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芯 第64章 嘈杂

小吴脸色铁青，自打他工作以来，别说没看见过肢解的尸体，就是穷凶极恶的案子也没碰到过，但刚才随着尸体被一块块打捞出来，他分明看到了一颗鼻梁已经完全扭曲的头和裹着污泥的四肢，他登时就吐了出来，幸而市局的人到了，他只看了一眼，但是回想起来，他又忍不住泛起一阵恶心……

“哎呦！”小吴的脑袋被打了一巴掌，恶心的感觉被抑制了大半，他捂着头，眼中的惊恐还未消散，甚至忘了生气，机械地转过头就看到刘不难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傻小子，瞧你那点出息，振作起来，别给警察丢人。”

小吴强迫自己咽了口唾沫，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赴死一般向着下水道的方向走去。

“诶诶诶，你干嘛？”刘不难揪住小吴的领子问道。

“我……我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多看……看，就……不害怕……”

刘不难又毫不留情地打了一下小吴的头，“合着抛尸现场是给你用来练胆子的？别过去瞎添乱，谭警官马上到了，你去带她过来。”

“哦。”小吴讪讪地低下头，打着伞往小区门口走去。

谭茜茜从车上下来，打开伞，回想起20分钟前——

望乐刚刚离开，张柏峰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挂断电话在手机上按了两下，又面色凝重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手机便震动了两下。

是张柏峰发来的消息：赵家浩打的那个人被灭口了，我已经派人去现场了，你也去看看情况。

“谭警官！”谭茜茜看过去，看到了一直跟在刘不难身边的警员，她走过去，对方就开始说道，“谭警官，张队派的人已经过来了，刘队让我过来接您。”

谭茜茜点了点头，边走边问道：“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死的人叫李明亮，我们审讯了跟在他身边的那群小混混，找到了他的住址，根据祈醒的推断，李明亮前天出派出所回到家没多久就遇害了，尸体被肢解并抛尸了下水道，法医的死亡推测时间也是前天晚上9点到12点……老大。”正说着已经来到了刘不难旁边，祈醒也走了过来。

几个人互相致意后，谭茜茜开口道：“刘警官，情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那个提供李明亮线索的人现在还在派出所吗？”

刘不难点点头，“我们也打算回去重新问讯，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好，辛苦了，这里交给我们吧。”谭茜茜说着就要向下水道的方向走去，一转身就看到了祈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像是等待了她多时，她转身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谭茜茜笑了一下，“放心吧，那边没什么危险，”谭茜茜又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应该已经回市局了。”

刘不难也走过来想搂过祈醒的肩膀，被祈醒侧身躲开了，刘不难像是习惯了，也不尴尬，顺手搂过了小吴，“望乐能出什么事啊，属他动作最快，而且那个战斗力谁打得过他。”

谭茜茜又笑着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走吧，早点问完于峰你好早点回去找望乐，唉，啧啧，真是一分钟都离不开。”刘不难的语气中难掩调笑，小吴也在旁边艰难地控制着自己憋笑的脸。

祈醒淡漠的眼神扫过两人，“你自己问？”

刘不难和小吴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别别别。”

祈醒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打开一把伞朝着警车走去。

“啧，你瞧瞧你，还比祈醒大两岁，怎么这么没出息？”刘不难说完就向着祈醒的方向走去，“诶，祈醒……”

小吴撇了撇嘴，“岁数比我还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更没出息……诶，老大，你们等等我。”

—

派出所

于峰明显不像刚来时那么淡定，两只手抱着头蹲在地上，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听到门口发出的声音，他赶忙抬起头，结果只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门，他正要失望地低下头，有人叫了他一声，他一抬头看到了刘不难和祈醒。

于峰急急地站起来，“怎么样，抓到亮……李明亮了吗？”

刘不难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于峰脸色已经变了，染上一层慌乱，“他已经知道了？他们果然不会放过我！”

刘不难立刻抓起于峰的手，“他们？是谁？”

于峰大概没想到刘不难会突然这么激动，有些结巴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知道李明亮和那个人很亲近，好像还叫他……干爹。”

站在旁边的祈醒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神色，听到这里也只是投给于峰一个淡淡的目光。

刘不难又把于峰带到了侯问室，待于峰一坐下，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李明亮的干爹，

你接触过吗？”

坐在对面的于峰摇了摇头，满脸写着懊恼和忧虑。

“你第一次知道这个人在什么时候？是在什么样的场景下？从头到尾说一遍。”

