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 第17章 第 17 章

次日一大早，盈盈记挂着时曜寒，穿戴完毕后就去了膳房点卯。昨日她跟时曜寒的事情已然翻篇，膳房众人讨论的依旧是那个最热门的话题，首饰。

因丫鬟们只能穿丫鬟服、戴面纱，所以妆容、服饰没法攀比，能比的只有首饰。

盈盈一直是这类话题的小透明，她从西屋寻了些糯米粉来，在桌上赶制冰皮饼。

曜寒明天就走了，他还没尝过她做的点心。

盈盈思虑至此，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些。

膳房内其他丫鬟们仍在闲聊。

蔷薇道：“听说天十四快回来了。”

娇杏道：“哪天呀？”

蔷薇道：“明天中午。”

娇杏道：“王府的房主一个月点一次卯，那个大瘟神一个月回来一次，若不是点卯，真是一年都不想看见他。”

绣球、翠竹、墨屏三人围了过去。

翠竹道：“天十四要回来了？”

娇杏瞅了一眼翠竹，没好气地道：“天十四回不回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翠竹道：“我就好奇，问问罢了。不是没见过吗……”

绣球道：“对呀对呀，我们几个新来的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啊？”

蔷薇一听，讥笑道：“你问样貌？哼，那个瘟神啊，天天戴着一个面具，从来没摘过。听别人说，以前府里有一个丫鬟，见过他的样貌。说他长得凶神恶煞，绿豆眼，鹰嘴鼻，一张血盆大口能把人生吞了！那个见过他的丫鬟，因背后说了他几句，他竟把那丫鬟掐死了！”

翠竹绣球墨屏三人惊得捂住嘴巴。

盈盈听了一耳朵，只觉得不寒而栗，庆幸她已经有了时曜寒，埋头继续做糕点。

娇杏道：“那个瘟神啊，又凶、又狠、脾气大、还特别爱记仇，我们遥遥见他过来，全都绕道走。哪怕是躲不过打照面，也没人敢靠近他一米之内。”

绣球道：“府里的房主也没见谁脾气好，也都挺狠的，你说的凶狠，有多凶狠啊？”

娇杏道：“那个瘟神，他嗜血成性，残暴至极。据说之前有次在建业城里，他执行任务时不知是谁得罪了他，那一整条街上，不管男女老少，凡挡他路者，通通杀光，连路过的野狗都没放过。官兵来挡，他连官兵都杀，整整两队二十四人，皆死于他剑下。建业城内，一说起天十四之名，无人不闻风丧胆。”

绣球‘啊’了一声。

娇杏道：“而且，他不光在外杀人，回府还杀人。”

翠竹追问：“为何？”

娇杏道：“房主之中好多人不满他，每次他一回府里，就有三五成群的房主找他挑战。天十四的手上从来没轻重，经常打死人。”

绣球叹了一声，“太可怕了。”

盈盈无暇理会，她手持擀面杖，将揉好的面团擀成薄饼，用盖碗按出一个个小圆饼来，准备包馅。

墨屏道：“这样的人为什么还留在王府啊？”

娇杏道：“王府里只论武功和任务完成度。天十四的武功鹤立鸡群，南荣翘楚，他独坐南荣第一杀手之位长达八年，无人能撼动。而且，天十四接下的任务从未失手过。”

墨屏感慨道：“强则强矣，狠亦狠矣。”

绣球道：“独坐第一杀手之位长达八年？那他多大年纪呀？”

娇杏道：“谁知道呢，估摸着至少得有三十多岁吧！”

绣球和墨屏撇了撇嘴，真老。

绣球嘟囔着：“又老、又丑、又凶、又狠、脾气大、爱记仇、还经常打死人，天哪，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在王府啊！”

墨屏浅怼绣球道：“他纵然有一万个缺点，可谁让他是全南荣武功第一啊！没办法！”

翠竹并不在意。

她想要的就是这种站在巅峰的男人。若是能攀上天十四，她便也能攀上最高峰，睥睨膳房里的这群小鸡小鸭。翠竹冷不防地瞥了一眼盈盈，不禁讥笑，那个傻丫头，还在那做糕点？她爱做就做去吧，而她翠竹，要去搞事业了！

