳没有被她带偏话题。

唐珂指了指周围：

“我和他交往的目的还用说吗？你看到我现在住的地方还不能说明问题？”

她让沈邵阳来别墅找自己的时候，就已经顺口告诉他了，这里是沈邵阳名下的。

“你的确住在沈总的别墅里，但是我刚才进来时就发现了，门口并没有男式的用品，这里只有你一个人独居。”

沈邵阳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显然我的担心很有道理。你们的关系，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要好。”

“这不是一步步攻略他么。

那么大一总裁，我要能拿下他，够我少奋斗二十年，甚至还不止。”

唐珂认真给他分析，

“更别说我的实验室了，你也知道现在每个大学都缺经费，有沈氏的支持，我少操多少心。”

“唐珂！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葛一帆冷下脸来，

“我今天单独来见你，就是希望以朋友身份听你说句实话。

你相依为命的唯一的亲人，失踪前联系的最后一个人，恰好就是你一年后交往的男友。

你见家长的第一天，就在他家花园里挖出来了宋萱的尸体。

你告诉我，这些都只是巧合？！”

唐珂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不然呢？总不能是我找到了宋萱的尸体，然后再埋到沈家的花园里吧？我图什么？”

葛一帆沉声道：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早就怀疑沈邵阳了，所以才故意接近他，寻机挖出他的花园。

因为你猜到了宋萱可能是他杀的，甚至你连他埋尸花园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但是你没办法证明自己的猜测，所以你才接近他，想要找到他杀人藏尸的证据。是不是！”

唐珂依然摇头：“不是。我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能猜到这些。”

她花费了一年才只能找到宋萱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在这附近。

又因为之前宋萱和自己提过，她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可能和她男朋友有关。

当时唐珂还好奇追问过，是不是见家长，宋萱却不肯多说，只说见过面之后再告诉自己。

唐珂知道宋萱一向做事沉稳，既然答应了回来告诉自己，就一定不会隐瞒，也就没继续追问。

没想到那天晚上，她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宋萱。

葛一帆听完她的叙述，半信半疑：“所以，你的确是故意接近的沈邵阳？”

唐珂点头：

“我之前一直只知道宋萱之前见面的人和她男友有关。

半年前，我通过it技术恢复了她的通话记录，才知道她去见了沈邵阳，这应该也是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吧？”

葛一帆没有否认：

“不错。半年前宋萱失踪当天，最后见的是他。

我们调查了当时他和其他沈家人的行踪，巧合的是，当时沈家几个主要成员都住在沈家老宅。

如果他们的确杀害了宋萱，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尸在当时恰好在翻新的花园。”

看唐珂面上一点意外表现也没有，葛一帆自嘲一笑：

“不过我们所了解到的这些，你应该已经全部都知道了。

这也是你接近沈邵阳的原因。

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找到沈邵阳的？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明面上的交集。如果不是从沈家的花园里找到她，根本没人能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你究竟怎么锁定他的？”

看唐珂似乎要否定，他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别着急否认，也别告诉我，以你的聪慧会猜不到凶手是谁。

虽然没有拘留，但是这件事就算不是沈邵阳干的，沈家其他人也是难逃嫌疑。

你冒险接近沈邵阳，就是企图用这样的方式了解当年的真相。”

葛一帆越说越肯定，到后面，已经不是疑问句了。

唐珂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凝固。

好一会之后，就在葛一帆想要再说点什么时，唐珂忽然开口了，却是反问：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么，又有什么不对呢？”

葛一帆神情一滞，随即怒道：

“当然不对！

如果这推测正确，那么他，或者是他沈家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杀害宋萱的凶手！

你不离他越远越好，反而还要蓄意靠近？

你这样不是等于羊入虎口！”

唐珂平静看他：

“我避开他，然后呢？忘记宋萱，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就像其他那些和她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葛一帆语塞。

他还记得，一年前，唐珂屡次来找他们询问案件进展时，他就曾经劝过她，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当时的宋萱，也是这样反问的。

