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杳心中有气。
莫名其妙被逮着一顿欺负,还被弄了不知道什么作用的灵符,就算苏杳杳是泥人也不能这么捏。
但又拿不准他们师兄弟们的消息,随便在屋子里把人用被单卷起来把人绑住,术法和物理双重固定。
总之现在不能让他跑出去。
思考着谢扶清的处境,苏杳杳一溜烟地跑出去,将房门锁上,转而爬上二楼。
客栈里人不少,但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出闹剧。
她心脏狂跳,一口气爬上去,只觉得喉头发紧。
苏杳杳连忙低头翻看自己的小荷包,见里面还有一两张灵符,放下心来。
她停在二楼房间门口,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闻到血腥味。
这是苏杳杳第一个认识到的好消息。
最起码证明谢扶清这次很有分寸,又或者说那些人不对他的胃口,一时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门口的小型结界并不稳固,苏杳杳只是抬手碰到就碎裂开了。
苏杳杳戒备地拿出灵符,在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她推开门。
房间里窗户没关,随着推门,屋内涌动的风一下子将门狠狠撞到墙边。
冷风乍起。
谢扶清身侧萦绕的流光仿佛被惊动,调转方向,携着一道灵符,直直向苏杳杳扑过去。
恰好这时,底下的掌柜的心疼地喊了句,“你们仔细点。”
苏杳杳肉眼凡胎,自然无法注意到那道过于突兀飞扑而来的灵符。只当时一点光影晃过,目光第一眼望见的,就是房间里的谢扶清。
天光大亮,谢扶清衣衫凌乱,发丝垂落,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上,白绫不知何时被重新戴上。
男人鸦黑的眼睫颤抖,嘴角溢出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苏杳杳只觉得自己被人迎头砸了一棒子。
完蛋。
苏杳杳神色慌乱,顾不得那道多余的光影。房间内却再无二人的踪迹,除了熟悉得药香和血腥味,还掺杂了点不易察觉的潮湿气味。
苏杳杳则完全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到,也没有什么心情去思考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公子。”
直到听见她的声音,谢扶清这才缓缓抬头。
灵符咒,不见了。
熟悉的声音,谢扶清眼睫微掀,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苏杳杳,“公子?”
他看起来情况很不好,苏杳杳不知道那群家伙对谢扶清做了什么,但刚才她就被那位修士用灵符控制住,想来谢扶清也被这样对待了。
不过她倒是看不出来谢扶清身上种的是什么灵符。
苏杳杳连忙把荷包从腰带上抽下来,手都在发抖,“公子我刚才遇到一个修士,会用灵符控人。”
谢扶清摇头,他声音很轻,仿佛师长温声教导一般,“这是灵符咒。”
苏杳杳想了想这三个字的份量,属实是没想通是做些什么的。
大概是帮不上什么忙。
苏杳杳走过去,试探性地扶起谢扶清,她垂眸问道,“公子,你还有力气吗?”
谢扶清点头。
苏杳杳扶住谢扶清的手臂,触手的温热让她稍稍一怔。
谢扶清因为自己的原因,所以常年身体冰凉,不似活人。倒还是第一次让苏杳杳觉得他身体有些烫。
苏杳杳道,“那位修士用了灵符,不对,是灵符咒,我趁他不注意跑了出来。”
“以为公子这边也有修士。他们……”
谢扶清闻言,侧过头来,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像是不在乎,又像是只关心苏杳杳的状况,“可有伤到?”
苏杳杳摇头,“有公子给的灵符,没有受伤。”
她声音一顿,欺负她的修士被苏杳杳偷袭关进房间了,而那个修士呢。
他们在哪?他不回答,明显是不想,苏杳杳也不敢问。
谢扶清垂眸不语,片刻后男人才轻声道,“连累你了。”
苏杳杳眨眨眼,她摇头,“不是公子的错,是他们的不好。”
苏杳杳倒不至于把别人的恶意怪罪在谢扶清身上。
谢扶清闻言,轻笑一声,喉间的血腥味明显,谢扶清手指有些微微的发痒。
谢扶清道,“你好像总是这样。”
什么样?苏杳杳疑惑抬头,小心翼翼地问,“不,不好么?”
