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按照泥人的动作做了许多遍,又按照七的动作做了许多遍,依旧不得要领,他也试图寻找自己的招式,但就是学成了三不像。
他就这么练了一天。恶劣的天气环境并没有好转,储家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倒是山那边经常传来异响。
现在他的积分印记问题倒是算解决了,七的也得按照原计划进行才行,在下一次积分榜更新之前要帮他获得管理员许可。
本来想着求清尤帮忙来着,但他今天完全看不见人影,很有可能是去山那边察看情况了。
至于那个老头,想起自己做的亏心事,云影觉得暂时还是不要让那个老头看见自己才好。
谁让那个老头想把七当作实验体,炸他个胡子冒烟不过分吧!
现在的唯一出路就是去找清尤,望向苍山,云影眼中浮现出那边的景象,是旁人所看不到的能量波动。
在他的眼中,一朵巨大的红色的云在苍山上空徘徊。
从未见过的强大的能量波动,储家这样的大家族竟然会容许这样的东西在周围游荡。
清尤要是去那里绝对是送死。想起那个傻瓜的脸,云影惋惜地想,要是清尤死了,世界上就再也找不到那么单纯好骗的人了。
可惜,除了能看见能量波动,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更别提去救人了。
云影看向那个泥人,摸上那个泥人的头,眼中浮起莫名的情绪。
“小影,你的世界里只有爷爷会觉得孤单吗?”
“小影,你一定要勇敢才行,老是哭鼻子哪里像个男子汉!”
“爷爷觉得小影笑起来的时候爷爷最开心!”
......
恍惚中,年迈的爷爷倒在血泊中,手上还攥着那枚戒指,就算已经死去,爷爷也在冲他笑着。
他生来就是个弱小的人,从小就因为外形被人欺负,稍稍长大些又害怕得更多,害怕受伤,害怕生病,害怕黑暗.....
这世界上有太多值得害怕的事了,他这个胆小鬼因为爷爷才能活下来。久而久之,竟然忘了,最应该害怕的不是突如其来的雷电,不是连自己本身也无法清晰感知的黑暗,更不是什么鼠蚁虫蛇,最应该害怕的分明是爷爷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才对。
为什么没有早点想清楚呢,为什么没有早点成长起来让爷爷放心,为什么这么弱小,连最重要的人也保护不了。
他永远无法忘记仇人的样子,那是一个附身在植物身上的强大亡灵,只有拥有力量才能报仇,为此,他四处流浪,费尽心思认了白家的亲,这才有了去天空之城的机会。
爷爷,这些年你会不会对我感到失望,无论怎么努力,我还是这么弱小......
今夜连星空都被蒙上了一层阴霾,看不见任何的亮光。
屋内的灯光散在了外面。七静静看着一遍又一遍练习的云影,看着对方滴落的汗水,看着那双始终充满神采的眼,看着不断挥出的没有一点效果的拳头。
“你对他感兴趣?”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又突兀地冒了出来。
七并不理会他,他倒是自顾自说起来。
“你知道什么是努力吗,努力出成效才叫努力,像他这样练的人,并不适合学古武。”
这是个残酷的领域,有天赋者尚且碌碌无为,没有天赋的人就只能成批成批地被刷下去。
能作为守护者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始终是少数人。
“那你呢,算是一个努力的人吗?”七问他。
“我?”他低低笑了,“算是吧。”他说得有些模棱两可,此后便不再出声。
一言不合就沉默,还真是一个难猜的人。七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人居然和自己是同一个人。
苍山另一侧——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草木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地上东倒西歪躺着一群人,大多已经没了气息。
清尤戴着夜视眼镜,十分快速地包扎着自己的右臂。身后突然传来声响,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跳,正好避开了对方的攻击,原本他站立的地方被破开一个大洞。
刚才那一下要是打到身上绝对没有活路。
身旁已经空无一人,十人的小队,最后只活了他一个,不,或许连他也要葬身于此。
竟然还有这么强大的亡灵吗?简直是闻所未闻!
面前的怪物只有一只眼睛,整个身体是小山堆一样的形状,但它通身都是流动的泥浆,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泥泡,看着它对眼睛是一种折磨。
亡灵是人死后的执念化成的东西,事实上并不能称为人。本来人的执念是会随着时间不断消散的,但渐渐地,执念不断积累,附在了一些灵体上并且获得了破坏的力量后便开始祸及人类。
若说谁对谁错倒也不至于,只是立场不同,两方是注定的死敌。
流动的泥浆从地上渗出来,带着腐蚀草木的嘶嘶声,向清尤不断逼近。
清尤顺势跳到远处的一个小山包才重新拿出脖颈处挂着的小型弓箭,手指划了一下弓弦,弓箭骤然间变大。
他重新拿起弓瞄准这怪物的眼睛,搭上羽箭后弓身散发出冰蓝色的光芒,铮鸣之声起,离弦之箭射中了那亡灵。但那双眼睛随着流动的身体不断逃窜,完全克制他的弓箭。
“砰!”他所站立的小山丘轰然崩裂,整个人被甩了下来。
那泥浆慢慢逼近,他身上却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的双腿被慢慢腐蚀,继而慢慢成为液体。
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他的青筋暴起,发出嘶吼。
夜色弥深,寂静的空间中,只有人的尖叫声尤为刺耳。
忽地,泥浆停滞下来,不知何处的萤火星星点点,争相飞入夜空,像是一盏盏小灯,又像是星子,映得这夜温柔了些。
“神秘力量无法抵抗之——人工降雨!”
一架直升机盘旋在空中,灯光乍起,从直升机上跳下来一个人,降落伞上画着一个巨大的金质天平。
大雨骤然间降临,空气中的沙粒被冲刷得一干二净,那阵窒息感陡然间消散一空。
晃晃悠悠荡下来的人理了理自己的黑色西装,走到清尤面前。
他笑得很温和,“辛苦你了,先回去吧。”他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冲着清尤开了一枪。
一瞬间,花瓣在清尤面前炸开来。花瓣中似乎还藏着碎钻,那花瓣深粉套着浅粉,有的花瓣残缺着,有的花瓣萎靡着。
在清尤眼中,所有蔷薇花瓣在冷感中华丽却又脆弱地绽放开来,一时间,他丧失了意识。
那人取下头上的帽子,对他鞠躬行了个礼,转身看向远处的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