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见她眉头皱了皱,问道:“怎么样?”
冥夕与她对视一眼,表示看我的,她开口道:“花小姐的这种情况并非妖邪作祟,而是心魔作祟”
方然亭不解道:“娘子盛名在外,衣食无忧,有何心魔作祟?”
冥夕道:“有何心魔,我想方相公最心知不过”,她抬步在屋内环走了一圈,目光落于每一幅画卷之上,“不知为何这些未作完之画为何通通未点睛,睛乃灵物之神,睛未点则神韵无”
方然亭自然知道这些画乃是小姨子花以添所做,而并非出自花以浓之手,他也不知花以添为何未做完这些画,但他却不可将此事说出来,因此支支吾吾道:“可能就是因为画人难画睛,所以才将睛留到画作最后才点吧”
冥夕笑道:“我师徒三人都乃得道之人,这画中的猫腻是瞒不过我们的,为了你们夫妇二人的薄面,小道便不点破了”
方然亭面上有些尴尬,在猜度道师的话中之意,也在怀疑难不成娘子连日噩梦都为花以添的缘故,试探的问道:“请问道师,娘子这般状况可有法可解啊?”
冥夕点头道:“自然可解,花小姐的症状乃心魔所致,这心魔为谁,想必你们也心知肚明,只要每年在这心魔的忌日为她设坛祭拜,花小姐症状自然可解”
“不可”,一个急厉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听到冥夕的话后花以浓突然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的她咬牙切齿道:“让我为那个贱人设坛祭拜,简直是痴心妄想”
冥夕道:“可是若不设坛祭拜,心魔会日日来扰你的”
“你胡说,我没有心魔”,花以浓打算支撑着起身,方然亭赶紧前去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花以浓继续道:“这满屋子的邪祟,你们乃是道士,还不赶快除了她,在这里说什么心魔”
冥夕则不改说辞道:“花小姐这是被心魔侵扰的太重了,这屋子里一无妖气,二无魔气,唯有的只是心魔”
“你胡说,不是心魔,绝对不是心魔”,花以浓摇着头只是重复的否定着。
冥夕道:“那花小姐请看这些画,这幅画里的青山描绘的是何处的青山?这幅画里的绿水又是描绘了何处的绿水?还有这幅画里的人物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情?花小姐可否一一为我们解答一下”
花以浓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们,“好你们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道士,相公,快把她们赶出去,她们只是想骗我们的钱,根本就不懂除邪卫道,都是满口胡言的屁话,快将她们赶出去”,方然亭无奈,只得站起身来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冥夕与南知意眼神示意了一下,便退了出去,待他们带着君长安站在方府的大门之外时,君长安耸耸肩道:“本以为你们两个能有所收获,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这么仓促的被赶了出来”
南知意道:“也不算是没有收获,至少我们知道了此处没有妖邪作祟,也不是夺梦司的人在搞鬼,即可安心离去了”
冥夕看了一眼方府,她本意还想帮花以添恢复自己的名声,但她已尽力,至于花以浓已至疯魔之态,她也没办法强迫花以浓再做什么了。
刚要离去时,三人手中竟然俱燃起了一个符箓,居然这么巧有人同时在召唤造梦师,但仔细一看却又不对,这个召唤不仅来自于同一个人,且还来自于她们刚刚熟悉的一人。
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瞬间瞬移至召唤发出的地方。
在将他们赶出之后,花以浓状态疯癫的道:“屋里这些画也通通拿出去烧了,我不想再看见它们”
方然亭面对这些摇钱树,还是心有不忍,遂把他们拿了出去,另行存放,又找了一些废弃的纸张,放在院中进行燃烧,花以浓看着这些熊熊火焰,火苗在她的眼里扭曲的跳动着,她对着火苗放肆大笑,画全烧了,如此便可无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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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冥夕他们三人出现在画方谷的时候,才发现此处居然还聚集着十几个造梦师和夺梦师,南知意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
冥夕叫来一位女造梦师问道:“你们莫非也是收到了召唤的符箓”
那女造梦师点点头。
冥夕望四周环视了一圈,此处就是上次他们来过的画方谷,周围这些夺梦师中,并没有江淮和寒霜月的身影,倒是在他们之中看到了蓝羽和浅溪。
君长安道:“以往召唤者都只燃一支香,如今这情况大抵是召唤者一下子点燃了许多支香,这才召唤了许多施梦者来”
