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复喜【无限】 第50章 第五十章 冥思

“主神，”朝息从关卡中出来直接站在了主神境域里，看见主神，他没有震惊也没有慌乱，知道关卡里的事情瞒不过去，他又是实实在在违规杀死了山神，甚至最后在天罚中保护了一个心怀信仰的人类离开那里，无论那个人类的心愿是否伤及无辜，他都不该庇护他。

“我自愿受罚。”

主神站在离朝息几米远的高台上，朝息低垂着头，主神看不见他的表情 。走下高台，在临他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主神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来。”

一直以来，朝息都看不清主神的面目，主神在他眼前如同一团迷雾一样，但现在，他抬起头，看见的是陈消夏的脸。

来不及躲开视线相交，透过眼前主神的眼睛，他看见，他心底的渴望——真实的生活。

他和陈消夏坐在一个院落里，周围开满了花，绿意盎然，阳光明媚。他们笑着不知道说着什么，彼此对视，平静安宁。

朝息随着眼里的世界朝主神靠近，他不由自主伸出手要摸上眼前的世界，那仿佛就是真的，可若是真的，那他现在在哪儿呢？不该是在那个世界里吗？

伸出去的手在要碰触到主神的眼睛时，主神的表情变动了一下，随即他眼中的世界开始倾塌，像是照片一样变成灰色。那个世界的花枝变成黑色的荆棘缠绕住朝息的手腕，他越靠近想去挽救消失的世界，荆棘上的尖刺刺得越深，鲜血从刺穿的皮肤孔隙里流出来，'嘀嗒，嘀嗒'…

'咔嚓'一声，朝息痛苦皱眉，眼泪因疼痛而滑落，迅速被黑暗席卷，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像是没有重量的泡泡一样悬浮在空中。

泡泡在阳光下是彩虹的颜色，朝息没有阳光，他一直并且永远都是黑色。

主神浑身沐在光里，是黑暗里唯一的亮处却不刺眼，柔和明亮。他命令蜷缩成一团，呈现保护姿态的朝息睁眼，“睁开眼睛，朝息，闭着眼睛永远没办法看清真相。”

朝息浑身刺痛，他的手腕颤抖着环抱自己，他的手腕上没有刺破的洞更没有流出血。

“这是你的欲求，是你的希望也是你的恐惧。你连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朝息，你该怎么继续你的道路？”

朝息想要充耳不闻但他做不到，他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他只好睁开眼睛看向主神。他心里知道，眼前的一幕不是真的，他不是个孩子，不会产生孩子般的软弱，可他摆脱不了此时的低沉情绪。

因他确实受其影响，将美好的幻想放在眼前又让其消失，没有一个人或者神或者鬼可以做到不动容。

主神在操控他的情绪，企图给他埋下恐惧的种子。

想到恐惧，朝息眼神闪烁了几下，若往眼眸深处瞧去，那里是一片如同死海一般的沉寂仿佛有了一场风吹过，微微浮动。

主神慢悠悠叹了口气，自顾自开口，不指望朝息应答，“朝息，我的孩子，你生来与希望对立，与死亡相伴。他要活，就得踩踏着你的'尸体'走出去，他忍心杀死你，然后再次独自一人走出去生活吗？”

“若是他留下，你每日面临的消亡终会让他遭遇，你的永生生命，你永不会遗忘的神的优待，你真的承受得了，他在你面前死亡而你没办法阻止吗？他的自愿死亡，逃脱身陷的亡途…”

“他是个人类，生命短暂，脆弱…你选择忘记记忆不也是因为你本身的存在就会使陈消夏被游戏'关爱'被命运所选择和抛弃吗？你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身陷困境，看着他流血甚至濒临死亡，你能忍住不去救他吗？”

“你不是已经发现，他的每一次获救都意味着下一次更大的险境。”

主神的手摸上朝息的头又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

朝息正与被控制的低沉心境抗争，被主神抬起自己的下巴，正脸相对，他呲了一下牙。

主神没有恼怒，甚至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子，像是对待一个不听话孩子一样无可奈何的宠溺笑道，“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放弃爱他。”

“我没，”朝息终于从自我保护的蜷缩姿态中挣扎出来，伸展四肢，他退后几步远离主神的关爱范围，出言抗议。

“嘘，我知道，你要说自己没有人类的心不会爱人。可朝息啊，你真的没有爱上那个叫陈消夏的人类吗？你摸一摸自己的胸口，你没有感到什么在跳动吗？”主神笑眯眯随着朝息以防备的姿势远离他站立，他的食指指向朝息的心口位置。

朝息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胸口，自己的手已经放在上面，没有跳动，他疑惑看回主神，眨了一下眼，觉出自己上当受骗了。

主神哈哈大笑，果然，那个人类回来，朝息变得和以前一样有趣了。

怒目正起又平，被戳穿也好，被戏弄也好，朝息缓息几瞬，他的眼神缓缓移到主神的胸口，人类心脏的居所，“您的心脏长在右边吗？”

主神手指微动，在朝息注视下蜷曲起来背在身后，“神没有心脏。”

