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纠结的闭上双眼眼睛,强行将心里的惧意压下,才心里泛着酸意睁眼,抬头带着恳求看着季白。
她的温柔欲掉未变,带着安抚回着屋里的人,想要他安心一点。
“没什么……就是隔壁的大娘明日要借一样东西而已,东西有点多,我打算同她一起过去,很快就会回来,你且好生听话地躺好,千万不要出来受寒。”
“咳咳,晚娘,咳,现在天色已经这般晚了,有什么紧急的都留在明日可好?”
他好像若有所感一般,压抑着喉咙之间的痒,强撑着回了一句。
林平之言语都是难忍的痛苦,晚娘的心都痛成了几截,只恨不得代他受过这样的痛苦。
晚娘迎着季白若有若的目光,眼底都是痛色,唯独没有后悔。
当时走上和那魔族合谋的路,她就知道了很有可能会有这一天。
可这一天来得未免也太太快了,直接将她打得个措手不及。
季白立在原地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大概是在给她交代的时间。
晚娘听着林平之难受的声音,眼中泛上了泪,狠下心,咬着牙槽拒绝:
“没事儿的,你好生在家休息,我去送上大娘,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如果她还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的话,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其实晚娘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是否还有机会回来。
她放不下林平之,是真的很想要给他交代以后,若是以后他一个人该如何地生活。
可又害怕自己说了那些话之后,会让他直接丧失了生志。
扶苏的人都是以悲悯居多,晚娘早就已经知晓了,她忍不住期盼季白也是一样。
只要给她一线生机就可以了,让她今生和平之多相守一段时间。
今生犯下的罪孽,只盼望全部都由她一人在来世偿还,不要再让他受这么多的磨难了。
晚娘的谎言明明就经不起考验,还很容易就能被人拆穿,可里面的人却沉疴难起,呼吸有一瞬间加重,然后归于平静。
半晌。
晚娘看不见屋里的人,只能听见他语调沙哑地虚弱妥协道:“好,早些回来,晚娘我等你。”
他什么也不敢问,所以什么都没有问,她说会回来,他便等她回来。
晚娘差点就要哽咽出声,眼中蓄满了泪花,抬手拢了外裳没有再回他,轻轻的关了门,带着决然跟上季白的步伐。
晚娘目光看着前面的季白,眼里和心里装满了忐忑,她不知道为什么季白会找来得这样快。
同时晚娘心里也早就明白,自己和残害生灵的魔族为伍,还帮其助纣为虐害人,被发现后势必会惹恼这些仙人。
这是她早有预料的事,哪怕再是担惊受怕,可还是别无他法地做出这样的选择。
真的,百病无忧于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她哪怕是丢了命,也完全无法抵御。
结局隐约预料到了,晚娘还是忍不住担忧,若是她要是死了,她的平之该怎么办啊?
两人走到了林平之一时半会儿根本到不了的地方,这时季白才停下脚步,转头沉眼看着晚娘,眼中没有任何的怜悯,皆是冷意。
她就是刚才跌倒自己身上,然后又被食心魔带走的那个女人,刚才在外面听见她的第一句声音,季白就已经发现了。
当门打开的时候,她眼中只有恐惧还有怕他戳穿她与魔为伍的慌乱,完全没祁粥是被她抓走的心虚。
不过就算是如此,也并不能代表祁粥的事就和她无关了,毕竟那张追踪符就是放在这个地方的。
季白受过训故而从不滥杀凡人,所以并不会如晚娘所担忧的那样对她,他现在只想要知道祁粥的下落。
淡淡扫一眼晚娘就是强烈的气压,季白言简意赅的冷声询问:“她人在何处?”
本就是生的一副绝情模样的季白,但凡沉下眼睛将眼中的温和散去,就有泯灭一切的寒意,
晚娘本就又心慌又害怕,此刻听见季白带着冷意的声音,直接被他扫过来的眼神吓得跌坐在地上发着抖。
两眼失神地盯着地面,晚娘不言,大概是知道了季白所指的‘她’是谁,毕竟这件事她也有参与,但她不敢说。
晚娘哪怕表现得再害怕都不开口,可见那食心魔给她许了多么大的承诺,才值得她和它一起犯下这样的滔天大祸。
季白想到刚才屋里面的那个男人,猜到了大概是为了情之一字。
他不懂得为什么有人能将情爱,凌驾于苍生之上。
看着地上不断发抖的女子,那双眼和祁粥如出一辙,犹豫一下还是缓缓气压。
“我猜你应该不想让,刚才屋里的那人知道你的事,所以只要说出,她被你们抓到了什么地方去,我绝对不会对他透露半个字。”
虽然季白讲出来的话还带着漠然的语调,晚娘却知道仙门重诺,他此话一出必然为真。
瞬间晚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的抬起头,美目盈盈泛着泪光:“我可以告诉你,但恳请你能不能……”
皓齿咬着下唇,晚娘虽然有些难言,还是鼓起勇气,勉强才讲完后面的话,眼神带着恳求之意。
“能不能求你亲手杀了我们,然后再超度我们。”
季白因为资质特殊,所以学什么都事半功倍,而且他修习的是两种最具有相悖性的无情道和轮回诀。
只要他愿意超度,任何人都可以入轮回许来生的。
晚娘早就听过季白的大名,天生仙骨,手持长虹剑,所习的轮回诀能渡来生。
