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羽 第10章 10. 互看

“虽然我自己是无所谓生死，但据我对那些记忆的观察，原主在上一世应该不是这么不惜命的人……”

正琢磨着，就听见礼堂外有人在起争执。

“怎么回事？”容羽示意容灵去看看情况。

很快容灵回来汇报，“外头有个自称是商丘宇的七弟的，想要见你。被随从拦下了。”

“那随从怎么称呼他？”

“嗯……我只是听他不停地在喊‘七少爷’，然后就是不敢动武地只是一味拦着他。”

“七少爷……”

容羽回想了下那些有关商族在上一世的记忆碎片，从“七少爷”联想到了前世那个肥头大耳，大鼻小眼，大圆脸，肥得没有脖子，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当时与他同乘一车陪护他回族的容枫——初次见面时，他就将容枫误认作女子，差点没惹得容枫对他动手……

想起那画面，一下将上一世的商丘平和这一世的七少爷对上了号。不觉一阵恶寒，容羽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镇定下来后，才走出去。

“走，去会会这个七少爷。”

*

“七少爷，你找我？”

商丘平与随从闻声都停止了相互推搡，随从不再阻止他上前。但比之前更加有意靠近容羽身边，始终站在容羽与商丘平直线距离的中段位置。

虽没有直接插在中间挡住他俩视线，但也始终有着极强的存在感，令他俩不能不注意到他的在场。

对容羽而言，他俩都是商族人，他们怎么较量，都是商族的内务。

对商丘平而言，随从这般动作，分明就是商丘宇的授意，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敢再冒进。

就与容羽保持着大约五步距离，不近不远地面对面说话。

“我听闻书院来了贵客，就想来瞧瞧。原来是容族的客人。”

说完，还特意瞟了眼那随从。

容羽眼角余光始终注意着随从的举动变化，目光主要还是集中在眼前人身上。

其实她出来后，愣了好半会儿才确定，对方的确是商丘平，不是冒充的。

“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来你不是圆脸，是椭圆脸？原来你有脖子的啊？虽然眼睛小了点，但瘦下来看着也不是那么难看啊……”

“啊？你说什么？”商丘平听见她说的，不仅答非所问，还没听懂她的意思，“姑娘可是将我错认成了旁人？”

反应倒是挺快。

“阿羽！”容灵赶紧用手肘捅了容羽腰间一下，这才让她完全清醒。

醒神过来，一时有些尴尬，“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我是刚刚有些走神，忽然想起了旁的事……我说的是别人，不是说你，也没把你错认成其他人。我初来乍到的，对你们商族不甚了解，又哪儿来的熟人可以认错？”

也算是简单交代了自己在商族，目前尚未选边站队。

“哦……”商丘平果然在意容羽的暗示，“既然两位姑娘初来此地，那不知在下可有这荣幸做一回你们的导游？”

随即，他又瞟了眼随从的反应：仍是面无表情。但身体明显是在戒备着。

“好啊。那下次艳阳天时，你来找我们，我们一起出游。”容羽答应下来。

“那就一言为定。”商丘平很满意自己这番死缠烂打最终还是要到的收获。起码是个机会。

看着他适时告辞，脚步轻快急速地走远，容羽心里暗暗嘀咕：“怎么连性情都变了这么多？简直就不像同一个人？”

上辈子的商丘平是何等好色，怎么在这辈子的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

不只是看不出来什么，简直就像一碗白水，没有味道让你嗅到？

“看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跟商丘宇一样的心机深沉。”

*

“阿羽，你干嘛要搭理他？他这个七少爷在家里无权无势，上头还有个商丘宇压着，他哪里会有出头之日？你给他机会，不就是在浪费我们时间吗？”

回屋后，关上门，将商族随从挡在“闺房”外，容羽特地设下只有她能解的禁界后，容灵才敢跟她说实话。

“你真这么想的？”

“不然呢？”

“你说，商丘宇好对付吗？”

“嗯？那……自然是不好对付啦。否则他之前的几个兄长都自相残杀死了，他却还能好好的活着？这不可能只是运气好吧？”

“那……为什么有个这么厉害的兄长在身边，同样有顺位继承权的无灵根者——商丘平，也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呃……应该是他俩兄弟情深吧？”

“兄弟情深？”容羽想了想，“据我们掌握的资料，他们几兄弟都是同父同母所出，纵使父母有偏心的，也并未过分苛待过他们任何一个，怎就偏他俩兄弟情深了呢？”