于峰：“是我第一次遇见李明亮的时候，当时我们在网咖玩，我女朋友出去拿外卖，过了很久，她都没回来，我不放心就出去看，天已经完全黑了，我走出去没看到她，就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也没人接，然后我就听到拐角有玻璃摔碎的声音，我跑过去，看到三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围着她，每个人手里还拿着一瓶酒，旁边还有碎掉的啤酒瓶，我想都没想，冲过去给了其中一个人一拳，另外两个人冲上来打我，就在我感觉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又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我就看到李明亮手里还抓着啤酒瓶的一半，那三个人看到他停下了手，李明亮说了一句‘滚’，那几个人就真的走了。然后我就听到他在一边打起了电话，我听到他说了一句‘干爹，处理好了。’。挂了电话他把我和女朋友送到了医院，还给我付了医药费，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就和他要了联系方式，想把钱还给他，他不收，一来二去的我就和他就认识了。他对我和我的朋友很好，经常请我们吃饭，还告诉了我他的住址。”

“那之后你还有听他提起过他的干爹吗？”

“没有，我曾经问过，他说他们的事很复杂不希望把我牵连进去，没和我说过更多的事。”

刘不难皱着眉，祈醒在旁边接着问道，“你刚才说‘他们’，除了那个干爹你还知道有谁？”

“我去过李明亮家很多次，每一次都能看到不同的人，每一次我一去，那些人就离开了，我觉得就是那个干爹的手下吧。”

祈醒：“他们在一起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于峰想了想，道：“嗯……记不太清……哦，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从家里拿了一罐茶叶想送给李明亮，他的电话没人接，我就直接去了他家找他，他打开门很惊讶，房间里另一个人看见我就离开了，但是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自己去和海哥说。’，我……”

李！义！海！

祈醒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名字，霎时间，他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只感觉热血上涌，有什么东西冲击着他的脑神经，他听不见于峰在说什么，但是耳边却又像是有千万只蜜蜂在蜂鸣。

“祈醒！祈醒！你怎么了？”

祈醒终于回过了神，看到刘不难正皱着眉紧张地看着他，再看向于峰，他一脸惊恐地盯着他看，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刘不难低声问道：“你没事吧？你现在的表情像是要冲出去杀人。”

祈醒瞬间恢复了正常，神情再次变得淡漠，“没事，我先走了。”

祈醒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带进去吧。”张柏峰对着两个警员说完，又看向了望乐，“刚才没机会说，被赵家浩打的那个人死了。”

望乐瞪大了双眼，“死了？是灭口吗？”

张柏峰点了点头，“我已经让谭茜茜去处理了，”张柏峰叹了口气，“这件事可能比想象中还要复杂，你一会儿先去监控室，我会亲自审那个练习生。”

审讯还在准备中，望乐已经进入了监控室。监控室里只有一个警员在整理东西，望乐坐在一边，皱着眉思考着——那个人被灭口了，说明祈醒的猜测是正确的，赵家曼的死一定和那个人有关，而赵家曼大概率是张洋公司下的练习生，张洋现在又失踪了……

望乐正想得认真，监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望乐下意识望向门口，看到浑身湿透了的祈醒走了进来。

望乐站起身，“你怎么不打伞……”

望乐话还没说完，祈醒将他整个人抱了一个满怀，望乐的鼻腔里充斥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他却从其中读出来了祈醒的不安和愤怒。

“你怎么了？”望乐担忧地问道。

旁边的警员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望乐想推开祈醒，却被祈醒抱得更紧了，祈醒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狠狠地抱着他。

旁边的警员实在是受不了眼前的暴击，离开了监控室。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祈醒将望乐狠狠地抵在墙上，捧过望乐的脸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像是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浮萍，带着求生本能——最原始基本的**，拼尽全身力气去求得一线生机。

望乐承受着祈醒比任何一次都要粗暴、野蛮的吻，他都还来不及反应，甚至任何情绪都还没来得及产生，呼吸已然被彻底掠夺，生理上的不适先一步刺激了他的大脑，他难受得晃着头想要逃离。

终于能够顺畅的呼吸，耳边却又传来一道更加令他难受的声音，“对不起。”祈醒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每个字都像是在敲击沉闷的大鼓，每一声都打在他的心上，说不出的钝痛。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好想你。”祈醒的声音带着颤抖，不只是他的声音，就连抱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在发抖。

祈醒闭着眼睛，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望乐抱得越来越紧，恨不得能将望乐融入自己的身体来驱散自己内心那股恶心的不安。

望乐：“祈醒，你可以对我有点信心吗？”

祈醒一言不发，望乐不再问了，紧紧地回抱着祈醒，只希望能将自己全部的温暖都带给眼前的人。

良久，祈醒缓缓开口：“我可能找到陷害……”祈醒又停了下来，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重新开口道，“苏齐的人了。”

望乐不觉瞪大了双眼，眼中的情绪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恐慌。

苏齐，这个实在久远的名字，这个让人十几年都不敢提及的名字。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了余然的声音：“差不多行了啊，张队在催了，我要进来了。”

祈醒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边，恢复了惯常的样子。

望乐还在愣神，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苏齐是祈醒心里永远的一道疤，即使伤口愈合看着仍旧触目惊心，他觉得心情很乱，说不清楚内心的想法，但毫无疑问的是，他不愿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