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灵，神 第3章 第贰章 茶馆

白斩灵手中提着一个袋子，似乎装着什么，正站在茶馆前，向曦琳招手。此时他身着一袭干净的白色长袍，衣角随风轻扬，他的长发整齐束起，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曦琳过来迎接，两人点了份红茶，相对而坐。

“你好。那天，对不起啊”

“白斩灵？白斩灵，你这名字起得可真够特别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斩的是我这个‘琳’呢！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呀？”

“今天这茶，我请你作赔罪，”说着，白斩灵从袋中拿出个巴掌大的小罐，“还有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醪糟，送给你。”

“醪糟……是什么？吃的吗？”显然，在大家门派长大的曦琳并没有见过这些小吃。

“是，这醪糟，是用糯米发酵制成，甜香软糯。小时候，我阿娘常做给我吃，后来我就跟着学，如今也算是得了些真传。”说着，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那你小时候一定很快乐吧？”曦琳无心问一句。

语罢，白斩灵的眼神突然变得悲哀起来，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捏紧，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紧绷着，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手背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像是什么悲伤的事突然降临，降下狂风暴雨。

曦琳察觉到不对劲，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错了，正准备开口，这狂风暴雨又突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晴天似的微笑。“算是快乐吧……后来都变了。”白斩灵像是极力掩盖着，曦琳也不好多问，接住白斩灵递来的小罐子。

打开这醪糟，一股浓郁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那是糯米发酵后独有的醇厚香气，混合着丝丝酒香，勾得人味蕾蠢蠢欲动。里面的糯米白白的，清澈的酿汁诱人地晃动着。白斩还不忘递一只小勺。

“嗯，真甜！我从来还没吃过这种东西。算我原谅你了，有时间教教我呗。”曦琳毕竟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吃到了好吃的，便胡乱把面纱扯下。小巧的鼻梁下，是一张不点而朱的小嘴，嘴角吃得粘上圆粒的糯米。

白斩灵抬起右手，掌心向上，泛起淡淡的莹光，与曦琳手中的白光一同闪烁。白斩灵手中的白光逐渐变亮，曦琳手中的白光逐渐变暗。

“哎呀，你先别收。你这花纹挺好看的，帮我整两条在我镯子上。”

曦琳挽起袖子，白皙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手镯，不加雕饰，和她白色的皮肤一同泛着光。

“那么，姑娘算是原谅我吗？”

“当然当然，你给我弄一个花纹吗，你的仙力印好看。”

白斩灵的仙力印仅用弧线构成，没有杂乱的笔画，配上曦琳的银手镯确实浑然天成，鬼斧神工。仙力印不会消耗什么，白斩灵只好照做。

“学醪糟的话，如果有时间，乐意奉陪。不过我还有工作，恐有些忙”

听见白斩灵再次的询问，曦琳急忙点头，嘴下还不停下。

“我都忘了考虑这点了，我是来玩的，没有工作要做……你有什么工作呀？”

“没什么出息的，火元仙力给人家供暖。”

“嗨，仙力还能这么用啊，可惜我修炼水元仙力。”

“姑娘考核的时候展示出来的水莲花实在是厉害。”

“没什么没什么，小时候自己做了玩的，门派里还不允许我练这些杂学呢。”

白斩灵心中萌生一点羡慕，还有对这个神奇世界的好奇。

“真羡慕你啊，我出身乡下人家，没有多少资源来修炼。”

“才没有，我倒是不喜欢这不上不下的身份，我给你讲啊，我小时候……”

曦琳出生于那声名远扬、威震江湖的晨曦门派。然而，这个看似辉煌的门派内部却是一片乌烟瘴气。门中的众人整日不思进取，满心只想着如何在内斗中争权夺利。

曦琳的父亲，曾贵为“曦”一派的三大掌事之一，其地位显赫一时。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曦琳呱呱坠地仅仅数月之后，他便不幸离世。自此以后，失去顶梁柱的曦琳母女二人在门派中变得势单力薄起来。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更是趁机对她们明里暗里地加以排挤与打压。