谢扶清朝她温柔一笑,道,“比起你,似乎我才是那个平魑。”
恶欲难添,生性凉薄。
苏杳杳:……
也没有那么厉害。
最起码苏杳杳没有人家那么慈悲,面对嗜骨吞血的妖邪,仍有割肉喂食的觉悟。
苏杳杳干笑几声,试图缓解眉内心的尴尬。
意识到苏杳杳的无措,谢扶清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除了阿拾村那次,这似乎是谢扶清最狼狈的模样,他们没弄清楚那个灵符咒是什么,让苏杳杳不由得有些疑惑。
谢扶清自小过目不忘,但因为闻禅大师,修道的时候晚了一些。
寻常修士从小便开始学着吐息。而谢扶清直到十岁才开始,然而天资聪颖,不多时便已远超同龄人,其中过目不忘这项天赋尤为突出。
谢扶清少时虽闻禅大师入门,后又拜入仙门下,自小云游,其见闻诸多,竟然也有不知肖的事情。
苏杳杳问,“公子也不知道灵符咒是做什么的么?”
谢扶清摇头,“只是不敢确定罢。”
苏杳杳心头的大石头隐隐被削下来一大半。
谢扶清这样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他们用灵符咒下了暗语。”谢扶清声音平缓,仿佛在说的事情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然而染血的薄唇微启。
明明应该是被供奉在高台的慈悲精致菩萨面,却生出几分诡异的蛊惑性。
“想来应是南境仙门的修士。”谢扶清脸上的白绫随着动作滑落。
苏杳杳没听说过这个门派,看起来有点懵,她试探性地问,“这个南境是做什么的?”
谢扶清知晓她大概是什么都不清楚,苏杳杳所有来自这个世界的认知基本都是源于谢扶清。
苏杳杳打算把谢扶清遮眼的白绫解下来,她手指绕住白绫尾端。
谢扶清和她挨得有些近,苏杳杳这些时日同谢扶清同住同食,身上沾了点和谢扶清系出同源的药香。
这是谢扶清从未有过的感觉。
谢扶清薄唇微抿,鲜血染红薄唇,仿佛是刚刚吃掉了人心肝的妖邪。
“南境灵符咒,极善于控制。”
这点苏杳杳倒是见识过。
她点点头,松开谢扶清面上的白绫,沁凉的绫布落在苏杳杳手中,谢扶清眼睫轻颤,“……怕是一些麻烦的情咒。”
那修士动手之时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谢扶清不以为意,就像是他们也未曾留意窗外不可察觉的蛇影。
白绫从谢扶清的眼睛处滑落,苏杳杳听到最后一个字,有点懵,她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情咒?”
谢扶清眼睫轻颤,缓声道,“摄魂引魄……”
他声音一顿,语调平静,仿佛被下灵符咒的人不是自己一般,眼睫如蝶翼,只说了一句,“一遇钟情。”
苏杳杳:……
她差点没把白绫给谢扶清绑回去。
苏杳杳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好歹也是了解全文的人,自然知晓文中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灵符咒应该算是一个。
苏杳杳碰到的那个修士应是位外门弟子,学艺不精,虽会用灵符,但能力不强,让苏杳杳逮着空子跑出去。
谢扶清遇到的那修士却不然,应该是早有准备,一心念着谢扶清的琉璃仙人面,用了不干净的手段。
想对谢扶清强取豪夺,有了灵符咒自然不怕谢扶清不喜欢她,不跟她走。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么不尴不尬的场景。
“那您?”
谢扶清微微摇头,“我无从视物,血肉特殊,怕是那灵符寻不得破绽。”
也是。苏杳杳心想。谢扶清看不到,又怎能一见而钟情?
苏杳杳松了口气。
心道这应该是没事了,苏杳杳不喜欢这种修仙界乱七八糟的术法,诡异又吓人。
谢扶清压下喉头的腥味,被苏杳杳扶至窗边,苏杳杳将白绫妥帖放好,关上房间的窗户。
她进来的时候就是窗户大开,猜测应该是那位女修,不知遇了何事,或许是谢扶清的手段,从窗口仓皇逃脱。
苏杳杳一时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越靠近窗口,水腥味越重,苏杳杳合上窗户。
自然未曾看到窗外的异样。谢扶清眼皮下拉,似乎闭上眼睛,苍白的面上一片清冷孱弱之意。
宛如高台之上端坐的神灵。
然而呼吸微重,在调理着自己的呼吸。
苏杳杳怕他出事,又怕自己在这里犹豫了几次,不敢随便离开。
她没出声,将房间收拾好后乖乖地坐在一旁等着。
良久。
谢扶清呼吸声逐渐归于平静,从袖口处探出的一节清瘦腕骨苍白修长,扶住床头的支撑。
指骨微微收紧,在苏杳杳紧张的目光中,松开手指。
男人很快起身,身上的白袍随着动作滑落,堪堪及地。
药香清冷有带着点苦味,仿佛是寒日里一场薄薄的冬雪。
“公子,你没事吧?”
谢扶清薄唇微勾,生的多是清贵温柔相,“不用担心。”
“不过。”他微微歪头,漆黑的长发顺着肩头滑落,问苏杳杳,“为何要离我这般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大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