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也是爱情 第18章 愿有岁月可以回首

不知不觉到了十月。妙歌在国庆期间回了一趟老家，每次经过李奶奶家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想起和李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久远的时光，就像经久不衰的电影一样，每回味一次就感动一次。

妙歌大概这辈子都忘不了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一天，她亲眼目睹了坏男孩围堵女同学的场面，不知是出于正义还是同情，总之她像女侠一样路见不平一声吼，把那几个坏男孩赶走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李优当时的眼神，清冷，犀利，充满敌意。那张漂亮的脸蛋，并没有因为她全身竖起的刺而变得难看，相反的，带刺的玫瑰总是更有魅力，更吸引人。

时间飞逝，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弟弟送妙歌去机场，路过李奶奶家的时候，见她停下脚步，呆呆地看了十几秒钟，就八卦地问了一句：“姐，当年你跟那女孩是什么关系啊？”

“关你屁事！”妙歌粗鲁地回了一句，然后迈开步子，故作轻松地向前走。

弟弟追上她，不依不饶地问道：“到底是什么关系嘛？”

妙歌很生气：“蒋家俊，你有完没完啊！”

蒋家俊一向跟姐姐要好，从未见过姐姐对自己大吼大叫，这还是第一次。他顿时就明白了姐姐和李优的关系，甚至开始怀疑姐姐一直单身不是因为取向问题，而是因为她心里只有那个女孩。

“我上个月偶遇了那个女孩，我记得她叫李优，我以为你和她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想知道她的事情呢！”蒋家俊耸了耸肩，拖着行李箱，绕过妙歌，走在前面。其实他的心里一直在跟自己打赌，赌他姐姐会在三秒之内叫住他。

“等一下！”果然，妙歌叫住了他，不过，她是在十几秒之后才叫住他的。

蒋家俊笑眯眯地转过身，明知故问道：“姐姐大大有什么吩咐？”

妙歌歪着头，45度仰望天空，又故意咳了几下，才不紧不慢、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是在哪里偶遇她的？”

“哈哈哈！”蒋家俊突然大笑三声，右手手指做出枪的手势指着妙歌，“我猜对了！原来当年的流言蜚语并不是空穴来风！你喜欢她对不对？”

“快说！你是在哪里偶遇她的？”妙歌抓住弟弟的手腕，重复问道。对她而言，这才是重点，其他的都是浮云。

“优优岁月吧。”

“什么？”

蒋家俊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姐姐这个样子，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好像丢了灵魂一样。他知道这是怎样的心情，每一个被爱情伤过的人，每一个在伤害中执迷不悔的人，在得知那个人的消息时，都会如她一般，恍若隔世，难以置信。

“姐，你没事吧？”

许久，妙歌的灵魂才回归身体。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缓缓问道：“阿俊，地址？”

“哦，市中心，滨江路，步行街那边有个书吧，叫做‘优优岁月吧’，听说她是那儿的老板。”

妙歌拔腿就走：“我去一趟市里。”

“姐，行李！”蒋家俊立即把行李交到妙歌手里，看着她匆匆赶往市里，心里很是欣慰。全家只有他知道姐姐的取向问题，也只有他知道姐姐单身的原因，他以为姐姐早已心如止水，不会爱上任何人了，没想到姐姐还有这样的勇气，实在可嘉。

“优优岁月吧”是李优长大以后的第一个梦想。妙歌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高中的第一个学期，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叫做《我的梦想》。

妙歌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李优的作文被当做范文来朗读，她认真真地叙述了“优优岁月吧”的名字来由、内外布置以及经营范围。

“我有一个梦想，三十岁以前一定要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店。它不必太大，也不必奢华，简简单单的一个书吧，可以卖书，也可以卖茶水饮料，还可以卖糕点小吃。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叫做‘优优岁月吧’……”

朗读者李优，是那样的激情洋溢，那样的神采飞扬。

不知道为什么，李优特别喜欢“岁月”这两个字，常常把“愿有岁月可以回首，且以深情直到白头”挂在嘴上。大概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磨难吧，所以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总有藏不住的忧伤，以及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想着想着，妙歌很快就到达了市区，然后很快就找到了“优优岁月吧”。外面是一墙浅浅的绿色，纯白的油漆木牌匾上，挂着五个金黄金黄的圆扭大字，小清新的格调里不失小资，这果然一看就是很李优的感觉。

走进去，一种陌生的熟悉立即扑面而来，妙歌惊讶地发现，这个地方她仿佛曾经来过似的，连空气里的味道都似曾相识。

书吧其实并不大，但阅读区和休闲区却各占了一半。阅读区只有三排长长的书架，很高很高，一看就知道可以放很多书。休闲区有一个木质的阶梯，上面几乎人满为患了，到处都是人头。对面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有读书会的，有英语角的，有电影周的，还有签售会的。

书吧的装修风格，总的来说，简单却不失精致，处处散发着独立自由的气息和生活的小情调，是个适合打发周末休闲时光的好去处。而且在这里，再浮躁的心也能自然而然地静下来，人们也许会赖在精神的世界里，不想走出来。

