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丹炉生紫烟 第30章 绝仁弃义 死地后生

白鹤隐于云，仙气雾漫漫，玉墙金瓦的天宫浮在皑皑云海之中，耳畔掠过微风阵阵，临钰通过纸鹤划下的移位阵落脚于天界的阶梯之上。

临钰没有耽搁时间，默默地往太清宫走去，说来真是奇怪，一路上除了守卫的天兵都没有见到旁的人，寂静的有些反常。

太清宫还是一如往常，临钰伫立在台阶前，在面对太清天尊之前，他还是心存顾虑的，毕竟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他而起，太清天尊会相信他们的猜想，对天帝陛下僭越的猜想吗？

“来都来了。”临钰在心里惦念着早已想好的说辞，正抬脚向内走去时，却被一阵强有力的灵力震退出去。

怎么回事？临钰疑惑的检查着莫名出现的结界，不可能是天尊设下的，到底是谁敢在天界的太清宫外设下结界。

这时殿内走来两个身影，临钰瞪大了眼睛对着里面的人喊道：“君卿！未雨！”

未雨小跑着过来，但同样被结界震退了回去，更糟糕的是临钰完全听不到未雨一张一合的嘴里在说些什么，索性君卿还算稳重，比起未雨那乱七八糟的比划，临钰大概知道了所有的宫殿都被莫名的结界封印了，天尊也不在太清宫内。

临钰这才反应过来那些奇怪的天兵，都是假象摆设，能做到的各宫殿被封的只有天界至尊之位的天帝了，只是不知太清天尊等众仙长现身在何处。

君卿和未雨让临钰快些离开，可临钰怎么可能抛下他们逃离这里，洛怀瑾已经不会对凡间动手了，那天帝必会毁了天界打开新界，这里所有被封的人和下落不明的仙长都会死。

他必须和天帝谈一谈，做最后的争取，临钰指了指远处耸立在云端的灵霄殿后，便不顾未雨无声的制止离开了。

他和洛怀瑾兵分两路，七曜狱派出众人守住凡间，洛怀瑾和师姐则去不周山，而临钰要找到太清天尊炼丹，但他万万没想到天帝做的如此决绝，完全不留喘息的余地，可为孤注一掷了。

灵霄殿外除了那些摆设一般的守卫也同样再无旁人，临钰只来过一次，短短的间隔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临钰走进殿内，之前金峦映水的景色已不复存在，只有工整巍峨的穹顶和金碧辉煌的高座。

空荡的大殿内，天帝身着银白绣金的华服坐在高位之上，双手捧着紫玉暖炉，身上散发着寒气逼人的气势。

“上前来吧。”

临钰听到天帝开口后，便走了过去，他仰视着这个至尊之位，眸子里再无第一次见到的敬畏，但还是行了礼后才开口：“天帝陛下此时一意孤行，可想过之后的局面。”

天帝没有回答，临钰才发现天帝一直磨搓着指尖的一枚木质戒指，戒指透着温润与柔和，是天帝身上唯一的一抹暖色。

“本君一想到这冗长的一生，再无与他相见的可能，便心生悔意了。”天帝的语气像极了得不到心爱之物的普通凡人，可他不是凡人。

“您是天帝，您的职责所在就是维护天界乃至六界万物。”临钰回道。

“职责？本君为了天界算计一生，如今牺牲天界又有何不可。”天帝眼神轻蔑的扫视着临钰，眸子微微猩红，片刻之后却又笑了，音色癫狂道：“本君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了这个天帝之位，真是可笑。”

临钰不明白话中何意，不过他清楚一点，既然当初不惜一切做了这个天帝，那就没有退路了。

“本君很好奇，在你和凡间二者中，玄霜尊会怎么选。”天帝话锋一转，倒是让临钰怔住了。

临钰蹙着眉回道：“我不希望他选我，就像北辰大人也不希望您打破他用命换来的海晏河清。”

“放肆！”

临钰直视着天帝继续说道：“在权利和情谊间您早已做了选择，如今怎么会有后悔的道理，我想北辰大人…也不愿再见你。”

天帝眉目生怒，抬手挥出灵力化成的利锋刺向临钰，临钰急忙在面前设下护身咒，灵力的碰撞传出的震动感让临钰没有站稳向后倒去，一直臂膀却又揽住了他的腰身，淡淡的花香掠过鼻尖，再睁眼便是洛怀瑾那笑意满满的面容。

“你…你怎么来了！”临钰惊诧道，此时的洛怀瑾应该在不周山啊。

洛怀瑾笑着将临钰护在了身后，指着天帝怼道：“堂堂天界至尊却玩绑架威胁的下九流招数。”

“玄霜尊不是要本君的天界吗，怎么倒要扮成救世主了。”天帝站起身回道。

“一堆烂摊子，你自己留着吧。”洛怀瑾不屑的冷笑道，目光落在临钰的身上时，温柔的溢出眉眼，“而且我得到的比整个四海八荒都更重要。”

天帝没有说话，冷若冰霜的眉眼闪出一丝温怒，高座上的身形竟然开始涣散，顿时间整座灵霄殿都晃动起来，临钰只能拉着洛怀瑾赶紧退了出来，外面的天似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机关推动的窸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是什么？”随着临钰手指的方向，一堵正在闭合的雾墙出现在东方。

洛怀瑾微微蹙眉后便立即抱起临钰原地腾空而起，几乎是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向雾墙飞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雾墙合上而传来的气流逼迫洛怀瑾护着临钰回到了天界的地面上。