她的平之这辈子活得太苦了,既然今生不能百病无忧,那她便想要祈求来生,又担心来生无缘,只能恳请眼前的季白。
季白垂眸看着眼前跪下的这个女人,他的目光极淡,透过暗夜的月色的折射,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这样出色的少年,要是再成长一段时间,势必会成长成人人艳羡的模样。
晚娘低下头不敢再看季白一眼,亦是没有把握季白会答应她,可她真的毫无办法了。
季白沉默几息后,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好’字,晚娘高悬的心骤然落下。
晚娘的声线有些哽咽,她想要失声地哭又想要畅快地笑。
她的平之终于要摆脱疾病缠绕的一生,能和她再次有来生了。
“仙人请随我来。”
拢了耳后的头发,快速眨去眼中的泪,晚娘摇曳地站起身,带着季白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那魔藏匿在什么地方,没有谁比她更加清楚了,她领着季白前去寻它,无疑是去送死。
可若是能死在季白的刀下,用今生已经注定了的疮痍,来换未知的来生,晚娘觉得这个买卖并不亏。
食心魔的藏身位置十分的隐蔽,若不是有人带着,季白可能都不会想到它就藏在这个地方。
林中幽静,浓密的爬山虎遮掩着洞口,不拨开这些浓密的爬山虎,几乎不会有人能发现这里的别有洞天。
季白将爬山虎拨开走进山洞,冷眼瞧着洞里妖气弥漫环绕,越往里就越渐浓厚。
那食心魔就在这里了。
在季白出现洞口的一瞬间,洞里的食心魔就已经发现了他。
一阵带着狂风吹出来,一副誓要将两人都吹出去的架势,季白游刃有余的将长虹剑格挡在面前。
而晚娘是凡胎肉.体,禁不住这样凌厉的狂风,需要季白用剑柄抵着后腰,才不至于让她被妖风刮走。
一阵黑雾循着狂风,想要跟着一起往外面跑。
季白捏诀挽剑花,有金光笼罩,周围都被结界封得严实,将那魔封印在了洞口里。
季白面上毫无表情,低垂眼眸阖上眼中淡淡的金光,他已经察觉到了那魔在哪个方位,后面的路就不用她带了。
若是一会和那魔斗狠起来,必然是顾不上她的,让她跟着进去无疑是让她去送死。
“你先回去,后面我会再来找你们的。”
季白收了抵在她腰间的剑柄,低声吩咐,然后在手上捏了一个诀,黢黑的洞口顿时明亮了起来。
这里的魔气十分浓重,看来这个魔族的实力并不低,季白清隽的眉眼带着冷意,迎着狂风往里面走进去。
那食心魔见季白不为所动,犹如如履平地一样往前面走着,它的动作越发的着急。
它本就是不敌季白的,不然也不会藏匿这么久都不敢冒出头。
而如今季白将它出去的路口挡住了,让它无法逃不出去。
为了不要和季白直面的对上,便只能将主意打到一旁昏迷着的祁粥身上,整团黑雾直接钻进祁粥的身体里。
等季白走到最里面,没有看见想抓的妖魔,反而看到祁粥穿着红衣似血的嫁衣,直直的坐在镜子面前。
祁粥闻声扭头对着他柔柔地笑,双眼似含着春情,一颦一笑都透露着魅惑。
“季白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语气像极了待嫁的新娘等着新郎回来,头微微弯下,露出白皙的脖颈。
季白神情丝毫不为之所动,看着被食心魔附体了的祁粥,毫不犹豫的用手作指剑攻击过去。
他本来就不容易受到诱惑,所以在他的眼中,到处都是可攻破的弱点,这样的招式根本就没有任何用。
食心魔看着季白丝毫没有犹豫的攻过来,当下面色变得十分的难看,刚想要转身往外面跑,结果没有几下就被季白抓住了。
“季白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你想要找的人。”
都到了这个时候,它还是想要挣扎一番,装作祁粥带着慌乱的语气。
它是脸着地的,所以并未见到季白那淡得泛琉璃色的眼瞳中冷意暗藏,只听见他带着松雪寒意的声音响起,清泠如神垣雪化水滴落。
“万不该装作她的模样。”季白半阖眼眸,克制地微微抿唇。
她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季白的手下暗自使力,想要将它从祁粥的身体里逼出去,面上也不动声色的刻画着冷漠,只要出了祁粥的身体一切都好办了。
果然食心魔瞧见季白好像根本不吃这套,干脆就舍了祁粥的肉身,想要从祁粥的身体里出去,寻找机会逃跑。
它才刚刚从祁粥的身体里钻出来,便被季白一手握住,与此同时一根束妖绳飞出,将它牢牢地捆住。
食心魔发出凄厉的惨叫,拼命的在季白的手中动着,企图想要挣脱束妖绳的束缚。
经过这几次的正面打斗,季白已经知道了,这个魔族最是善魅惑,饶是他道心稳定都不敢轻易的小看它。
将它收到了锁妖袋里,确定没有遗漏,季白才蹲下来想看下祁粥有没有被伤到。
季白不过才蹲下来,看地上安静躺着的祁粥一眼,突然眼前出现了很多的画面,像是真的又像是假的。
他在现实和陌生的幻觉中来回更替,记忆好像都在不断倒流,很多原本记忆深刻的都逐渐变淡。
季白忍不住皱眉抬手,按着自己的头摇晃了一下。
明明那魔族都被他收到了锁妖袋里,为什么还是中招了?
那样的感觉很快席卷他的脑海,季白有一些头晕的往下栽倒,在失去知觉的最后那一刻,心里面有些庆幸。
还好这魔族已经被他收到锁妖袋里去了。
果然他还是太年轻了,怪不得当年师姐都不回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