身为女子的曦琳，在这样一个重男轻女的环境中自然难以受到长辈们的重视。尽管她有着出众的天赋和才华，但由于无势力和性别之故，始终处于一种求上不得、求下有余的尴尬境地。每一天，她都要承受着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以及同门师兄弟们的冷嘲热讽，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终于，不堪忍受这种压抑生活的曦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要逃离这门派的一方小天地！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趁着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梦乡之中的时候，曦琳悄悄地收拾好行囊，溜出了晨曦门派。这没什么地位的小女子，在门派内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白斩灵不觉发起呆来。每个人都身处不同的境地，都有着不同的困境，想要追寻不同的目标。

“哦，我在听的。”

“对了，有件事情问问你。你有没有兴趣去灵霄仙府读？我这有两个名额，你要不考虑考虑？”

“若是可以的话，我倒是想去。只是我才考入青方镇高级学府。”

“没事的，到时候咱俩做个伴也好。”

“那，谢谢你啊。你们门派的资源真好。我有一事，能不能给我讲讲修仙之法？”

“怎么就想着修炼？不过，看在醪糟的份上，我给你讲讲理论知识吧。你想听啥？包会背的。”此时曦琳已经把醪糟吃完，一点点酿汁留在罐底。

突然，茶馆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打破了宁静。

“就凭你也想进学府？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 一个“雄厚”男声格外刺耳。

曦琳和白斩灵对视一眼，眼中满是疑惑，起身走到茶馆门口查看。只见姜欣被几个衣着华丽的富家子弟围在中间，她的脸色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能参加招考，是靠自己的本事！” 姜欣大声反驳，声音却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为首的人，身材臃肿，身上锦衣华服，勉勉强强遮住满身肥肉。他那张圆圆的脸蛋上堆满了赘肉。那双眼睛由于脸部过于肥胖，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此刻，只见他满脸不屑地看着眼前之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嘲讽道：“本事？哼！就凭你？指不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考上的！”

白斩灵见状。白眉头紧皱，语气冰冷：“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算什么本事？”

富家子弟面露为难之色，说：“姜欣这人我认识，修炼不精，她考取青方镇高级学院，肯定有诡，我给她问出来，为各位考生争一分公平！”

曦琳给白斩灵递个眼神，骤然站起身。

随即，白斩灵微微侧身，周身隐隐散发出一股压迫感：“别人考过了就是考过了，你没有权利用自己的观点怀疑他人的实力！”

迅速做好战斗准备，白斩灵右手握住剑柄，剑刃微微出鞘，寒光一闪；曦琳则悄然运转水元仙力，掌心凝聚起一团水珠。

富家子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曦琳，面露忌惮之色。他凑到跟班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跟班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为首的人握紧的拳头放松下来，岔开的肥腿并拢起来，收敛暴戾的脸色，放出平和的语气：“原来是有高人在此，是我唐突冒犯了。误会而已，误会而已。青方镇李家四公子李富，为你们道个歉哈。若是没别的事，小的告辞。”

李家四公子一行人离去，隐约能听到一些不好的言语，像是在咒骂今天的运气不好。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姜欣长舒一口气，眼眶微红：“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斩灵收起剑，微笑着安慰道：“没事，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尽管找我们。”

曦琳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姜欣的肩膀：“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仗势欺人。对了，他们怎么突然找你麻烦？”

姜欣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他们一直嫉妒我的实力，说我是歪门邪道提升的，一直说我考取的不正经。”

“我看他们就是妒才，害怕你提升的太高。别管他们了。”

“既然姜欣姑娘在这里不受人待见，那曦琳那个灵霄仙府的名额，就给姜欣姑娘吧。你们在路上也好作伴。”

白斩灵显然不知道灵霄仙府的地位，竟把这个名额拱手让人。

“也行，但就要委屈你在青方镇咯。”

“谈不上委屈，我初到这里，也挺好的。”

“那，可真是太感谢你啦！”姜欣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起来，她望着眼前的曦琳，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光芒。能够跟随曦琳一同去别的地方，姜欣如获至宝，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要不，我不打扰你们了？”看着曦琳和白斩灵孤男寡女两人在茶馆，总会想错什么，姜欣便告辞了。

“那些人真是的，嫉妒别人也不至于欺负人家啊。对了，你刚刚想问什么？”