妙歌向吧台望去，只见两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在里面忙碌着。吧台上摆放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凡进门阅读者，需购买读书卡，日卡5元，月卡120元，凭卡可免费饮水。凡购买饮品、轻食、简餐者，凭当日小票可免费阅读。

“我要怎样经营这家书店呢？是卖书呢？还是租借呢？这是我必须思考的问题。我认真想了想，生活不易，创业更难，既然把自己全部的积蓄都投进去了，就不要局限于一种挣钱的方式，所以我既卖书，也租借，还会提供阅读的场所，还会卖一些吃的喝的。总而言之，凡进门阅读者，需购买读书卡，日卡5元，月卡120元，凭卡可免费饮水；凡购买饮品、轻食、简餐者，凭当日小票可免费阅读……”

许多年前，李优曾在作文里描述过这些细节，妙歌依旧记得，当时李优在朗读作文的时候，大大方方，没有丝毫羞愧，仿佛进店必交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妙歌曾经问过李优，这样做会不会太市侩了些？万一没人愿意花钱怎么办？李优无所谓地耸肩，不想花钱就去免费的中心书城呗！反正我卖的不止于吃喝阅读，还有情怀！还有氛围！如今看来，李优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目标清晰且坚定的人，往往离成功最近，更容易实现梦想。

这时，其中一个学生妹注意到妙歌，热情地招呼起来。

“帅哥，想喝点什么？”

妙歌并没有介意，因为她的穿着打扮确实很中性化，况且她早已习惯被人认错了。

“老板娘在吗？”

“哎呀！你是女的呀！sorry啊！那么美女，想喝点什么？”

妙歌重复问道：“老板娘在吗？”

“老板娘不在，出去进货了。你认识我们老板娘？”

妙歌走过去：“我是你们老板娘的朋友。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在这里等她。”

“大概傍晚能回来。你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一边看书一边等她，当然啦，还可以喝杯奶茶。”

“好，给我来一杯奶茶。”

“好的。我叫侯佳音，她叫林可。对了，美女怎么称呼啊？”

“叫我妙歌吧！”

“好的。妙姐，奶茶的温度要常温、少冰还是多冰？甜度要无糖、少糖还是多糖？”

“呃，那个佳音，我的名字叫妙歌，奇妙的妙，唱歌的歌。”

妙歌觉得侯佳音很可爱，就像一个行走的表情包似的，一举一动都能截成动态图。这不，她又一惊一乍地说道：“sorry啊，又弄错了！”

“没关系，我要常温、少糖就可以了。”妙歌付了钱，又继续聊天，“这里的书，全部都是你们老板娘自己挑选的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她挑选书是没有标准的，仅仅是喜欢而已。”

“看来你们确实是朋友。给，你的奶茶！”

“谢谢。对了，我的行李可以寄存在你们这里吗？”

“一般来说是不可以的，但如果你是老板娘的朋友，我们可以破例。”

妙歌把行李交给侯佳音，然后拿着奶茶去书架那边找书。她顺着书架一本一本地看过去，时不时地用手抚摸书面，像是一个极爱书的学者，对它们爱得深沉。

果然，李优挑选的书，大部分都是自己喜欢的，大雅的有，大俗的也有，荤素搭配，倒也很有营养。还记得那个时候，李优自信满满地说：“我做过调查的，加上本人就是学生，所以特别了解这个群体的需求。”

走到漫画区，妙歌不由得停下来，随手拿起一本漫画书，突然有点动容，想起了她和李优的共同梦想。可能正应了这个店名，一进来就有许多“岁月”可以回首。那时的妙歌很爱画画，总在课本上插图，有时候画的是原创的图，有时候是恶搞原有的图。现在在网络上流行的“李白很忙”、“杜甫很忙”、“李清照很忙”等等，不敢说功劳，大概也有她的一份苦劳吧。

“妙歌，你的梦想是什么呢？当真是做医生吗？”

“我爸妈希望我做医生，不过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插画师！”

“嗯，我也觉得你蛮适合画画的！你画的每一个插图都很有意思，让人忍不住想在上面写几句话。最最有意思的是，不同的人写上不同的话，画面感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不，以后我们就一起合作吧，我画画来你配文，你作文来我插图！”

“诶，不错哦，这是个good idea，反正我们说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那就这么说定咯！”

“好，一言为定！”

这时，妙歌眼眶已经微湿，她赶紧长呼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轻轻拍了拍漫画书，将它放回原位。

转了一圈，妙歌拿了一本小说，勉强在休闲区找到一个角落，安静地坐下来。此时此刻的她，心绪难平，与其说是在看书，不如说是在看书的幌子下回忆往事。她和李优从十一岁相识，到十七岁分开，虽然只有短短的六年时间，但此后十多年，她对她的思念从未间断过……

“老板娘，有人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在哪啊？”

妙歌抬起头，与李优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