“咳咳…”洛怀瑾掸了掸面前的云雾，雾墙几乎包裹了目及之处，整个天界无风无声，寂静的似没有活物了一般。

临钰巡视四周后才明白天帝是将整个天界都封印了，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向洛怀瑾，“你不该跟来的。”

“我能放心你一个人来天界？”洛怀瑾回道。

“对不起，可我不能丢下未雨他们逃走。”临钰无奈道，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只是愧疚于将洛怀瑾拉到了这般境地里。

“我知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洛怀瑾笑着揉了揉临钰的脑袋，“不一样的是这次有我在，会没事的。”

“不周山那里怎么办？”临钰问道。

“首灵宗的人都被押回七曜狱了，师姐和其他宗主都在那，应该可以拖一段时间。”洛怀瑾回道。

在得知了外面的状况后临钰才稍稍放心，眼下就是尽快解开天界的封印，他们二人回到了太清宫，未雨就守在结界的边上，又是一阵无效的比划，还得君卿来才能勉强沟通。

临钰将天帝的作为以及天界的情况表达给了君卿，君卿在了解后转身回去了殿内，等了一会后见他捧着笔墨过来，在纸上写下了‘玉斗宫’三字。

“玉斗宫？”洛怀瑾问道。

“鹤阑就在玉斗宫，那是术数仙人的宫殿。”临钰盯着那几个字又看向君卿，玉斗宫下那满是机械齿轮的机关的瞬间明白了过来，想要封印无边无际的天界除了耗损灵力那就必须结合机关才能做到，怪不得方才听到了异样的声音，倒有些像百濮万家山坳里的声音。

“走吧。”洛怀瑾拍了拍临钰的肩问道。

“嗯。”临钰点点头。

玉斗宫离太清宫不是很远，不过在路上临钰发现雾墙似乎在缩小，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洛怀瑾也有此感说了出来，若是还不解开这困局，雾墙会将天界的一切都压碎，包括所有人！

他们赶紧来到了玉斗宫，可殿内空无一人，就连鹤阑也不见踪影，“怎么回事…”临钰自顾自的喃喃道。

洛怀瑾开口提醒道：“纸鹤还有吗？”

“没了…”

“也不多留几只。”洛怀瑾单手撑着下颌打趣道，明明最后一只纸鹤都差点被他抢没了。

临钰瞧着他笑盈盈的脸，方才绷着的神经略微松乏些，顺着他的语气说道：“看来今天我们都要折在这里了。”

洛怀瑾眸子诧异道：“连你都会说丧气话啦。”

临钰没有立即接话，而是稍加思索后轻轻的褪下了指尖的‘染月’递到洛怀瑾的面前，神色坚定道：“你拼尽全力的话…可否全身而退。”

眼下结界已成，但是还在运转，说明尚有待突破的可能，若是洛怀瑾自身再加上‘染月’的加持，说不定可以出去，只要赶去不周山拦住天帝接下来的动作，说不定就可以解救天界众人。

“不可。”洛怀瑾两个字铿锵有力的回绝了临钰的一切打算，“你又想把我打发走？”

“你真是…”临钰无奈的笑了笑，他盯着‘染月’良久，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洛怀瑾，“你觉得各天宫的仙长能被关在哪？”

洛怀瑾用手撑着脑袋想了一会，喃喃道：“如果是我的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做安全的地方。”

“凌霄殿。”临钰看着洛怀瑾，二人异口同声，随后相视一笑。

“如果把那些老家伙放出来，总比我们两个在这里抓耳挠骚好吧。”洛怀瑾揉了揉临钰的脑袋笑道。

“快走吧，话多。”临钰整理被揉乱的头发。

二人重新回到凌霄殿，殿门的台阶破碎零落，牌匾倾斜的摇摇欲坠。

临钰思索了片刻，他走到凌霄殿侧方的位置，那是去往天帝居住的大殿的方向，第一次见天帝时好像仙侍就是带他走的这边，只是如今回想起，那一切山水云海好像都是幻境，除了天帝，无人能在天界撑起那么大的幻境。

“在想什么？”洛怀瑾歪着身子探出脑袋盯着临钰。

临钰回过神，眸间一亮，“怀瑾，你可以进入别人制造的幻境吗？”

洛怀瑾直起身子，摸着下巴想了想，“倒是没试过。”看着临钰为难的神色后，轻松一笑，“应该很有意思，我可以试试。”

“连你都没试过，应该会有危险。”临钰摇摇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洛怀瑾撇撇嘴道：“不试试怎么办？真要在这一起被压成碎片？虽然死在一起没什么，但总有些舍不得呢。”他转而笑着捏了捏临钰的脸，洛怀瑾的眼中的临钰就像个易碎的小木偶，岂止一个舍不得。

“额…”临钰陷入为难，看了看洛怀瑾，对方一脸蓄势待发的期盼，如果有尾巴估计都已经翘到天外天去了，“那就试试吧。”

“好嘞~”

临钰走到了当初显示带他来的地方，只是本该是入口的位置，如今只有一堵墙。

“交给你了。”临钰让出一方位置。

洛怀瑾走上前，观察了一会后，抬手在掌间凝出雪白的灵力，眉头微蹙的向前推进，另外一只手并指念咒，在墙面上划出难懂的痕迹，灵力的尾巴还带着片片冰雪，好看极了。

少许片刻，临钰就发现那面墙在隐隐晃动，他有些担心，想让洛怀瑾靠后些，洛怀瑾回了一句没事，然后继续施法。

终于，一阵云雾从地面涌出，而那面墙跟着云雾一起消散了，当初临钰去见天帝的那条路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走吧，进去看看。”洛怀瑾抬脚便踏了进去，临钰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