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资原来想打电话叫管家来接我回去,但是管家说他要陪狄太太去宋家谈点生意,叫我自己吃晚饭,自己打车回去。
我只好在市区呆了一会,吃了一份超级难吃的咖喱鸡,虽然身边放着小几万的零花钱,自从五岁之后穷了十一年,现在也不是很敢花钱,打车回去要大几十,要横穿半个晋陵城。
但是我呆在外面,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干。
后面的几天也是没什么事情要干。
六月二十日。
今天在图书馆里遇见了傅成老师,非常的稀奇,所以要记录在日记中,谨以此纪念事情的重要性。
没有见到李元。
六月二十一日。
今天的早晨,被小妹妹厉漫的吵闹声吵醒。
我作为学生,我很能够理解她不想要参加期末考试的绝望。但是,我作为她的哥哥,我不能理解我被她吵醒这件事。
一天都很困,没有到任何地方去。就呆在房间里打了一会游戏,输了三局,不过赢了一局。因为实在是没有精神,在下午管家伯伯收到消息,说李元打算邀请我们参加宴会的时候,我都不是很兴奋。
今天睡觉超级早,九点半喝了牛奶,十点躺在了床上。
六月二十四日。
老子一天也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了。
大哥带了一堆狐朋狗友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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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阳光灿烂,天气逐渐炎热,我无所事事,除了管家来找我和我说了关于大学录取的事情。
烟头在杜鹃叶子上烫出一个焦黄的洞,边缘卷曲着,像是一张讥笑的嘴。阿澜的手指在我肩膀上流连,指甲有意无意地刮过我的后颈。她今天喷了浓重的香水,闻起来像是腐烂的茉莉。
"小少爷,"她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夫人要是知道您拿她的宝贝杜鹃当烟灰缸..."
我侧身避开她,烟灰簌簌落在地上:"那你去告状啊。"
阿澜的笑容僵在脸上,精心描绘的眼线在眼角晕开一小块。她悻悻地直起身,裙摆扫过我的膝盖:"您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盯着那片被烫伤的叶子,忽然想起李元说过的话——"你不能总是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伤害别人。"阳光透过叶片的伤痕在地上投下畸形的光斑,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那个焦黑的洞,指尖立刻沾上一层灰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严文斌发来的消息:「星辰,出来喝点吗?」
远处传来大哥那群朋友的哄笑声,有人打碎了酒瓶。我抬头,看见二楼窗口厉漫漫的小脸紧贴着玻璃,她对我做了个鬼脸,然后拉上窗帘。自从高考结束,这个家突然变得令人窒息,每个人都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徒劳地挣扎着。
我回复严文斌:「有事?」
消息刚发出去,管家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今天穿了正式的黑色西装,领带夹闪着冷光:"少爷,严家的宴会七点开始,您该准备了。"
"我不想去。"
管家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狄太太特意嘱咐..."
"那就更不想去了。"我站起来,杜鹃枝条勾住了我的衣角,发出轻微的撕裂声。阿澜不知何时已经消失,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满地零星的烟灰。
管家叹了口气,从内袋掏出一个信封:"今天不仅是严家和厉家结为姻亲的第五年,也是您高考结束的日子,大喜啊,少爷,您不能不去,严家、宋家、王家,还有李总,都在。"
衣柜里的西装都是狄太太挑选的,沉闷的深灰色。我随便抓了一套换上,领带怎么系都不对劲,最后干脆揉成一团塞进口袋。下楼时遇见严文兰,她怀里抱着熟睡的厉漫,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啥时候出门?"她小声问。我知道她心虚的很,结婚五年还没有怀上大哥的孩子,现在狄太太也越发不喜欢她了。倒是我父亲,还造了个小厉漫漫出来,真是该生的不生,不该生的生一堆——这是狄太太说的。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厉漫红扑扑的小脸上。她手里还攥着半块巧克力,融化了的糖浆沾在袖口。
"小星星,"大嫂子严文兰严文兰突然叫住我,"不管发生什么,你拉住我弟弟,严文斌他容易冲动。"
自从去年夏天,夏日祭祖的时候,我和严文斌打了几个照面之后,他越发的觉得我有意思,我也觉得他能结识日本的阴阳师,我也觉得他有意思。
趁着大嫂子严文兰乐意介绍我和她弟弟认识,我在高中假期的时候,就经常和严文斌来往。严文斌看着像个神棍一样,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名校高材生,还是心理学专业的。跟他在一起经常有好玩的事情,但是他看我高考迫在眉睫,总是给我找一些放松身心的心理学疗愈办法,还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严文斌经常和我说,到医院里去挂他的号,一小时六百,现在他坐在这里陪我不要钱的聊天。
哈哈哈哈。
严文兰的眼神让我想起祖母织毛衣时的样子,针脚密密实实,把说不出口的话都织进毛线里。我含糊地应了一声,逃也似的冲向车库。
严家的宴会晚上七点才开始,现在大下午的,严文斌早找我,说是帮我想想大学报什么专业。大家都对这件事好上心啊,唯一不上心的只有我自己。
管家已经等在车里,后座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狄太太准备的礼物,"他解释道,"宋代青瓷茶具。"