因时间紧迫，盈盈来不及烘烤，所以做了这种即食的冰皮饼。盈盈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雪白的冰皮饼放进食盒里装好，拎起食盒，满心喜悦地往天三房走去。

盈盈往天三房叩了几下门，没人回应。

盈盈正踌躇着，忽听不远处有人唤她，盈盈循声看去，一袭银白袍的时曜寒在天一房门口冲她招手。

盈盈满心欢喜，拎着食盒走了过去。

时曜寒接过盈盈手里的食盒，喜出望外，道：“你怎么来了？”

盈盈道：“我、我来看看你。我给你做了点心，你尝尝看。”

时曜寒道：“我们在议事，你先进来吧。”

说罢，时曜寒引着盈盈进了天字第一号房。

天字第一号房院落极大，时曜寒引着盈盈进了一间屋子，时幻彩正在屋里煮茶。

时幻彩一见盈盈，喜出望外，道：“哥哥，你怎么带嫂嫂来了！”

盈盈听了‘嫂嫂’二字，不禁脸上一红。

时曜寒敲了一下时幻彩的小脑瓜，宠溺道：“小滑头，没正形。”却不纠正时幻彩喊盈盈的称呼。

时曜寒领着盈盈找了把椅子坐下，柔声道：“你先在这里等我，我们就快好了。”

盈盈点头应下，时曜寒掀帘去了院里，盈盈隔着竹帘向外一看，见十多个人围坐在院里，为首的一身黑衣，应是他们的队长黑翼。其他人都没有穿荣王府的统一杀手服，而是穿的各色自己的衣服。

时幻彩道：“嫂嫂，这里没有外人，你把面纱摘了吧。”

盈盈将面纱摘了。

时幻彩莞尔一笑，道：“嫂嫂，你对我哥哥满意不满意？”

时幻彩冷不丁一问，将盈盈问住了，盈盈怔了半秒，缓缓道：“时大哥是极好的人。”

时幻彩噗嗤一笑。

盈盈拿过食盒，道：“幻彩妹妹，这是我做的糕点，你尝尝。”

时幻彩定睛一瞧，惊叹道：“哇，嫂嫂，这是你做的吗？看起来太好吃了，容我先尝一个。”

时幻彩两指捏起一个，含在嘴里，那冰皮饼细细滑滑，软软糯糯，还带有一丝甜甜桂花香味。

盈盈满怀期待地问道：“好吃吗？”

时幻彩的嘴巴倒不出位置来说话，囫囵着激动道：“太好吃了！我要给他们尝尝去！”

说罢，端着整个食盒蹭得越出了门，“哒哒哒”地跑去人堆那里。

不多时，时曜寒掀帘进来，略有些难为情道：“盈盈，呃……我的同伴，都想见见你。你想不想见他们？”

盈盈微怔，有些紧张，“好、好吧。”

时曜寒替盈盈掀帘，盈盈莲步款款走了出来。

时曜寒与盈盈并肩走着，时曜寒轻声道：“盈盈，你别紧张，我们蝴蝶十三翼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姐妹，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盈盈糯声‘嗯’了一下。

两人一进院子，一个穿深红色云锦纹袍的少年就冲了过来，那少年极开朗，兴高采烈地唤道：“嫂嫂好！我是焰翼！叫我阿焰就行！”

盈盈微笑回应着：“你好，阿焰。”

焰翼没有时曜寒高，却跳起来一把搂住时曜寒的脖子，道：“好哥哥，你有了嫂子可别忘了我！”

时幻彩冲了过来，一把推开焰翼，笑骂道：“嘿，哥哥是我和嫂嫂的！你少来沾边！”

焰翼不甘示弱，又摸了一把时曜寒的肩膀，道：“我偏沾，我偏沾，你来打我呀！”

时幻彩怒目而瞪，挥着小拳头去追焰翼，焰翼撒腿就跑，边跑边叫，“来追我呀，追上给你买糖吃！”

时幻彩气得后面大吼，“我不是小孩了！”

