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第64章 无世情

《本草纲目》有云，虎睛有明目去翳之效。只是虎睛采集的过程极为血腥，要从**上生生挖出来。

这只老虎虽然目光凶猛、雄壮威武，但南珠方才进它识海探它，它已经有灵识将开的迹象，想来不日就会修成人身，实在不必取它的性命。

于是南珠对款冬说：“师兄，它伤过人没有？要是没有咱们就放过它吧，怪可怜见儿的。”

“现在不伤人，以后它也会伤人的，到底是妖……”款冬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无心的一句话，却暴露出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都说神仙扶救黎民、普济众生，对世间的一切都有恻隐怜悯之心，但其实神仙也是人，是人就免不了有成见，在他们眼中，妖魔鬼怪始终是妖魔鬼怪，牛鬼蛇神只有神是至高无上的，其他都不过魑魅魍魉。

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纵使她与水依已经位列仙班，在他们心中永永远远她俩始终都是魔头，是异端。

于是南珠不愿与他多费口舌，选了一棵樱花树倚靠，看着他手起刀落，笼中的鲜血直流，有风吹过，樱花树抖动，落下的花瓣掉落在血泊中，染了血腥气。

呵，慈悲为怀，真是可笑。

剜了虎睛，款冬现在要抽虎骨。虎骨具有固肾益精、强筋健骨的功效，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南珠与水依以天色太晚为借口告别了这群人，伊兰扯住南珠衣角，小心翼翼的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和水依是祸害，还有摇光，他！他也没有。”

南珠对着她笑一笑，回了句：“我信你。”

明面上他们都夸南珠改了此前不务正业的性子，其实背地里他们都在议论，说若不是南珠有了腌臜心思，怎么会被罚下凡间，百鬼众魅终究是妖性顽固。这样的流言，她隐隐约约也听到一些，但她相信，这些声音里没有伊兰的，伊兰是她在天庭唯一的朋友，伊兰一直以来如何待她，她心里最清楚。

至于旁人愿意如何嚼舌就由着他们去，若说她一点都无所谓也不可能，但她知道自己的生活，与旁人无关，她知道，他们口中的她，不是真正的她。

水依比南珠坦然，南珠怀疑泰山崩塌在她面前，她一样会这样自若。这一点南珠真挺佩服她的。

她抚过琴身，问：“师傅讲过何为琴？”

“琴者，情也。”

“琴者，情也。只有有情人才能弹奏出悦耳的乐章。”

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

南珠明白了，她和水依是有感情的，不是他们口中冷心冷血的邪祟妖魔。想通了这一层，也看多了许多。

虽然没有诗中所写的仙丹服，但她依旧安眠，想来洒脱也是有诸多益处的。

翌日是三月三，也称上巳节。太/祖在也汤里放了兰草，为的是祓除畔浴，驱邪避凶。为此，南珠还特地新裁了衣服，秋香绿的妆花马面裙配上米白的交颈短袄，难得的清新。

她将龙雀也放了出来，让它也来洗濯去垢，消除不祥。沐浴完，她俩刚迈出也汤的门，它就甩着两条短腿飞奔而去，倒像是见到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