“神仰才没有心脏，因为由神创造。”朝息开口。

“神有心脏，神仰才能有。”逃避一样解释一句，主神闭住眼遮盖眼底翻腾的不该出现的波动，他的心脏早在神仰们初创时便碎了，随着那人的灵魂而暂停跳动。

他总是透过神仰去看那人。

黑幕里，他可以透过自己的眼睛看见所有的人类的命运却总是看不见那个人的，眼前的黑色一成不变，他却不敢伸手去触碰，知道没神仰可以看见，但仍会下意识遮挡。

那个人被他永久的留在了身边，永远没有新生。

朝息张了张口，他的手又摸上自己的胸膛，没有跳动。自己没有心脏，那对陈消夏的爱意源自哪儿？

停下，停下思索，找不到原因的事情不是现阶段可以想明白的，朝息，你该停下思索。

主神打断朝息自我意识控制，他善意的转移了话题。至于心脏，关于爱意，不是他一个已经失去爱人的神可以给予指导的，他只有忠告。

“回到我们原来的话题，朝息，我的孩子，你觉得一个自作聪明的人类可以活多久呢？”

自作聪明的人类？

朝息停下自我较劲，他听到自作聪明时瞬间想到了陈消夏，那个人类冒险又做作，若非自己对他的善意，他会死在天罚里。

那个人类用自己的生命来博取自己对他的同情和爱意，自作聪明但成效显著，因自己是被他吸引的，因自己旧时已经忘记的记忆里，他是自己的爱人，因自己不可控制的下意识的又再次被他引诱…

可，若是自己没有对他产生怜悯和同情，没有爱意…

他前面几关也是如此吗？凭借着怜悯和善意而活下来…

主神知道朝息在想什么，那个人类没有他的孩子想的那么脆弱，但也没那么无坚不摧。他不准备替陈消夏辩驳几句关于朝息脑海中对于自己爱人的脆弱信任形象。

他开口，“他可以与你再次遇到，是因为我对他的眷顾，因一个父亲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因失去自己的爱人而消陨。”

“如果他死在与我见面的前昔，我不会因为他而伤心消陨。就算是他与我见了面，他死掉，我也不会因为他而意志消沉。”朝息当即反驳。

主神不拆穿朝息的嘴硬，“朝息，我想你回到以前，拥有原来的哀乐悲欢，所以我让他走到你身边。”

正因为我想要一个有人类七情六欲的你，所以我庇护着关卡里自作聪明的那个人类，在一定程度上让他省心省力的活下来与你见面。

我希望你们可以共存共陨，这算是我对你们的善意和怜悯。

喜怒哀惧，人类的情感。

朝息不喜欢人类的情感，他没有心却会被牵动情绪，他的大脑处理不了关于陈消夏和与陈消夏一起产生的情感，“你应该答应过我，他不会想起过往。”

“朝息，神不是万能的，神的举止会产生纰漏。”主神故意叹气，“那个人类固执又聪明，你领教过的，不是吗？”

“好了，关于人类的话题到此结束吧。你既然选择了使徒那就好好引着他，不要让他在途中迷了方向，错失他想要的良机。”

朝息正要开口想说什么被主神打断，细细回想，眼睫垂下遮住眼眸，在自己被刚才的世界牵动精神时，好像看见主神的脸变动了，一个他好像见过的脸，但他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被神创造的我会产生情感，原来神也会有私心私欲。那么，我的主神，我的父亲，接下来，我要在你的纰漏里生根发芽了。

冥思里黑暗但不阴冷，坐在自己脑海编织的境域里，没了主神本身发出的光，他被黑暗侵吞，闭目养神。

黑暗于他并不可怕，寂静也不让他恐惧，可这又是惩罚地。

他想着主神今日的话语，好像主神在用自己确认着什么？他好像着急了，不然自己不可能察觉到他的波动，那张人脸，自己究竟在哪儿见过呢？

主神短暂的庇护了下陈消夏存活，他在告诉自己，他不会再庇护已经遇到自己的陈消夏。

主神希望他和陈消夏加深羁绊，至少到，陈消夏若是消亡，自己会痛不欲生到自我消陨。

主神站在朝息的冥思外看着，“朝息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还有几个…弥生不愿意看我的眼睛寻觅自己的未来。”

他唇边轻轻的吐息般呢出一个名字，“贺春…”

“我让他们留存着人类习性，温饱，居所，欲求…我也赋予他们挣脱的力量，可你瞧，几乎所有的神仰都耽向于多杂的人类习性…”

“我何时能够与你再次见面啊？我已经孤单了许久，我看着人类依存相爱也已经很久…”

从光幕里回到房间，陈消夏清洗完睡倒在床上，手按在心脏位置感受着蓬勃跳动。打开录音机，黑色的带卷动。

“我的不安和期望，我的朝息

我梦里瘦落灯影下漆黑的小径

摇摆的红山虎和眼中不定的秋绿

远悬在宇宙的透明月牙

让我在人间惴惴不安

如困兽犹斗”

朝息啊，你何时与我同眠？

“朝息，晚安！”