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反派扮演法则 第5章 第 5 章

苏沫沉在水池深处。

他看到单薄的少年侧过身子，似乎在找人，就把自己埋在水里更深的地方。

虽然眼前几个小孩，沉在水中其实听不清几人在说什么。

但苏沫也不傻，他从现代社会过来的先进人鱼，难道还能不懂‘校园暴力plus’的修正版本？

从原主的记忆里，苏沫完全可以猜测到更加肉弱强食的修真界只会比现代社会更加残酷。

这其实和苏沫没关系。如果他什么都要管的话，这一个月，马甲早就掉光了。

作为一条掉马风险完全承受不了的人鱼，苏沫一贯谨慎，生怕附近有什么修真大能正巧路过，瞧见了他，他就完了。

只是……

可能早年苏沫也是有在人类社会上过学的。

他是条鱼，很多人类尝试没人教，磕磕绊绊，上学的时候成了一个异类，没少被人欺负。

而湖面旁侧的少年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无害瘦弱。

苏沫难得起了恻隐之心。

少年站在湖面旁边，神情依然淡然。

少年拿着竹竿，一旁敲敲，走到一侧的昏倒的柳刀面前，长木杆怼在柳刀的脸上，发现人昏迷，少年神情中似有微微的诧异。

随即，少年撑着竹竿，又到另一侧去触碰了其他人，见几人全晕了，此时少年神色才有几分变化。

苏沫沉在水中，吐了口泡泡。

……人类的傻子。

苏沫闻到了血珠子的气味，带着拔凉拔凉的寒气。

这小鬼一定是冰灵根。

苏沫突兀地想。

才会这么好闻。

苏沫在水里轻轻摇了摇尾巴，没有出去的任何想法，他尾巴一甩开，整个人沉在水中。

苏沫正打算顺着水流往下，就隔着晃动的水池中，看到少年从储物袋中拿出弟子召集长老的信号枪。

操！

苏沫整个人就是一僵。

随即，暗想这真是会给自己惹麻烦。

苏沫弄晕几人的手段并非原主身体本身的火灵力。

而是苏沫作为一条人鱼，来到修真界后似乎也适应了这里天道法则，人鱼形态下便有元婴期妖兽的修为与控水能力。

毕竟人鱼是传说种，苏沫从典籍中看过，人鱼这生物出声就是起步金丹。

这可经不起门人长老的调查！

万一让苏家门派的人留了个心眼以为苏家水池中混入了高阶妖兽。到时候苏沫的日子就难受了。

靠，这倒霉小鬼脾性这么笔直！

苏沫一摇尾巴，心一横，尾巴一甩，浮在水面上。

泉水寒凉，散发着幽幽的冷气，夜幕已深，可见度极低，月光也照不清水池。

只见不过几平米大的泉水中，水流淳淳，水面如镜，见不到下方是何种光景，只有水面似有什么东西即将从水面中破开而出。

翁修竹手握着召集的信号符箓，半侧着身子，耳朵略微一动。

水池中，一双骨节分明而又细长的手探到岸边，水滴从他的手掌中滑落，让手上淡蓝色的鳞片愈发清楚。

手指指甲尤长，手指与手指只见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膜。

这是一双怎么看都妖异过分的手。

随即，水面哗啦一声。

有什么东西似乎坐在了岸边一侧。

蓝色的尾巴大半都隐没在水泉中，淡蓝色的尾巴鳞片从尾部覆盖到小腹，厚厚的一层鳞片隐隐遮盖住了少年下半小腹的弧度。

水珠沿着少年的线条往下滚落。

鱼尾巴掩盖在冰凉的泉水内，人鱼半撑着岸边的石头，一张过分妖异的脸直直对着岸边盲眼的少年。

这张人鱼的脸与‘苏沫’有五分相像，只是更显妖异，五官细节更为细腻。

水滴答滴答地沿着人鱼的身子往下流，在昏暗中，人鱼的身体朦胧着一层月华一样的光泽。

这是绝对非人的异类生物。

此情此景，本应令人惊叹晃神，奈何站在岸边的少年是个瞎子。

苏沫看着岸边的少年，轻轻开口：“过来。”

声音如梦似幻，带着莫名的质感，勾人心魄，像是有跟丝轻轻挑过。

少年似乎晃神了一刻。

随即，少年撑着竹竿，缓慢地往岸边走近。

竹竿发出清脆的声音。

岸边的人鱼坐在礁石上，半个尾巴全隐没在水池中，但即便是修为在低微的修士，也能感觉到眼前人鱼的强大。

少年胸口滴答落着鲜血，伤口浸透了衣衫。

竹竿轻轻敲了两下，片刻，少年缓步走到了水池边。

因为缺血，少年的脸色极为苍白，但好在修真界的人身体都耐造。

少年站在石头边，带着眼罩，苍白的脸似乎在看着坐在岸边的人鱼。

少年此时的身形过于瘦弱，即便是站着，看着也与岸边的妖异的生物一般的身高。

苏沫在人靠近时，他稍微抬头，蓝色的瞳孔巡视着少年带着白棱的脸。

他抬起手，尖尖的指甲对着少年带着眼罩的眼睛，尖锐指甲轻轻地扫过白棱。

苏沫：“你什么也不会记得。对吗？”

