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庄园中,安迩维跟着谢理,来到了他的房间。
位于地下室透光井旁的杂物间,走进去,如果没有桌上放满了书籍资料,俨然是小气人家的保姆间:单人床、小衣柜、四方书桌、一把硬椅子,两人想一同转个身都嫌拥挤。
安迩维脸色发黑,握紧谢理的手,“安家就让你住在这地方?”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老爷子不至于连个新外孙都养不起,所以……是我逼你住在这里的吗?”
谢理摇头,没觉得这地方有他语气里那么值得嫌弃,狭小的地方,他反而很有安全感,
“是我想住在这里的。”
谢理领他走到外间,紧邻的密闭实验室,还残留着安迩维自个儿的气味,他想他自己一定闻得出来。
扯了下安迩维的衣角,顺利得到一个止痛的吻,尽管贴上来的唇,依旧由于主人满腹疑虑,不肯深入,谢理的身体还是温暖了不少。
他说:“十五岁时,因为发育,你身体的激素水平高涨,信息素攻击性很强,又因为你那时候很恨我,你的信息素和精神完全失控。”
“我想办法把你抓起来,得到安夫人的帮助,把你关在这里。想等你走出狂暴期。”
“你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谢理问陷入沉思的安迩维,“你闻到了吗?”
安迩维抿了抿唇,是在焦虑,“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不是正常的新人类了,是吗?”
“是。在你认为我也不是普通新人类时,你想和我说过你的秘密,对吧。”
“其实我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了。”
新人类可没有谁会像他这样,出现时,如同一轮散发着热量的太阳。
他们是没有波动的湖泊,即使发病,湖泊涌浪,人与人之间,仍旧相互隔着透明的防护玻璃,感触不到对方,无法共情,最多只能解读自己,感受自己内部激素的折磨。
无法像他那样,涌出那么强劲的信息素。
“原来你早知道了。”安迩维没想多。
那场谢理在暗,窥全一切的利用,他没了记忆,蠢到半点不会将他往坏了想。
“这么说,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你一直在陪着我、安抚我,直到我好是吗?”
他闻到了除了自己残留气息之外的,属于谢理的冰冷残余。
谢理顺水推舟,再次索吻,唇齿交融,使得系统完全麻痹。
谢理擦去嘴角的口水,捂着擂鼓的心口,安迩维担忧地、犹疑地说:“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其实我们可以慢慢来,我觉得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亲吻。”
“我想要你的吻。”
如果亲吻都不行,那他能接受到何种程度的爱。
平息了一分钟,他比系统先稳定下来,他低低笑了两声,一张脸全是痛苦的余韵,只有眼睛发亮。
“你知道吗?我们不该是朋友,也不会是兄弟。从你主动走到我面前来,阴魂不散的时候,我就是该杀了你的。”
“所以,我没有帮你。我要杀你。”
他旋即撇过头,躲过安迩维震惊的神情,自嘲般说:“你当然不知道。毕竟,你忘了。”
这是单纯幼稚的安迩维,第一次触碰他的杀意。
他带着那双宽大的温热的手,摸到自己头发里,说:“就是这里。你感受到了吗?现在的你可以感受到了吧。我身上流动的‘冷气’的源泉。”
岂止。谢理按得很紧,足以感知到血管的流动,程序芯片还没缓过来,耳后的人造机械腺体,先行复苏,补上断流的寒流,随着血管、透过细胞源源不断输送至全身各处。
渐渐,谢理又变成一座冷气充盈的雪山。
寒冰刑罚司空见惯,长久的忍耐之下,腺体恢复冰冷状态的冷却形式,不算得什么。
他的语调第一次如此轻松:“你觉得我是你在世界上的伙伴。我根本不是。你感受到的安抚的气息,不是我的信息素,那是用于镇压我神经冲动的冷却剂。我只是‘父亲’想要献给联邦的实验品,是你厌倦的无情无感新人类中的新品。”
“关于我的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暴露你的‘野兽’身份,好傻。”
“你是这个文明世界中,会被所有人追杀的野兽。你的存在,衬托得新人类太过虚弱,你借用信息素攻击迷惑他们的能力,是时代的异端。”
“想杀你的人,太多了。我曾经,也是其中一个。”
僵直不动的手,忽然动了起来,不是谢理想象中的暴怒抗拒。
当然,安迩维是恼怒的。
他恼怒得太过沉默。
浑身的动作,只有食指和中指,抵在芯片处,用了很大的力气摁下去。
如果那是猛兽的利爪,绝对能够钻开头颅。
谢理的表情应该也同此刻一样。浑身冷汗、没有一丝血色地,目睹安迩维将沾满血液脑浆的芯片丢在他眼前。
“还会杀我吗?”安迩维问。
“谢理不会。”他老实地说,“可是实验品1号会。”
安迩维哑声问:“这东西不可以取出来吗?”