南知意道:“看来是这卖香的没有与买香的说明白,这香多烧无益呀,反而还浪费资源”
冥夕道:“但香既然点了,我们就得恪守职责,谁第一个找到召唤者,谁便是召唤者真正召唤的那个施梦者,总之我们先进山谷找找”
说罢,他们三人便一起进入林中,在不远处一直注视着他们的蓝羽和浅溪,见他们进入到了山谷,也跟着进去了,其他施梦者见有人第一个打头进入山谷,也随之而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不同于上次他们来过的悬崖峭壁,而是在悬崖峭壁之下的一处山谷,谷中风景秀丽,树木繁茂,更有清泉叮咛,如鸣珮环,还有谷中百种生灵,奔跑跳跃,看着十分生机勃勃。
在谷中深处有一个小小的茅草屋,屋内的摆设十分简陋,有一张木床一个木桌,还有一些简单的日用品,漏风的木板墙上,挂着一幅画,一个头戴青簪身着青衣麻布的女子立在画前,仰头看着画中景色。
这画中景色正是山谷中的盛景,但仔细一细看便会发现,那画中竟有几个小点儿在山间的道路上移动,就连他们所处的位置也看得一清二楚。
冥夕他们几个正在山间走动,走着走着才发现离奇之处,刚刚跟他们进来的一些施梦者不知在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冥夕问道:“身后的人呢?”
南知意回头看看,“是不是我们走太快了,他们没有跟上啊”
君长安道:“应该不应该啊,他们使用法力很快便能跟上的”
南知意有些担忧的拉着冥夕的胳膊道:“不会是这林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把他们吞了吧?”
冥夕道:“可是咱们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凶恶的阵法啊”
南知意想了想道:“这倒也是”
三人继续向前走着,君长安则跟在她俩身后垫后,在一处坡地上,他余光向那树木之后望了一眼,却突然发现那里好像有两座土坟,他不自觉地走过去想要看清楚那里是谁的坟。
奇怪的是自从进入这谷中以来,他便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好像从前也在此处待过一段时间一样,可是他作为顾久安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又怎会生出熟悉之感呢?
待离近那座坟的时候,才看清那两座坟前只浅浅的立了两个木碑,木碑似乎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已经被风化掉了,只能分辨得清的一个‘人’字和一个‘禾’字。
他手指抚摸在碑文之上的名字,细细摩挲,脑中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这两座坟是......?
他乍然站了起来,可是回身才发现冥夕和南知意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想用她们的气息寻找,可是风中却捕捉不到她们的气息,他有些慌了神,急速地在林中飞奔,大声的呼喊她们,可是却无相应的声音回应他。
此时走在前面的冥夕突然回头,见身后无人,道:“君长安人呢?”
南知意这才回头发现君长安也不见了,“怎么连他也走丢了?”
冥夕眉头一皱,“按道理他应该没离我们很远,很快便能跟上来才对”
南知意环顾林子道:“这里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冥夕道:“跟紧我些,咱们可别走散了”
此时在林子的另一处,蓝羽也与浅溪道:“你有没有发现刚刚随我们进来的那些人好些都不见了”
浅溪戒备道:“属下也发现了,莫非这林子有什么蹊跷的?”
蓝羽道:“待我飞上去看看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是待他向上飞的时候才发现这林子里的树也随着他的高度一同变高,竟是怎么飞都飞不出这片树林。
他无奈的落了下来,“这林子真是怪了”
浅溪道:“主人看到了什么?”
蓝羽道:“我连飞都飞不到林子的上空,更别说看到什么了”
浅溪问道:“那咱们......?”
蓝羽道:“大不了先走走看,就不信这林子还能困住我不成”
二人遂一前一后的走着。
而小茅屋中站在画前的女子此时正拿着一只青色笔杆的画笔在墙上的画上增添笔墨,每在画中画上几笔,便有人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甚至兜兜转转跑了很久又回到了原地。
此时的君长安便有鬼打墙之感,明明已走出了一段距离,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又回到了原地,不过这几次尝试下来他倒是有一个收获,把他们困在此处的人,似乎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不然的话,他困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断不会如此风平浪静,可这难道只是那人的恶作剧吗?