“假仙级之后，再提升会怎么样啊？”一说到修仙之法，白斩灵立刻回了精神。

“什么？你不知道？”曦琳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仿佛见到种葫芦的不认识葫芦。

“我小时候用来学习的书籍残缺，就写到这里，所以我才练到学仙级二层。”

才练到学仙级，这是这个年龄的破灵之人说出来的吗？在这个年纪，能到学仙级的下一级触仙级就已经是天赋异禀。不过，白斩灵出身乡下，也没人告诉他别的，他自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水平。

“别这样说，我才触仙级六层，别打击我。”

“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事。那我给你讲讲‘人尽皆知’的知识：

仙力层次分十八级，分别是无仙级、见仙级、望仙级、触仙级、学仙级、假仙级、入仙级、成仙级、守仙级、破仙级、迷仙级、寻仙级、悟道级、破道级、返仙级、仙级、超仙级、天地之神。”

说着，曦琳重新戴上了面纱。白斩灵连忙拿笔记下。

“每一级又分九层，突破每一层都需要一定的感悟。从悟道级开始，再提升便需要任意一位天地之神的许可，才能进阶一层。”

“那要是没有天地之神认可，岂不是再也无法提升？”白斩灵打断曦琳。

“一般来说，只要感悟到位，坚定破灵除恶，并且崇尚天地之神，就不会出现没有认可的情况。这也就是众人说的，‘与其向神祈祷，不如提升自己。’。天地之神忙的很哩，只有努力修炼才能与天地之神沟通。”

白斩灵恍然大悟。

“天地之神分天神和地神。天神共一百二十位，掌管玄仙力；地神共三百六十位，掌管元仙力。

玄仙力经演化，成为玄弥仙力。元仙力则成为现在的元素仙力。这俩就是我们修炼的仙力，只不过平日说法省略，还叫做玄仙力和元仙力

玄弥仙力可以化作武器，但是每化作一种新的武器就会分散一部分仙力。你应该知道。

元素仙力可以稍微掌控某些元素，比如我擅长的水元仙力。但是掌控的同时会消耗一定的仙力，若是刻意掌控超过自己所能承受的元素的量，就会危及生命。

一般来说，想要修炼精湛的破灵之人都只会在玄仙力和元仙力分别选择一个方向。像我，就是水元仙力，玄仙力嘛，保密。”

“嗯，我还没有选择修炼什么元仙力，火元仙力都是临时学的。诶，这些都是你背下来的？好厉害。”

“厉害什么呀，不会背就会被门派关禁闭。我倒是羡慕你啊。这十八层仙力，倒不如说是十八层地狱，一层更比一层难……”

“不管是十八层地狱，还是十八层天堂，只要能提升实力，为尊严，为心之所念，必当勇往走一遭。”

这回，到曦琳发呆不语了。曦琳再次瞪大了眼睛，大眼睛和面纱的搭配甚是好看。白斩灵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仿佛已经看透了世间的一切。

这人……突然让曦琳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为尊严，为心中所念，不管地狱天堂，必当勇往走一遭。曦琳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是这个年纪说出的话吗？他曾经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说出如此深刻的话语？

曦琳的心中涌起一股同情，同时也对他产生了一丝敬佩。她意识到，这个人的内心深处一定有着强烈的信念和追求，才会如此坚定地面对未知的前方。

在这一刻，曦琳突然觉得自己和他有了一些共鸣。她也曾经为了自己的尊严和信念，不顾一切地逃离门派。

看着眼前的人，曦琳暗自下定决心，要像他一样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梦想，无论前方等待着什么，都要坚定地走下去。

白斩灵没有打扰曦琳，曦琳看着窗外。夜幕低垂，一轮明月缓缓升空，洒下清冷银辉。月光淌在茶馆雕花窗棂上，勾勒出丝丝光影，又流泻至屋内，于地面凝出一片皎洁。街边柳树在微风里轻晃，叶尖微光闪烁 ，不远处的山峦在月色下影影绰绰，如梦似幻 。

“天色不早了，姑娘你回去吧。对了你的名字，是叫‘曦琳’吗？”

“是的，琳琅满目的‘琳’。那，再见，有时间教我做醪糟哦。”

旅店门前，少年远行。

“今天的经历，真是比门派里面畅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