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台卿走森林的路很从容,一看就是有不少经验的老手了,他的前进速度不快,每一步找的落脚点都很稳当,陶溪一步一个脚印跟在时台卿身后。
陶溪耸了耸鼻子,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气奇异的香气。
味道浓郁得让人难以忽略,太香了,香得有点呛人。
这是什么植物的味道。
陶溪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会儿,在他闻过的气味里,没有任何一种与它相符合的,陶溪张望着路两旁的植物,终于在一棵巨树脚下找到了一丛花。
树根长得奇形怪状的,而线条流畅的花瓣像极了香水百合,而比百合有更多、颜色更丰富的花瓣层,陶溪走近了才看清,它们发于树的根部,居然是古树开出的花!
“好闻吧?这种花的名字叫做馥芳,是从馥树根部开的花,”时台卿道,“出门前我在你的背包里放了几个点外卖送的手套,给我拿一个来。”
陶溪翻开包一找,竟然还真有,“你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时台卿拆开包装,带上了右手手套,蹲下身,摘掉花茎上的叶子,随后摘下一朵馥芳花,只见他撑开左手手套的袋子,把花放进了手套手指的位置,而后如法炮制地收集了另外四朵花。
陶溪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这人什么办法都想得出来,“神仙,我们装这些花干什么?”
时台卿抖了抖袋子,拿了一根橡皮筋把五支花扎成了一小捆,“馥芳花的香气可以掩盖你的气息,遇到大型猛兽,在他们眼里,你就跟路过的耗子蚂蚁一样,甚至不会把你当生物,能避免招惹上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里不是古灵山吗,原来你从这时候活过来的,怪不得你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闲着没事干造谣神仙,”时台卿张口否认道,“这个时代的人估计刚刚学会用火吧,猿人不长我这样。”
陶溪:“那你怎么认识这种花?”
时台卿:“小时候看过科普书,专门记载了上古灵山的动植物,灵山不在历史的记忆里,书也早就在战火里失传了。”
“好!”陶溪一拍巴掌,“你这神仙果然是从以前活过来的,你在变成神仙之前其实是个人类,我猜的不错吧?”
神仙拿着花扫了一下陶溪的鼻尖:“还不忘了试探我。”
时台卿看上去没想到被陶溪讹了话的样子。不过时台卿不介意被陶溪知道这点鸡毛蒜皮的小过往,陶溪一直惦记着“时台卿究竟是哪路神仙”,作为“神仙”就大肚地给他试探着玩。
陶溪的眼中时台卿是个有合格神仙度量的人物,一直很大人有大量,一个发力通天能起死回生大片果树的真神仙,怎么小心眼跟他小小一个凡人斤斤计较,所以陶溪在时台卿身边一直很放松。
“嚯,看来猜对了!”好的,猜出来了他是古代人,陶溪清了清嗓子,“咳咳,接下来让我猜猜你是从哪个朝代出生的……”
时台卿突然捂住了陶溪的嘴,“嘘!”
陶溪没说完的话被时台卿一手堵了回去,陶溪下意识刚要挣扎,震动感就开始从脚下的树根和大地传来,他立刻敛起嬉皮笑脸,沉静地听着环境的动静。
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好,突然爆开一阵怒吼声,陶溪一凛,听声音就知道是凶兽级别的大动物。
陶溪树边挪了两步,从身宽体盘的古树小心翼翼地探出小半个脑袋,看见的场景让他眼睛不禁吃惊地瞪大了起来。
他一开始没抬头,平视过去的时候只在二三十米开外的地方看见了六根长了毛的柱子,足足有五六米高。
柱子怎么会长毛?
陶溪慢半拍地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将头抬起,他从仰视的角度看见了……一大圈森白的牙,还有涎水沿着牙缝往下淌,还有一只碗大的琥珀眼,正好嵌在巨兽的脑门中央——它居然只有一只眼!
陶溪一秒不到把头扯了回来,巨兽没有注意到这边,它的眼睛朝向另一个地方,对方的身影被巨兽遮挡了,只能看见一个高耸的尖犄角。
陶溪大气也不敢出,后背紧紧贴在树干上,这才对时台卿的提醒开始有了概念,这里是上古的灵山,不是什么闹着玩的森林公园,有着足以让人丧命的风险。
“麻烦,有两个大块头荡挡路了,”陶溪听见了时台卿的声音,眼前两头长得惊天动地的东西就要掐起来了,神仙不当回事,从容地思考着接下来形成的方向,“我们要穿过这两个打架的家伙,接下来要走的路在后面那头长角的灵兽身边。”
陶溪脸色变了变:“怎么去?”
时台卿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点笑,“当然是走过去了。”
“用脚走?”陶溪又探头看了一眼那六条柱子,“虽然这家伙腿够长……但在人家肚皮底下走,这不是挑衅人家权威呢吗!”
时台卿晃了晃手里的一捆花,唤回了陶溪的注意力,时台卿把花递给了陶溪,“送你一束花,怕不怕?”
“这场面,是个人都得打怵。”陶溪接过,贪婪地大吸一口花香,花香入鼻,紧张的四肢放松了不少,他定了定神,想起来了时台卿说过的话,“你说过这朵花有隐蔽气息的作用?”
神仙摘花的时候提过,有这些馥芳花在,不管来了什么洪水猛兽都不会把他们当成个东西看。
陶溪了然,一捧花在手,半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怪不得神仙要摘花。
时台卿抿嘴一笑,“记性不错,拿着它们,我们走。”
言罢,时台卿走出了大树的树干,陶溪脚下顿了顿,一闭眼一咬牙,有神仙在,怕什么,走!陶溪给自己壮了胆,抬腿跟了上去。
没有了宽大树干的遮挡,陶溪完全暴露在了野兽身后,这个角度,只要这头巨大的独眼龙一回头……
不行,不能看它的眼睛,陶溪强行切断了视线,那对眼睛有看了令人胆寒的威力。
“别跟丢了。”左手被人牵了起来,陶溪的掌心沁出了汗,心跳却“咚”一声跳漏了一拍。
巨兽拥有名副其实的大长腿,走到它肚子底下,地面和肚子之间足足有商场的天花板那么高。
时台卿走在他身前半个身位,陶溪低着头,看着时台卿的脚步,走到了二□□界处的空地,时台卿的手掌仍然干燥且温暖。
另一头巨兽的蹄子重重的跺了跺地面,陶溪目不斜视地跟着脚下的路,没有抬头看一眼第二头巨兽。
……
陶溪如行尸走肉一样,手被人带着走路,魂魄开始一点一点离了体……跟在天上飘,直到嘶吼声和拳拳入肉的打斗声渐行渐远,耳边重新流入了清澈的溪水声。
时台卿自然而然地放开了陶溪的手,“安全了。”
他自然地就如发生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陶溪则如闪电般抽了一下手掌,然后觉得不对。又强行让左手保持冷静。
对啊,危险来了,刚刚要不是有时台卿,自己都要吓破胆了。
他拉着我的手走路而已,在走路。
牵手……
怕我有危险啊,拽着我走多正常不过。
“花。”
哎呀!!陶溪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什么花?”陶溪的大脑还在雪花一样的频道里,不明所以。
“你手里的馥芳花。”陶溪下意识看进时台卿的眼睛,听他声音无奈道,“下手轻点,五支花快被你捏死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