人鱼的声音极有蛊惑性，如同天生的音修。

少年茫茫然地看向苏沫。

苏沫：“今天……你只是来岸边，身体太累，睡了一觉。”

苏沫带着蓝色指甲的手靠近了少年的胸膛。

胸口被剑穿破了一个洞，剑堵在上方，却已经止血。

人鱼妖异不似常人的手摸过少年的胸膛，温热的血滑过苏沫的指间。

一阵温和的光扫过。

少年胸口上的伤口化为平整。

少年站在岸边，像是一具傀儡，无知无觉，没有任何动静。

苏沫无声凝视了一会，少年明明带着眼罩，他所行、所作所为，也完全就是一个瞎子。

但不知为什么，苏沫总是觉得，这少年平静茫然的脸给自己一点轻微的渗人感。

明明血很香，但苏沫却感觉到轻微地抗拒，就好像靠近他就会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一样。

奇怪。

……想多了吗？

苏沫在少年的耳边，轻轻重复：“你什么也不记得。”

人鱼修长的手指抬起，狭长又像是异类的手指交叠，在少年的耳朵边轻轻一打响指。

“啪嗒”

人鱼的声音清脆好听，音质特殊，里面似乎蕴含着某种令人动容的声音。

猛然地，少年短暂地动了动，想要抬起手，却又生生克制住。

苏沫没有观察到这个细节。

他靠在石头一侧的人鱼往后一趟，扬起一阵轻而又轻的风，整个人瞬间消失在水面中。

‘扑通——！’

在人鱼沉入水池时，少年抬起手，短暂地摸到人鱼扫过的发丝。

是冰凉的。

而又真实的。

少年这才猛然一震，他茫然地看向四周，似乎在找着什么，后面又看到自己手中的信号符箓。

少年站在河岸边，无知无觉地找着什么，一会，才好像茫茫然地去往其他的地方。

苏沫潜在水下，无声观察了片刻。

他心头不由得想过刚才自己奇怪感觉地、不详地预感。

实在是奇怪。

只是一个没有什么修为的少年而已，他一条在现代活了几百年的人鱼，难道还拿捏不了一个小孩吗？

苏沫安慰着自己。

苏沫试过了，他人鱼状态下的声音依然具有极为强大的蛊惑能力，和现代一样。

面对一个筑基期不到、神魂孱弱的弟子，这自然是手到擒来。

按照现在修真界的道法规矩，他用声音诱惑一个弟子……这完全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还是冲动了。

苏沫沉在水中，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上面的血珠子已经在下潜的时候被水冲散。

但似乎还能隐约手指上血珠子的寒气。

好凉。

苏沫甩了甩尾巴，盯着这个少年清瘦的背影，明明毫无攻击性，突然想：其实这人一看就是个大麻烦。

苏沫又想：但是血的气味实在是好香。

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这世界上惨的人好多，也轮不到他来管吧。

这么想着，苏沫一甩尾巴，随即沉在水面中，彻底销声觅迹。

*

岸边少年盯着晃动水花的水面。

他没有视力，看不到水池旁边的动静。

可他此时却心神大动。

为什么……为什么？

他竟然在这个幻觉中感觉到属于这个人的灵力？

这是天道新的陷阱吗？

或是一个无比虚拟的幻觉？

从翁修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重新回到8岁，却继承了上辈子神魂上的失明，翁修竹一直没有试图去戳穿这层虚拟的泡沫。

翁修竹不能想象自己这样已经堕魔、被天道通缉的人能够拥有再次重来的机会。

他从重生开始，翁修竹一直按照上辈子的行径行动。

他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他早就被那条骗子人鱼欺骗得不轻，即便重生又如何？

他为什么要去找他？

可只有翁修竹自己心里知道。

恐怕，他是得到一个不好的结果。或是证明这一切只是虚假的。

可刚才……他又再次看到上辈子的那条鱼了。

真的重生了？

夜幕，少年站在草地旁。

他的手掌深深地刺进手握着的竹竿中。

少年神色沉郁，本来一贯淡漠的少年，此时的神情无端令人发寒。

明明被蒙着眼睛，却生生让人感觉到了偏执与疯狂的味道，唇角紧紧下压。

夜幕蝉鸣声深重。

少年的手掌被竹竿刺得鲜血淋漓，可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

他久久矗立在原地，如同一块石雕。

许久，少年突兀笑了一下。

他抬起手，轻轻舔了舔手中的血迹。

血腥味几乎是刺鼻。

白净、五官还没有长开的清俊少年，此时他的神情却略显扭曲阴鸷。

重新回到过去，再次回到最痛苦的少年时，他本应该感到畅快

——终于有机会再次手刃仇人，他理应畅快。

可事实上，在发觉自己极有可能重生时。

他却在怕。

怕这不是重生。

怕这只是一场幻境。

可同时，翁修竹却在隐隐兴奋。

神经末梢在因为此时的重生而格外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