我盯着那个盒子,突然很想笑。严文斌还真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大嫂子严文兰生不出小孩,马上狄太太就要把大哥在外面养的阿猫阿狗接回家了,我们厉家别的传承不好说,但是在这一点上,父亲和大哥真是出奇的像。
车子驶出厉家大门时,雨又下了起来。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的水痕,夏季的暴雨就是这样突如其来。
严文斌的消息又来了:「李总刚来。」
雨水拍打车窗的声音越来越响,我的脸颊突然变得滚烫。我猛地摇下车窗,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远处,一栋灯火通明的建筑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轮廓像是正在起航的宇宙飞船。
管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到了,少爷。"
雨水中,李元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台阶上,他的目光穿透雨幕,直直望进我眼底。那一瞬间,我忽然明白了严文斌给我那次心理测试的真正含义——
这不是礼物,而是诱饵。
而我,心甘情愿地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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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天,大哥厉可傲请了一大堆狐朋狗友来家里玩,严文斌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我之后,严文斌毫不客气地递给我一个平板电脑:“小辰,这个心理测试是我的课题,你能帮忙写一下吗?最后的测试结果会发给你的。”
当着许多富家纨绔子弟的面,我不好推脱,实际上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我这种人还需要做心理测试吗?胆小怕事,贪生怕死,没本事也不愿意好好学习,只想在看书或者虚假的影视作品中逃避自己......
“好啊好啊,不胜荣幸~”我恭敬地用双手借过平板电脑,乖巧又可爱地开始答题。
正是这一次心理测试,让我知道了我的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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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和严文斌的关系只是“家长在做生意,小孩子就放一起玩玩”。但是大哥厉可傲招待客人,我总不能做一只缩头乌龟,毕竟,家里已经有二哥厉宇昂那样的“经常性闭关编程修仙”的家伙存在了。
随后,由于一个索然无味的心理测试,严文斌开始和我搭话。聊天的最开始,就是谈论一些兴趣爱好,随即我说到高考结束很无聊,根本没有事情做。
“我有好些被禁的资源,等我回去了再发给你。”严文斌笑眯眯地说,“作为报酬,送一首钢琴曲给我吧。”
行啊,我巴不得离开我大哥厉可傲呢,瞧瞧大哥还请了好几位浓妆艳抹的小姐,估计是要去三楼的大会客厅,拉上窗帘做运动。
还是把房门都锁上,异常刺激的多人运动。
严文斌其实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但是他总能够在恰到好处的时候说出恰到好处的话语来,因此巧妙带着我到钢琴房里去了。
“我姐最近怎么样?”关上钢琴房的门后,严文斌终于切入正题。
我一时间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前几日,大嫂子严文兰突然倒下了,原来好好地在厨房里烤饼干,结果突然倒下了,毫无征兆地倒地不起。
作为知情人的我,不知道是继续保持沉默,还是一吐为快。根据医生的说法,大嫂子严文兰长期心情不佳,最终积郁成疾,引发了那啥疾病......我没有记住......于是那什么血流量......算了,我没有记住,不管了,反正就是大嫂子严文兰被大哥给气出病来了。
还不止,大哥还殴打大嫂子。
“啊,是我唐突了,抱歉,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严文斌突然满脸的歉意,“小辰,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们家我就只相信你一个人,我姐姐怎么生病的。”
我也回过神来,耸耸肩:“我大哥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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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把谱子架好,任凭音乐从我的指尖流淌出去。在悠扬的音乐声中,我抬头,看见大姐姐厉倍伶单手撑在钢琴盖上看着我,眼神中满是责怪。
“小星星,你什么时候怕鬼了。”大姐姐厉倍伶的嘴唇一张一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我抬眸,对着口型勉强猜出她在说什么。
“怎么,连姐姐都防备了吗?”
“姐姐......”我一时间非常慌乱,以至于好几个音都弹错了,看了一眼乐谱,再抬头时,姐姐已经不在了,越发的手忙脚乱。
还好严文斌人如其名,他伸手按住了我的手,文质彬彬道:“小辰,干嘛这么慌张,咱们只是随便玩玩,不用像正式演奏那样拘束。我刚刚叫了你好几次,你也太入迷了,都不理我。”
之后的时间见识到了我的心理测试结果,我虽然不知道心理测试结果有什么用,但是还是存档了一份在手机里。
“双/性/恋。”我看着这三个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评价。
“你还喜欢年纪大的,最好是像李总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