“我也没让你置若罔闻，只是你有这样的线索，应该立刻拿来提供给警方猜对。”

葛一帆揉了揉眉心，

“既然是半年前就开始接近沈邵阳的，那你应该当时就知道这些情报了。

你知不知道有这些线索，我们半年内可能已经找到真凶了！”

唐珂反问：“不只是半年吧，你们不是有一年的时间吗？”

葛一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了这些线索的话……”

唐珂：“你们有一年的时间，可是知道三天前，都没有查到这些线索。”

她说得平静，却仿佛一记耳光，扇在葛一帆脸上。

葛一帆面色难看：“……唐珂，你不要逼我把话说的太直白。”

唐珂：

“为什么不？你想说什么？我用了非常规IT手段去调查宋萱和沈邵阳的通讯记录吗？

是啊，我承认我调查的手段不一般。

可是我也试过用常规手段的，记得吗？

就在一年前，我试过！

可是结果呢？”

葛一帆脸色难看：“你该知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唐珂站了起来，指着门口：

“我如果是你，不会问死者家属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会接近沈邵阳，或者为什么会诱惑他们挖出花园。

我只会庆幸，上天有眼，让埋于地下的冤屈有机会重见天日。”

葛一帆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唐珂却冷冷看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会追问死者家属这些，不是因为要体贴家属心情。

而是因为我知道，我穿上这制服，就背上了使命。

我不能浪费时间追究线索从何而来。

我只需要拼尽全力，让真凶，无法永藏黑暗。”

葛一帆沉默良久，看着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就不怕这样隐瞒的态度，会让你自己看起来也有嫌疑？”

“你可以去查。”

唐珂走去，打开房门，再直白不过的送客动作，

“如果因为怀疑我，能让你们加大调查力度，那我，乐意之至。”

送走葛一帆，唐珂想了想，拨出一个视频通话。

对面很快接通，是一个面容隐藏在昏暗灯光外的女孩。

清汤挂面的装扮，乍看起来仿佛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大学生。

只是脸上一副大大的墨镜，看起来非常古怪。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起过的那个警官吗？”

唐珂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有些担忧地提议，

“你公司那边能不能请假？

我怕葛警官很快会查到你，如果查到动用黑客技术的是你就不好了。

你工作这么认真，几年都没请过年假，如果因为这个影响你升职就不好了。”

对面女孩神情也有些严肃，接着却还是摇了摇头，对着屏幕打出手语：

“我不走。我帮你。”

唐珂皱眉：

“你留下来也帮不上我，现在案件有警方办理，看葛一帆的态度，应该很重视的，我们等消息就好。

你听我的，先藏起来，减少关注，否则你如果被盯上了，到时候如果真的需要你出手，不是反而不方便？”

对面女孩顿了顿，似乎终于被说服了。

只是，她点了点头，跟着还是认真打出手语：

“如果有需要，一定联系我。

她也是我的姐姐。”

唐珂眼眶微涩，重重点头：

“放心。一年前我没有瞒你，一年后，也不会。”

得到她的承诺，对面女孩才微微放心了些。

两人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这才挂断了视频。

唐珂走去窗边，看着外面依旧空荡荡的花园，眸色微闪。

她不意外葛一帆能猜到自己的动机。

可是她却没有打算停止自己的计划。

她知道，葛一帆是个好警察，她也并没有真的不信任他们的意思。

否则，她今天大可以矢口否认。

但是就到此为止了。

就算证实了沈邵阳是宋萱最后见面的人，看葛一帆的样子，应该还是不好立刻大肆调查的。

不说沈邵阳的背后是沈氏，京城首富。

就说沈邵阳本身的创业公司，就市值不菲。

他的社会贡献决定了他的社会地位。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之前，他们不能动他。

但是唐珂却可以不用顾虑那些。

这也是她明明信任葛一帆，却没有立刻把线索提交警方的原因。

只要不和他们合作，她就只是个普通人。

大不了最坏的结果，她被凶手发现，并且杀害，那也不过是和宋萱去一起而已。

可是在那之前，她拼死也要讨回她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