“那……”

“你没发觉这个商丘平也有古怪吗？”

“古怪？什么古怪？长的普通，身手一般，怎么看都没有拿得出手能让人一眼记住的特点，哪会有什么古怪？”

“可他很健康啊。”

“这……这也算古怪？”

“你忘了他是什么出身？什么处境？他的身份，允许他普通吗？可是他不仅普通，还普通得很健康，健康得就像一碗白开水一样的无害。你不觉得很古怪吗？”

“咦——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点古怪……”

容羽定了定神，琢磨了下眼前最明显的商丘宇与商丘平之间的利益冲突，“不管怎样，既然这是他此次刻意将自己置于人前吸引一众注意也要达成的目的，那我们就成全他。看看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你是说，你要配合他做一回他的棋子？”

“是棋子，还是执棋人，先看看情况再说。”

容灵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怎么好像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前世，族长之位生来就给了他，反倒把他宠成了只有**、脑满肠肥的巨婴。今世，两兄弟又是要争族长之位，但他明显处于劣势。难道是生存所迫，才让他跟前世简直判若两人？不仅模样瘦得就像是换了张皮囊，连性情都变得不像是同一个人？”

至少，容羽是想不出可以否定这种可能的理由。人性嘛，本来就是为“生存”服务的。其他的，都是附带……

*

“还以为你会带我去什么大山之巅，好俯瞰你们商族首都的全景呢。”

坐在船头，看着船尾被容灵缠着过不来的那随从，容羽低声玩笑。

坐她对面的商丘平则注视着容羽的一举一动，“羽姑娘何出此言？”

“心有大志，不就喜欢登高望远？站得高，才看得远，看得远才看得全。而且，那样的场合，不是更合适聊你想聊的？可这儿……”

容羽略有嫌弃地眄瞟周围，“怎么看，都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眉目传情，互相试探情意的幽会场所。”

船不大，绕着水流平缓的小河曲曲绕绕的，还真像极了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还有河上的小桥，河畔两边熙熙攘攘的男男女女……

就算不了解商族今儿是什么节日，有什么习俗，看到这些画面，想要看不懂他们是在做什么也难啊。

“羽姑娘多虑了。兄长他那日是不了解容族的文化，才会冒犯了姑娘，但在下清楚，所以从未有过‘那方面’的想法。这点姑娘大可放心。”

“哦——”容羽心中腹诽：你对商丘宇的事还真是了解得事无巨细啊。

“那你这样的安排……”

“哦，这只是赶巧了。今日刚好是我们这儿一年一度的相看会。全城都在举办。只有这一日，可以不看门第出身的相互认识。”

“那如果看对眼了，真能不论门第的嫁娶？”

“自然不能。”

容羽半点不意外。

“但是却可以为家族的子弟谋得一份有晋升前途的机会。”

“嗯？这见面的是一对对的男女，怎么好处反而给了家族的男子？那看上人家姑娘又不能娶的男子，不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反而还要倒贴资源给女方的男性家属？这样你们也乐意？”容羽倒是懂得用商族男子的视角来表述她的意思。

“如果只是单纯的个人帮助，那自然谁都不乐意。但商族是家族合作，家族联姻。故而，相看的，其实也是同一圈子里的。就算素不相识，家族资源都是不相上下的，不会有谁真的差到需要完全倚傍另一家来扶持。”

“那你还说不看门第。”

“是不看门第。这同个圈层的，也有上中下，嫡脉、旁支之分。只有在这一日，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相互直接认识，不必经由层层介绍。如此，自然是不看门第。”

容羽了然。原来是两族的文化差异所致，让她从一开始就对商丘平口中的“不看门第”有了不同于他的理解。

两人说了半天，原来根本不是在说同一件事。

“原来，这样的活动，看上了门当户对的——是锦上添花。利用这机会，透过对方看到对方身后的整个家族势力，并且及时招揽来平时无法接触到的人才——才是真正目的。

与其说是帮扶弱势家族，不如说是在维持强势家族的强势竞争力。同时也能平衡强势家族在各方面资源垄断上对弱势家族的系统性压制。

给了晋升的希望，弱者就不容易团结一气。不团结，就没有群体影响力，那就算有个别的想要反抗，也是不成气候的。”

小作总结，容羽了悟，朝对面的商丘平拱手，“不愧是商族的大家族，果然好手段。”

修改了大纲，故事重写。替换完（1-16章）后，再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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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