从前的安迩维知道内情后,也暗示过这样的发展,好像是缓和两人关系的台阶,可他很快反驳了自己,完全不相信谢理会抛弃现有的一切,放弃利用了十多年的劳文的一生学识,“净身出户”。
所以,他有意问,却不耐听谢理的回答。
直到现在,谢理才被准许回答:“不行的。想要破坏或者摘除芯片,除非脑死亡。”
而一旦脑死亡,他谢理,又如何站在安迩维面前。
抵在芯片位置的手指卸了力,轻轻触着那里,指尖的颤抖藏不住。
“系统是我的副脑,是谢理生命中难以磨灭的一部分。”谢理无比镇静地说,“它现在正在休眠,沉睡时,我就只是我。”
“倘若恢复,如果不能压制,它就会让我亲手杀了你。如果你不能接受,就走,离我越远越好。如果你能接受,我们……”
如果安迩维能接受,他们会怎样?
谢理说不出来。
“你是要在问我,要不要放弃你,对吗?”
安迩维红了眼睛,谢理的话对于他现在太沉重,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什么,错过了什么,惶恐悲伤的情绪已经远离他很久了,可他现在只是十五岁的少年,他想哭就可以哭。
一滴泪滴在了谢理白如纸的脸颊上,安迩维咬着牙齿,看起来很愤怒地说:“怎么不继续说了?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你可是我……”
他又要说,你是我最喜欢的人。
谢理打断了这句空话,他说:“如果你能接受,那就帮我,帮我一起压制系统。系统失灵,程序也会瘫痪。谢理就只是谢理。”
安迩维一愣,“怎么帮你压制。”
“给我你的体|液。唾液、血液精|液什么都好。”因为脱力,拽着他的领口,谢理费力踮起脚尖,也只亲到了安迩维的下嘴唇,但已经足够说明,从车库到这里,谢理的黏糊劲从何而来。
原来只是要吃他的唾液,借助他的信息素来麻痹系统。
汗液不够,唾液最方便,血液吃起来好像吸血鬼,至于那个精……
安迩维推开他,谢理跌到床上,他整张脸全红了,“这样不好吧”的念头只闪过一瞬,立马被他自个儿唾骂回去:为什么不好,怎么不好。
他现在是谢理的交往对象,一颗友情脑要赶紧变通成色情脑……呃不对,恋爱脑!
谢理坐在床沿,安迩维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出了震惊和羞涩,看不出别的。
他很好说话,说:“你只要在我需要的时候,吻我就行。”
“……其它不需要吗?”安迩维还懵着。
谢理想了下,挑剔地说:“抽取血液需要工具,血液在器皿里辗转,会浪费很多信息素,不如接吻划算。至于……性|交更不方便,而且……”
会很痛——谢理没说,他觉得安迩维应该不想在这方面,听到自己的负面评价。
“我们以前是不是……做过?”安迩维蹲到谢理的面前,像一只讨好主人的狗。
谢理没说话,文字博大精深,他在思考边缘性行为,算不算“做”的行列。
“我怎么能全忘了!我真是个畜生!”
安迩维以为那是默认,一拳捶到被褥上,床上用品连通谢理都上下微幅跳了一下。
“对不起,又吓到你了。”安迩维把他搂进怀里。
谢理顺势又得到一个吻,完全由安迩维主导的一个吻。
起初碰触,唇瓣相贴,仅是安抚,谢理只是感受到了对方温暖干燥的嘴唇,感到舒心。由于羞涩,安迩维在他嘴唇最饱满的地方,轻轻啮咬,有些上瘾。
谢理这一次没有动作,如同一台带有感应的录像机,不遗巨细地注视着、感受着安迩维的亲吻。
唇珠被咬破,尝到血味,安迩维才发现自认为轻的动作根本不存在,他问谢理痛不痛,谢理双眼迷离,却摇头,只说没关系,轻抿的唇瓣张开了些,引他进去。
不应该在野兽面前,摆出诚服之姿,这如同将自己的脖颈,递到森白的獠牙之下。
猛地,安迩维扣着谢理的腰,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紧拥在自己的怀里,要亲,却顿了顿,摁着他的脑袋,像要揉进自己的肋骨。
他宽阔的背把谢理全部遮住。
十数秒后,才认识的女佣贝尔太太在敞开的房门前敲了敲,低垂脑袋,恭敬地说:“Avri少爷,有客人前来拜访。”
“谢理少爷呢?”她没敢多看,只看到了安迩维的背影,顺道一问谢理的下落。
安迩维笑出声,笑声挨着谢理的脸,像一群小飞虫,钻进他耳朵,有些发痒。
安迩维:“来的是谁?”
此刻的贝尔太太失了迎他回家的笑脸,她不知道安迩维失忆的事,害怕责骂,不敢侮辱来人,只是板着一张脸说:“来的是盖尔先生。”
谢理浑身僵了一下。
安迩维不认识,谢理好像不是很想让他见那个先生,两人难舍难分,他也不想离开,心想下次一定要记得关门。
他和贝尔说身体没恢复好,替他回绝就好。
贝尔却说:“抱歉,少爷,因为您以前不许我们阻拦盖尔先生,说他随时可以进来,所以我们直接将他带到会客厅了。”
失忆小安:我真是个畜生
想起来了:你真是个畜生
(只是吐槽,并不会发生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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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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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