焰翼跑在前面，时幻彩在后面追，焰翼跑了几步，故意放慢了脚步，等时幻彩来追，时幻彩一把抓住焰翼的衣服，往他后背上一顿猛拍。焰翼故意大声叫疼，看得盈盈忍俊不禁。

这时，两位姑娘一个穿紫衣一个穿蓝衣，一个明艳一个婉约，两人款款而来，见了盈盈徐徐一拜，盈盈也欠身回礼。

时曜寒介绍道：“盈盈，这是紫翼、这是冰翼。”

紫翼盯着盈盈看了良久，笑道：“盈盈姑娘，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是吧，冰翼？”紫翼用胳膊肘捅了捅冰翼，冰翼莞尔一笑，道：“盈盈姑娘，幸会。”

盈盈跟着学说道：“幸会，二位姑娘。”

紫翼笑道：“别干站着了，我们快过去吧！”

紫翼和冰翼徐步上前，时曜寒和盈盈跟在后面。

盈盈看向那边焰翼和彩翼打打闹闹，紫翼和冰翼作伴同行，不禁道：“你们的感情当真是极好。”

时曜寒道：“我们十三人相继拜入蝴蝶谷门下，从小同吃同住，虽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盈盈点了点头。

院里围坐的那一圈人见时曜寒来了，皆起身与盈盈打招呼。蝴蝶十三翼十男三女，时曜寒一一为盈盈介绍，从右向左，依次为紫翼、冰翼、彩翼、焰翼、风翼、墨翼、雷翼、雨翼、金翼、木翼、蒙翼、黑翼。

盈盈一一见过，时曜寒向众人介绍盈盈，盈盈莞尔一笑，徐徐欠身。众人见盈盈礼数周全，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家闺秀之风采，皆赞不绝口。

众人见过后，黑翼边上空出两个座位来，时曜寒引着盈盈坐了过去。

众人与盈盈简单客套几句后，不聊正事，只聊在外所见的新鲜有趣的事来，盈盈坐了一会儿，到屋里为众人煮茶。

盈盈一走，风翼忍不住道：“阿曜，你的眼光着实不错，嫂嫂又温柔又贤惠。”

雷翼道：“以后咱们都按照阿曜的标准找媳妇。”

金翼笑道：“那只怕不好找。”

黑翼见盈盈走了，低声对众人道：“此次刺杀北靖禁军统领陈忠和一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年前天十四一人独闯北靖长安皇家官道，连杀禁军百人，北靖大为震骇，陛下钦赐特等功褒奖，天十四珠玉在前，这次我们十三个人集体出动，务必要拿下陈忠和的人头，拿到比天十四更卓越的成绩，才不负陛下对我们多年的恩宠和信任。”

曜翼道：“放心吧，我们都早有准备。一切按计划进行，此次北靖王前往东岳祭天，我们从南、东、西分三路包抄，到时禁军一定全都去保护北靖王，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是为了杀陈忠和。”

雷翼道：“陈忠和乃北靖良将，杀了陈忠和，北靖折损这一大将，必定元气大伤，等北靖王手下无将可用之时，便是我南荣大举进攻之日。”

紫翼道：“我们为何不直接杀了北靖王？”

雷翼道：“北靖凭士族的支持立国，没了北靖王还会有新的皇子登基称帝，皇族大权多半掌握在士族手里，而良将陈忠和就不同了，如果没有陈忠和，士族拿谁出征来抗衡我南荣？”

紫翼点头，“原是如此。所以我们掠影接到的任务多是刺杀北靖良将和士族。”

雷翼道：“不错，正是如此。”

风翼道：“北靖王已年过半百，昏聩无能，纵情声色犬马，留他在位上，对南荣有益而无害。万一他死了，士族扶上一个有能力的新帝，岂不是更麻烦？”

紫翼道：“北靖王可有子嗣？”

风翼道：“子嗣极少，目前只有一子，受封陈王。”

冰翼道：“陛下也只有一子。郑氏……”

郑氏衰微，气数将尽。

蝴蝶十三翼集体沉默。

黑翼道：“我们不要想太多，做好现在要做的事情。至于以后，那些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大家记住，我们只效忠于南荣，只效忠于南荣王郑岑。我们的敌人是北靖，是北靖王郑宜。这就足够了。”

十二翼集体点头。

黑翼最大，也是他们的大师兄，更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黑翼的话，十二翼无有不听，无有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