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目标今天犯病了吗？ 第42章 城市之光（3）

想起来了。

刑策啧了声，确实见过。

是这次的任务目标——陆岐。

他紧接着就皱了眉头。陆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趟列车上？根据系统给的任务介绍，他现在应该在上镜城。刑策本来还想着到达上镜城之后该怎么去找到他，倒也没想到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陆岐被他压着，浑身绷得死紧，像一块冷硬的木板。

刑策抬手从他的腰侧向下慢慢摸下去。手触到腰际时，陆岐一抖，眼睛瞪得极大，里面是肉眼可见的怒气还有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刑策面无表情继续向下摸，最后在他兜里掏出来个小小的机械物件。

这个东西他见过，或者说，是在原身的记忆里见过。

不大的机械圆盘，撬开后里面是极其精密而细小的零件齿轮连接在一起，在按下隐蔽的开关之后，就会随着使用者的想法变成任何他想使用的武器，当然，这需要使用者对武器极为了解，废都里的人叫它“清理者”。

这是废都地下黑/市里的东西，价格很高，数量很少，原身也只是在某个外来人那里见过照片。但那张照片里的东西显然没有这个那么精致。因为上面还刻了两个小小的字母——LQ，一看就知道是为陆岐特意定制的。

刑策两只手指夹着这个外表精巧实际上杀伤力十足的小玩意儿，低头认真看陆岐。

刑策觉得自己被他用眼睛骂了。

他的嘴被刑策捂得严严实实，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鼻腔里都是药水的气味和纱布的潮气，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儿，陆岐拧着眉头瞪刑策。刑策凑到他耳边，说：“老实一点儿，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没什么好谈的，放开我。”——这是刑策从他眼睛里读出来的。

刑策这人属实有点儿毛病。他向来爱对自己有点儿感兴趣的人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偏偏他觉得陆岐挺有意思的，于是恶趣味就来了。他牵起嘴角，语气有些轻佻：“先生，别瞪我了，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陆岐充耳不闻，继续狠狠盯着他。

“真别瞪我了，你都对眼了。”刑策信口胡说：“你知道对眼是什么吗？对对对，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再狠一点儿就更完美了，对，再狠一……”

陆岐挣扎着别着头，气得耳朵连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红霞。

刑策“嗤”地笑了出来，热气喷到陆岐露出的脖颈上，他几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

刑策咳了声，正经问道：“真的不谈谈吗？陆岐陆大校。”

陆岐很明显地一愣。他这次是刚巧赶上休假，来下镜城本来就是私人行程，除了助理以外没人知道。而且他本来就只是研究人员，他更是从未在公共媒体面前露过面。职位的升迁也不过几个星期，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素未谋面的闯入者识破身份来，而且这个闯入者一看就是从废都出来的。陆岐的眼神扫过刑策手上渐渐渗出红色的纱布以及床底下的补给袋。

陆岐眼神渐渐沉下去，良久之后他再次顿了顿，被捂住的嘴里发出来“唔”的一声。刑策知道他这是同意了。

刑策把那个小玩意儿收在手里，松开了手。陆岐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他的大衣在翻滚中爬上了很多道褶皱，里面的浅色毛衣也翻上去，露出来一小截雪□□瘦的腰肢。

他面上很是淡定，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又有条不紊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随后才不慌不忙地抬眼看向刑策。

“谈什么？”陆岐的音色清亮，语气温和。

刑策坐在铺得整洁的床铺上，手轻轻搭在膝盖上：“很简单。我希望你可以帮助我成功进入上镜城，前提是不被任何人发现我的难民身份。”

陆岐眼皮跳了跳，心平气和地回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能给我什么利益？”

“我们素未谋面，且你身为下镜城难民，擅自闯入列车本就是违规行为，我大可以直接叫守卫过来将你逮捕遣送回去。”

刑策“唔”了一声，敲了敲握在手心里的“清理者”：“陆大校，你不会这样做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升为大校不过两个星期，正该是忙碌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趟列车上呢？而且，这个东西……”刑策拿起“清理者”在他面前晃了晃：“是废都的武器。你一个军部幕后研究人员从哪里弄来的？按照镜城宪/法，上镜城人员私自买卖下镜城物品，价值在五十万及以上的，需要在3号监狱蹲上一辈子了。”

“还是陆大校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不会被人发现？或者说，发现了陆大校也会有门路逃脱军部制/裁？”

陆岐面无表情，手指神经质地扣住了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这是我的私人行程，军部没有权利干涉。”陆岐冷冷道。

刑策笑了笑：“陆大校，不要转移重点。我想军部不会在意你是不是私人行程，只会在意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搞来一个具有重大杀伤力且违法的不明武器。”

陆岐抿唇，眼皮垂下来，许久没有说话。

车厢里的灯很亮，陆岐背光而立，面容模糊不清。他的耳廓很薄，在灯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耳廓边上立起的细小绒毛。

就在刑策以为他还要继续沉默下去的时候，陆岐开口了，声音很低：“我答应你。”

刑策挑眉，站起身来。

陆岐见他动作猛地往后退了两步，神色警惕。

刑策哈哈大笑：“怎么？不都已经达成共识了，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啊？”

陆岐狠狠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哦对了，我恐怕还要和陆大校同宿在这间车厢里一段时间了。”刑策腰间还裹着浴巾，他赤脚往浴室走去。他准备再去洗一次澡，顺便换掉手上的纱布。

陆岐大吃一惊，正要拒绝，却想起来进入车厢时严密的检查，以及列车上确定好的人数，只好泄气看着刑策进了浴室。

刑策把手上被血和水弄湿透的纱布剪开，伤口重新冲了冲。红色的液体顺着水流进入下水道，他闭上眼睛，面前浮现了这次任务目标的死因。

还是陆岐那张脸。只不过更为消瘦，两颊都微微陷了进去。他的头发散落在额前，遮住了一部分眼睛，但还是能清楚地看见他瞪大的双眼。他站在一处不知道是在那儿的地方，只似乎有层层叠叠的云烟包裹着他，然而下一瞬，陆岐的身形猛地一震，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庞大火焰蹭地冒起，将他狠狠地吞噬了进去。像是有一张轻薄的纸片刹那间被火舌舔/吻，只极短暂地一秒，便化为齑粉。

刑策睁开眼睛，胸膛剧烈起伏，鼻息间的气息将面前的镜子蒙上了一层水雾。

刑策捧了一把冷水往脸上泼去。可能是场面太过身临其境，他只觉得有火同时在灼烧着他。

门被叩响，紧接着是陆岐的声音：“请快一点儿。”

刑策能从他强作温和的语气里听出一点儿愤怒，刚才那把剧烈燃烧的火突然被什么东西浇熄了。刑策轻笑了下，他慢条斯理地关上水龙头，声音平静带些调侃：“陆大校这么着急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啊，我不介意的。”

门外的声音没了，陆岐应该是恼羞成怒走了。

刑策把地上的衣物随意收拾了下扔在一旁，换了条浴巾出去。一开门就看见陆大校带着怒气的背影，刑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他是打心眼里觉得这次的任务目标是真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