冥夕和南知意二人仍在寻找其他人,走着走着,南知意突然被道旁一个石头吸引了注意力,石头上长了几根小草,叶片细长且只有三片,看样子与连天草很像,却不知为何会生长在林子间。
她走过去,想仔细的分辨一眼,待走近之后才发现那并不是连天草,她有些失望,站起身时,却看不到冥夕的身影了,她连跑了几步去寻找,可是找了半天周围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当冥夕发现身旁的南知意也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寻不到她的气味了,她紧握了握手,知道定是有人在搞鬼,当务之急不是去找那些不见的人,而是要找这背后的搞鬼者到底是谁。
她仔细回想了下符箓燃烧前的信息,花以添,画方谷,她召集这么多施梦者来此,大抵这林子里的所有事也是她搞的,那么她只需专心寻找花以添便是,定了方向,她便不再被别的事情所分心,而是专注的去找人。
在画前观察的花以添,见众多在原地打转的人中只有这个人一门心思的在找她,她搁下了画笔,坐在画前,看着画中的一个黑点离自己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遂耐心的等了起来。
冥夕在林中飞快的移动,很快林子深处有一个茅屋出现在了眼前,这里有人类的气息,应该是这里没错了,下一个瞬移,她便出现在了屋内。
她盯着屋内女子的背影道:“花以添?”
花以添转过身来好似在迎接她一般的道:“你是这些法师当中唯一一个找到我的”
“我们不是法师,来到画方谷外的有造梦师也有夺梦师,我们统称施梦者”,冥夕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花以添哦了一声道:“无所谓,反正只要能实现愿望就好”
她的眼睛眯着,似乎有些畏光。
冥夕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花以添一愣,而后笑道:“你没有先问我是什么愿望,反而是先问我眼睛怎么了,不外乎最后找到我的是你”
冥夕观察后道:“看你的样子只是有些畏光,应该无碍”
花以添点点头,“嗯,已经治好了”
“那你今日点这么多香,搞这一出是做什么?”
“我只是在你所谓的施梦者中选一个最适合我的”,她答得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十分兴师动众。
冥夕知道她的同伴无事,便耐下心来问道:“我观你中气十足,也不是将死之人,你可知造美梦需要用什么来交换?”
“用什么来交换?”,这花以添确实不知,“一命换一愿?”
“这倒也不是,只是你若让我们帮你施一美梦,需要以你一生所见所闻来换,也包括从今日至你魂归之时”
花以添轻笑道:“还以为是多大的酬劳呢,即便是一命,又如何能不换呢?”
冥夕则问道:“想好了吗?”
“想好了”
“好,那你想实现什么美梦?”
“帮我找一个人”
冥夕诧异她的愿望居然是要找一个人,而不是报复她的姐姐花以浓或是恢复她自己的名声。
“你要找的这个人他很重要吗?”
花以添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她走到墙角处一个结实的木箱子前,从中拿出几幅保存完好的画,精美的画卷与这破烂的茅草房格格不入。
她慢慢卷开那几幅画,用手轻轻的隔空抚摸画上的男子,生怕手指会伤害到画上的男子。
他长身玉立、清雅温润,一袭青色的衣衫好似春天竹林里的微雨沁人心脾,令人见之心旷神怡。
男子的五官很端正,并不突出的抓人,但整体却很协调,此画延续了花以添一惯的风格,先画全身,最后点睛,然而所有画卷上男子的眼睛钧始终未点。
“他是谁?”
“我不认识”,花以添答,她说的是实话,她的确不认识,“他是这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男子,我画的出所有人的眼睛,甚至能给他们赋魂,可却画不出他的眼睛”,她话语十分的哀伤。
冥夕显然未明白她所说的赋魂是什么意思,而是问道:“你要找的人就是他?”
花以添点点头。
冥夕已大概明白花以添的目的了,她决定帮她,袖中金蝶一振,落在花以添的额头上,一些浮光掠影顿时浮于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